大苍城镇国将军府。
楚蕴悠闲地品着茶，顺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徒弟的家。
门外院子里栽种了四季青，郁郁葱葱的，在这冬日里，看起来生机勃勃的，墙角还开了几树红梅，倒是叫人欢喜得很。下人们来来往往间秩序井然，步伐轻快，一点也不磨蹭。屋内家居摆设既不显得奢华也不让人觉得寒酸，正正是大将军的配置，旁边站着的老管家低眉敛目，方才小徒弟刚回来的时候楚蕴就看见这老管家满脸欢喜，瞧着竟像是自己的孙子回来了似的，此时竟然站在这一句话也不多言，莫名地让人觉得家训良好。
楚蕴等了不多一会儿，就见到小徒弟蹦蹦跳跳地进来了，怀里捧着雪白的小奶猫，两个珠雕玉砌的小家伙远远走来，竟比门外的红梅还要叫人赏心悦目！
刘幸身后还跟着一个比他稍大些的少年，刚才在门口楚蕴便见过他，应当是小徒弟的哥哥刘苏，两人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不用的是刘幸脸上还带着些稚气，刘苏的脸有些长开，可以瞧见以后应当是个翩翩少儿郎。
两人身后是个中年男子，浓眉大眼，英气勃发，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便是镇国大将军了！
楚蕴心道，人也站了起来，拱手笑道：“大将军。”
刘嵇哈哈笑着，快走几步扶住了他，脸上满是感激之情，真心实意地道：“先生不必如此客气，该是刘嵇拜谢先生才是！”
说着不由分说地朝楚蕴倾身拜了一拜：“刘某多谢先生救了小儿！”
偏厅那侧的帘子动了动，楚蕴的耳朵轻轻一动，神识随即扫过去，便看到一个美貌夫人跟身边的婢女抱怨道：“我就看一眼幸儿的救命恩人有什么打紧，将军都不管我，倒是你管我！”
楚蕴轻轻一笑，将刘嵇扶了起来，不知道为何，他看到这一家人，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看着旁边小声与刘苏说话的小徒弟，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巧，这个时候刘苏朝他这里望了一眼，温文尔雅的少年冲他露出了笑容，又低头凑上去看弟弟怀里的小奶猫了。
刘嵇似乎也听到了偏厅那边的动静，不动如山，斟酌了一会儿，对楚蕴道：“我听小儿说先生有意收小儿为徒？”
楚蕴点点头，目光看向刘幸，直言道：“他天资不俗，且与我有缘，故有此一说。”
刘嵇也跟着看向刘幸，刘幸抱着小奶猫有些犹豫，他咬着下唇，既想跟父母兄长在一起，又舍不得师父，于是小步子走过来拉扯着楚蕴的衣服道：“师父，你能不能一直留在我家？我家有许多空屋子，还有许多好吃的！”
刘嵇瞪了小儿子一眼，刘幸根本就不怕他，兀自扯着楚蕴的衣角，眼巴巴的。
刘嵇轻咳一声，对楚蕴道：“我听闻小儿说了一些先生的事迹，知晓先生是有大神通之人，只是不知先生是在哪座仙山修行？尊师又是何人？”
楚蕴摇摇头，他不愿意编瞎话糊弄他们，更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他们，只能沉默不语。
刘嵇虽然没接触修行之人，但也听人说过一些，听说这些所谓仙人，气性贼高，颇有些看不上凡人的意思，见他不愿意说，也不以为意，想了想又道：“那不知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若是不嫌弃，不如暂且在我府上住上几天？”
“至于拜师一事，不是在下不愿意，只是家中就这么两个孩儿，实在是舍不得，且容我等考虑考虑如何？”
楚蕴也知道这种事强人不得，点点头道：“可以，我正好有事要在大苍城待上一段时间，我走之前你们可以好好商量，若是将军实在不舍……”
楚蕴目光一转，指着刘幸怀里那团白色奶猫：“将这只猫给我即可。”
若是一只普通小猫，留在将军府好吃好喝也就是了，只是这终究是沈清行的孩子，楚蕴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将其送到它的父亲身边。
只是凌天剑宗……
楚蕴在大楚城的时候，听路过的野鬼说过，那是修仙界第一大宗，门下弟子无数，门内光是长老就有九个，个顶个得能打，其中掌门所住的地方乃是凌天剑宗的主峰，在凌天剑宗的中心部位，其他九峰呈众星拱月之势……
楚蕴靠坐在窗前的丝红软榻上，曲起一只腿，白色的锦袍纷纷垂落在榻上，犹如红梅树上落下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雪。
榻前小桌上摆着一只上好的白玉瓷瓶，瓶里插着几枝绽放的红梅，红梅下面趴着小徒弟，小脸蛋朝向窗边。
楚蕴漫不经心地用手一下一下地摸着怀里的小白团子，心中思量，这凌天剑宗恐怕有些不太好进啊！看来……只能等沈清行自己出来了！
被楚蕴念叨的沈清行收拾了几件衣服，告别了师尊，便带着两位师侄御剑而行，不一会儿，恍若三道流星，刹那间出现在了大苍国皇宫。
