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离开后,弟子拔出一柄匕首,小妖绝望地看向它曾经的爱人,如今这个人不但要与其他人结为道侣,而且还要杀了自己夺取内丹。
弟子举着匕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许久,最后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重重挥下,小妖妖力被尽数封印,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
一声脆响过后,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小妖睁开眼睛,看到困妖阵法的符箓被斩断,阵法被破坏,它的妖力也逐渐恢复。
弟子收了匕首,痛苦地闭上双眼不再看它,只是道:“你走吧。”
小妖心中再次燃起一丝希望,它用毛绒绒的爪子抓住弟子衣角,语带哀求:“你跟我一起走,离开这里,山野林间任我们逍遥。”
“你还是不懂。”弟子轻笑一声,“你是妖,我是仙,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可以不管不顾,但我不行。”
小妖还想坚持,但弟子却不欲再多言,只是从怀中拿出一枚早就准备好的内丹,捧着它向禁地外走去,小妖在禁地内等了很久,弟子再也没有回来。
小妖悄悄离开那弟子的门派,游荡于山野之间,他听闻弟子与女修成婚,婚后琴瑟和鸣,一人一妖相忘于江湖,再无交集。
——
华平的故事讲完后,沈游静默很久后才开口:“所以,你毛绒绒的爪子能给我看看吗?”
华平:“……”
华平:“只是一个故事,佐茶而已,沈兄姑且一听,不必当真。”
沈游看着茶盏中起起伏伏的茶叶,忽然问道:“华兄以为那弟子如何?”
华平道:“以平拙见,若那弟子再坚持一些,不囿于宗门教条,或许就能与那小妖成就一段佳话。”
“原来华兄是这样想的吗?”沈游勾唇笑了笑,“说来也巧,观业也有个故事,或许华兄有兴趣听一听。”
华平做了个“请”的手势,沈游刚想开口,窗外一声春雷惊起,打断了沈游的话语。
沈游看着窗外淅淅沥沥飘起的细雨,挑了挑眉,道:“呀,打雷了,我那小徒儿最怕雷声,看来观业要先行告退了,还望华兄勿怪。”
沈游如此说,华平也不好阻拦,所以虽然他心有不甘,但还是送沈游回了住处。
“最怕雷声”的郁冥溜回分舵,收了自己留在弟子身上的魔气,照料郁冥的弟子清醒过来,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郁冥没再理会他,只是对着窗外的春雨发呆,沈游出门没有带伞,也不知会不会淋着,想来应该不会了,他对水元素的控制力是最好的。
郁冥正想着,沈游就推门走进了房间,果然如郁冥所料,沈游衣服清爽,身上没有沾染半分雨水。
照料郁冥的弟子见沈游回来,就躬身退了出去,郁冥扑到沈游怀中,用小奶音叫了一声“师尊”。
沈游把自家小徒弟抱起来,亲了亲他的脸蛋,笑着问:“徒儿想为师了没有?”
郁冥微微撇开脸,躲了一下沈游的亲吻,“我还以为师尊已经被妖修迷得乐不思蜀了。”
沈游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徒儿愈发厉害了,都会用成语了,徒儿是不是还在恼为师没有听你的劝谏?”
郁冥别扭地移开目光,“没有。”
沈游抱着郁冥走到桌边坐下,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边剥边道:“妖修性情狡诈,它们的话不可尽信,不过也未必全是空穴来风,为师下午就听了个很有意思的的故事。”
郁冥刚想开口,沈游就掰了瓣橘子塞进郁冥口中,把郁冥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沈游继续道:“徒儿关心为师,直言相劝,为师自然开心,不过以后徒儿不可再像今日这般鲁莽,华兄是心地良善之妖,不会计较,可若是换了其他睚眦必报之人,今日记了你的仇,日后在暗地里算计你可如何是好?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徒儿说是也不是?”
沈游低头看向自家徒弟,却发现郁冥的小脸皱成一团,沈游摸摸他的小脸,问道:“怎么,徒儿觉得为师说得不对么?”
沈游说着,又掰了一瓣橘子喂给郁冥,这次郁冥都快翻白眼了,沈游这才发现不对劲,恰逢此时房间的门被敲响,木江城分舵的舵主在外面道:“小师弟,现下可有空闲,我有一事想与你商讨。”
沈游仿佛抓到了救星,“张师兄,你快来看看明奴这是怎么了?”