大苍国宫殿前的广场上，大苍国皇帝带着众嫔妃皇子公主等候已久，沈清行刚一落地，皇帝便迎上前来，恭恭敬敬道：“大苍国皇帝沈轩钰拜见真人。”
沈清行看也不看皇帝身后那一众伸长了脖子的男人女人，淡淡一点头。
皇帝亲自将沈清行引自一处宫殿，吩咐宫人好生伺候，不可怠慢，屏退左右，只留下三个皇子，与沈清行道：“凌天剑宗那边的传讯我昨天已经接到，已经吩咐下边人好生在城中搜查，真人放心，一旦有鬼王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前来告知真人。”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牌，双手奉上，道：“只要出示这枚玉牌，宫人任何地方都无一人敢拦。真人这宫殿的宫女嬷嬷，都是宫中资历比较老的，真人但凡有什么吩咐，只管让他们去做便好了。”
他自称“我”，言语间并无一丝自谩，那三个金服玉饰的皇子还从未见过父皇如此低姿态与人讲话，尖刺情景，一个个不由得双目微微睁大。
皇帝似乎此时才想起了自己的三个儿子，一手指着他们的道：“这是我的三个孩子，他们虽不成器，但办事却还算牢靠，搜查鬼王之事我已交代他们三人去办，真人若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
沈清行点头，皇帝这才敢抬头看他一眼，只这一眼，皇帝只觉后宫佳丽三千，却无一人有眼前这人的姿色，忍不住神思恍惚。
沈清行淡淡地看向他，年过不惑之年的皇帝这才如梦初醒，顿时脸一白，不敢再看，脚步有些慌乱地走了，留下三个皇子在那里面面相觑。
其实沈清行的眉目之间与沈轩钰是有一点相似的，只不过血缘较浅，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沈清行长眉微蹙，瞥向身后那三位皇子，一挥袍袖，坐在殿中软榻上，三人只觉得身子一轻，再一抬眼，哪还在启翔殿，三人齐齐站在殿门口，寒风呼啸而过，三人的胳膊上不约而同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皇子脾气暴躁，只觉今日一大清早被父皇拉到外面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完了竟还被人轰了出来，皇宫里娇生惯养出来的皇子，哪里受过这个委屈，气哼哼地便走了。
二皇子笑意盈盈地看了三皇子一眼，也跟着走了。
唯有三皇子，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依旧站在那里。
殿中傅超萌坐在桌子前，就着桌上的茶水嗑着瓜子，奇道：“这人怎么不跟他的兄弟们一起走？还杵着干嘛，喝西北风吗？”
赵义亮擦拭着他那把剑，瞪了傅超萌一眼：“就你话多，师叔让你坐下了吗？你怎么还吃上了？”
傅超萌连忙站了起来，一看赵义亮也坐着，立刻愤愤不平道：“你说我坐着，你不也坐下了吗？而且沈师叔都没有怪我，你有什么好说的！”
沈清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道：“超萌。”
傅超萌本来背对着他，连忙转过身来，左上抓着个茶盏，右手捻着几粒瓜子，神情十分的茫然：“怎么啦师叔？”
沈清行抬眼看他，目光从他的脸上划下，落到那两只手上，冰肌玉骨一样的脸庞上轻动嘴唇，吐出四个字：“茶好吃吗？”
傅超萌这才后知后觉地把瓜子和茶盏一放，茶水泼了满桌，瓜子也咕噜噜滚得到处都是，他用身体挡住，脸上嘿嘿地笑着。
沈清行实在是觉得有碍观瞻，决定眼不见为净，站了起来，撇下那两人，走了出去。
殿外寒风刺骨，三皇子揣着袖子笑看着沈清行慢慢走来，走到近处，低声道：“真人。”
沈清行瞥了他一眼，长发飘飘，落在白色的袍子上，显得分外好看。经过三皇子身边的时候淡淡地道：“陪我在这宫里走一走吧。”
三皇子欣然应允。
……
楚蕴摸着怀里的小白团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想起那些旧人旧事。
也不知道沈清行知道自己死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伤心？有没有难过？有没有吃不好饭睡不着觉？
想着当年那人虽然看起来温凉恭顺，实则是个臭脾气，一旦认定了什么十匹马都拉不回来，死倔死倔的，当时自己那样把他骗走，也不知道后来他有没有记恨自己？
记恨就记恨吧，楚蕴苦笑一声，忽然好想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团子，小白团子也抬起头望着他，一双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就像一块上好的琉璃，蹭了蹭他，乖巧地叫了一声。
楚蕴心里头忽然泛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孩子不会是沈清行为了报复自己才弄出来的吧？
随即他又把这个念头打翻，沈清行……不像是那么胡闹的人。