舵主推门而入,正看到沈游手中抓着的大半个剥开的橘子,“小师弟,你是不是给他吃漆橘了?”
沈游茫然地看着舵主:“漆橘?”
舵主赶紧上前给郁冥灌了一杯茶水,郁冥这才慢慢缓过来。
舵指了指沈游手中的橘子,无奈道:“小师弟,这漆橘是木江城特产,外表与普通橘子无意,只不过外皮更加光亮,香气也浓郁,时常被摆在房间内做装饰,但漆橘本身酸涩无比,并不能吃。”
沈游闻言身体一僵,急忙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漆橘扔在一边,然后一脸无辜地看向郁冥:“乖徒儿,你刚刚犯了癫痫,快去休息吧,为师与张师兄有事要谈。”
舵主:“……”
郁冥:“……”你当我刚刚没有听见吗!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这件事以沈游给郁冥塞了一嘴桂花糖赔罪告终,舵主看着这师徒俩打打闹闹,险些忘了自己来找沈游是为了什么事情,直到沈游抬头询问,他才想起来正事。
舵主坐到沈游旁边,开口道:“不知小师弟下午有没有感觉到城西那道魔气。”
沈游点点头,舵主继续道:“木江城虽然常有魔修来此,但这种修为的却是少见,想来这魔修要么是隐藏极深,要么是刚进城不久,我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追查,故来找小师弟商议此事。”
沈游想了想问道:“那魔修之后可又有什么动作?”
舵主摇摇头,“之后那魔修就不见了踪迹。”
“或许只是哪位魔君路过此地,若他不再暴露身份,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追查,只需让弟子们多加防范即可。”沈游道,“那魔修至少是离识期修为,你我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即使他真的有意让咱们追查到行踪,咱们也不可能在他手底下讨到好。”
舵主赞同点头:“我也是此意,若那魔修不为祸作乱,我们也不需与他为敌。”
沈游笑了笑,道:“是啊,若是对他人苦苦相逼,反而是我们的错处了。”
郁冥诧异于天虞派对于魔修的态度,仙界一向敌视魔界,郁冥本以为作为仙界第一大宗门,天虞派会嫉魔如仇,与魔界不死不休,但他没想到天虞派竟然会采用避让的态度,对魔修听之任之。
如果说舵主是因为长时间处在木江城,见惯了魔修,所以放任自流,可沈游深居简出,鲜少下山,接触魔修的机会应该不多,而且沈游对妖修的态度也很友善,可以与之把酒言欢,并没有任何轻视或敌意。
一直到晚饭时分,郁冥终于没能憋住心中的问题,他问沈游:“师尊不讨厌魔修吗?”
沈游愣了愣,郁家满门被魔修屠戮殆尽,他以为郁冥深恨魔界,见自己不愿追查木江城魔修一事,故而有此一问。
沈游没有直接回答郁冥的问题,只是反问道:“徒儿讨厌魔修吗?”
郁冥想了想,试着用仙界的思维来回答沈游的问题:“魔界滥杀无辜、倒行逆施,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我们身为仙修,本就应该以诛灭魔道为己任。”
听了郁冥的回答,沈游眉宇间带着一丝忧愁,他摸了摸郁冥的小脸,道:“徒儿这么憎恶魔界么?”
郁冥没有说话,只是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沈游,沈游叹了口气,道:“滥杀无辜者自然可憎可恶,若是遇见,应当杀之以正道心,然而我们不能单凭一个人所修之道来断定其善恶,魔修未必全是恶人,仙修也未必全是善人,就像……”
沈游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他沉默半晌,朝郁冥笑了笑,道:“你还小,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徒儿,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然你会失去很多宝贵的东西,记住了吗?”
沈游意在劝说郁冥不要深陷灭门之恨中,对整个魔界都恨之入骨,可这番话听到郁冥耳中又有了另外一番寓意,上一世他以偏概全,恨透了仙界所有人,行事偏激,最后不但葬送了自己,还连累了沈游。
郁冥伸手握住沈游纤长的手指,沈游指尖那丝清凉的触感让他贪恋不已,他抬起头怔怔看着沈游琥珀色的双眸,“师尊,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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