亦或是沈清行以为自己死了，伤心够了也难受够了，过了这么些年，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喜欢的人，然后两人春风一度，才有了这个孩子？
只是凌天剑宗不能允许沈清行找了个猫妖，棒打鸳鸯将猫妖赶下了山，猫妖这才发现自己身怀有孕，后来艰难生下一子便撒手人寰，留下小猫妖艰难求生，最后被自己撞上，而沈清行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流落凡间？
楚蕴越想越觉得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
沈清行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更不可能放任自己的亲生儿子流落凡间，不管不顾。除非他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楚蕴这些年来，整日与大楚城中的那些恶鬼为伴，心心念念的就是他沈清行，可谁知，他竟然喜欢上了另外的女子，还有了孩子。
楚蕴越想越心酸，再一看怀里睁着大眼睛望着他的小奶猫，一股无名之气腾地冒了出来，他心道，你软香玉骨在怀，我好不容易从那地方出来，却还要在这里给你带孩子？！
这是什么道理！！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奶猫正冲着楚蕴笑呢，就稀里糊涂地被扒拉了下来，在软垫上滚了两滚，最后头一磕，磕在旁边的木扶手上了，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顷刻间就盛满了泪水，一见楚蕴气呼呼的，本来要哭的眼泪顿时在眼睛里打起转来。
不敢哭了。
“师父你做什么？！”刘幸腾地一下从桌子上跃起，刚想把小奶猫抱起来，就见一双大手从自己眼前把小猫抱走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师父一只手轻轻地托着小猫，另一只手温柔地摸着小猫的头，眼睛里的懊悔一闪而逝。
小猫这才敢眨眼间，泪水顷刻间就染湿了眼睛下面的毛，楚蕴手指拂过，白光闪过，那点湿意立刻就没有了。
楚蕴笑了笑，额头抵在小猫头顶，轻声道：“放心吧，我会带你找到你的父亲的。”
刘幸在一旁张大了嘴，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师父，小猫也有爹吗？”
“笨蛋！小猫当然有自己的父母！”刘苏从门外进来，先是毫不客气地怼了自家弟弟一句，转头恭敬地对楚蕴道，“先生，我父亲叫我来请您去客厅用饭。”
“那小马有自己的父母吗？”刘幸也不生气，孜孜不倦地求解，“地上的虫子也有自己的父母吗？”
刘苏：“……”
晚上睡觉的时候，楚蕴弹指将蜡烛熄灭，刚盖上被子，就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被子里钻，他皱了皱眉。
“啪”地一声，蜡烛忽然亮起，驱走室内幽暗。
楚蕴翻了个身，正好看到一对白色的球灯慢慢熄灭，化为一双琉璃似的绿眼。
“喵~”
小奶猫眨了眨眼，低头舔了舔。
楚蕴感受到手背上的湿意，无奈地盘腿坐了起来。
沈清行的小崽子怎么回事？
三番两次地跑来爬自己的床？！
楚蕴望着低头讨好地蹭蹭自己的小奶猫，心底渐渐软了起来，将小奶猫抱了起来。
小奶猫乖乖地趴在他的怀里，呼吸轻轻浅浅的，若不是肚子一起一伏的，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它是只活物。
曾经讨好楚蕴的人有许多，还从未有哪只小动物这般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楚蕴觉得有些新奇，心道，小家伙粘着自己就粘着自己吧，左右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翻身躺下，抱着小奶猫让它趴在自己胸前，扯过被子将它盖住，被子虚掩着，留出足够的空隙让它呼吸，便闭上眼开始假寐。
胸前的那一团温温热热的，挨着心脏的地方，隐约让楚蕴产生了一种他还活着的错觉。
第二日清晨，小徒弟又开始啪啪啪地拍门，楚蕴头疼地睁开了眼，努力忽略门外的动静，偷偷地拿眼睛往被子里瞅，正好与一对睁开的白灯对上。
楚蕴一笑，掀开被子，小奶猫眨巴着眼睛，乖乖地看着自己。
门外刘幸扯着嗓子道：“师父——”
刘将军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你在干什么呢？吵到了先生怎么办？！”
刘苏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对刘将军道：“父亲，弟弟的猫不见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楚蕴抱着小奶猫走了出去，对刘幸道：“小猫在我这里。”
刘幸的手悬在半空中，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对哥哥道：“我就说小猫在师父这里，你还不信，你看。”
说着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满都是得意之色。
楚蕴不想跟他们两个小孩子一般计较，绕过几人，抱着小奶猫缓步走了出去。
昨晚下雪，一夜过去，路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走在上面留下一条蜿蜒曲折的脚印。
“师父——你去哪里呀？”刘幸扯了扯楚蕴的衣摆，小声道，“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楚蕴转头看向刘将军，刘将军点点头，刘幸朝刘苏做了个鬼脸，跟着楚蕴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刘苏有些担心地道：“父亲，是不是弟弟拜了先生为师，就再也不能留在家里了？”
刘将军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向了右边的院子，青葱松树后，站着一名美貌女子，正是刘夫人，夫妻俩隔着刺骨冷风，遥遥的对望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刘幸一边小声地跳跃着，一边伸手牵住了楚蕴的手，嘴里嘀咕道：“师父，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呀，是不是衣服把不够穿，回家后我让管家给你送几身又暖和又好看的衣服好不好？”
楚蕴道：“我不需要衣服，你不用叫管家送了。”
刘幸偏头看了看他，见师父并没有别的话，想起师父可以自己“变衣服”又道：“哦，幸儿知道了。”
街上来来往往的许多人，还有许多新奇好玩的玩意儿，刘幸的目光不一会儿就被那些东西吸引了，他一边走一边到处张望，明明很想要，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楚蕴看了他一眼，带着他走到一个捏小人儿的摊子前。
刘幸睁大了眼睛，看着各式各样的小人儿。
楚蕴怀里的小奶猫也钻了出来，嗅了嗅，又把头缩了回去。
老板见到一个俊秀的人牵着一个锦衣小孩儿走了过来，眼前一亮，热情地招呼着：“这位公子，可是要糖人儿？！”
楚蕴看着糖人儿，目光不禁柔和了些许，想起当初也是带着沈清行捏了一对糖人儿，捏糖人的老板手艺很不错，照着他和沈清行的模样捏的栩栩如生，老板告诉沈清行糖人儿可以吃，可是那人却是舍不得吃，一直放在屋里，结果让一只贪嘴的花栗鼠给吃了！
楚蕴指着小徒弟道：“照着他的样子捏一个。”
刘幸挤在他前面对老板道：“给我和师父捏一对！”
说着他笑嘻嘻地回头看了眼楚蕴，正好看到小奶猫，于是又加了一句：“还有这只小猫！”
往旁边走了几步，让了开去，露出了楚蕴胸口的那只小猫崽。
“哟！”老板见到小奶猫忍不住夸了一句，“这只小猫真漂亮！”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刘幸，又看了看楚蕴，实在不知道该听谁的话：“只是不知……到底是要几个？”
楚蕴弯了弯眼睛，他轮廓比较深，平时不苟言笑的时候，便看着有些凶，但弯着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却无端地让人觉得亲切，他摸了摸刘幸的头，道：“听他的，捏……三个。”
“好嘞！”老板喜笑颜开，手下动作不停，不一会儿就捏好了一个头，看上去倒是颇像。
街上人流涌动，楚蕴的视线忽然在人群中的两个人身上停顿了一下，那是一高一矮两个男人，高的很瘦，想跟竹签子，矮的很胖，像个馒头，虽然体型有些异于常人，但大苍城这么多人，也不乏高瘦和矮胖的，是以他们走在人群中一点都不惹眼。
但楚蕴能够看到，就在这两人的身边，萦绕着一层凡人看不见的黑雾，这些雾实在是太浓了，楚蕴几乎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
很显然，这两个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而是两只鬼！
还是两只恶鬼！
楚蕴遥遥望见他们奔着一间药材铺走了过去，正好老板手脚麻利，已经把糖人捏好了，糖人捏的栩栩如生，一只又白又胖的小猫蹲在竹签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楚蕴把捏糖人的钱付了，带着刘幸向着药材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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