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起舞

    “所以，”发泄一通的医生恢复了冷静，知道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还是要听取“内行”的意见，“你怎么说？”

    “哦，”侦探收回目光，“你干得不错，约翰，真的，虽然几乎漏掉了所有的要点，更别提后面的童话故事……”

    华生听到那一如既往的刻薄腔调反而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个“案件”和以往完全不一样——只等着夏洛克开始他的表演。

    侦探却突然变了口风：“……但是即便是我也不能得出更‘合理’的结论了。”

    “医生，你了解我的方式，我观察、演绎，偶尔也会做出证据不足的推测——从不瞎猜。”

    “但这次很特别，非常特别。”

    “我看到你的博客中也提到了我对‘惊险文学’的‘热爱’，必须说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件往往与大型犯罪没什么关联，反而和一些轻微的犯罪有关——甚至根本与犯罪无关。”

    “就像这次，我现在还看不到对方对我们有什么恶意——除了非法闯入，但的确十分古怪，想搞清楚明显需要更多的……‘想象力’。”

    华生表示非常理解，毕竟他们只有一小段算不上高清的监控录像，可没有什么尸体让侦探仔细检查——哦，在221B时，他倒是已经被夏洛克揭开衣服检查过“伤口”了，当然什么都没发现，白白惹来了赫德森太太十分包（fu）容（nv）的“我懂”眼神。

    “不，约翰，线索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只是按照‘常理’有很多都自相矛盾——”

    “如果完全相信录像是真实的，现在我只能这么推论——”

    “对方是个努力伪装普通人的特殊能力者……”

    “？？？！！！”

    “能力包括隐身、‘恢复’——不知道那是什么姑且先这么叫——和透视……”

    “等等等等！”华生以为自己幻听了，因为那些单词完全不像是会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嘴里出现的，他甚至很惊讶侦探知道它们，“再说一遍，什么者？！”

    “特殊能力者——或者超自然能力者，异能者，随你怎么叫，是指拥有……”

    “我知道它的意思！”华生急忙打断他，不忍卒听——他原本以为侦探会给出出人意料又使人信服的推理，就像之前揭秘高楼密室中凭空消失的凶手那样，但现在——

    “特殊能力者？”他忍不住加重语气，“然后你之前还说我在讲‘童话故事’？？”

    至少忍者是存在的好吧！

    “哦，医生，别开玩笑了。”夏洛克无视华生那一脸的‘是谁在开玩笑’，继续批判道，“R国真正的忍者是特工杀手间谍，而不是变戏法的——少跟赫德森太太一起看那些没脑子的电视节目吧——更不会是一个没受过任何军事训练、除了他那些‘小天赋’之外完全正常的普通高中生。”

    “你看起来很不赞同，好吧——”

    侦探大发慈悲地解释起来，语速飞快。

    “首先，他‘治好’你的手段。”

    “我想你现在觉得那是某种神奇的药物——在冷静下来抛弃忍者论后——但很遗憾不是，那甚至不能说是医疗手段。”

    “非常明显的一点，我‘失忆’了而你没有，为什么不？如果他不在意后来就不会让我们头碰头，所以是不能，联系到我的头部被狠击但现在完好无损，所以我也被施展了同样的手段、而且它不能在同一个目标上接连施展——”

    “然后是你的衬衫，进门时下端褶皱得厉害——显然诊所一整天都很忙以至于你几乎没怎么起身——之后却平整得像刚从衣橱中拿出来，就算是要去除血迹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最关键的线索，你在检查自己时下意识碰了碰手臂——前几天与黑莲帮搏斗时受的一处撞伤，你在今早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它了，一丝不适却突然重新出现。怎么？还不明白吗，那么看这个——”

    福尔摩斯说罢便随手拽出一个容器——开始催吐！

    “夏洛克！！”华生愣了一下赶忙上前，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不不，我没有中毒，”侦探含糊不清地说道，“只是需要一些证据——”

    然后他示意华生看那些“证据”。

    “意大利面牛排——昨天的晚餐，在胃中消化了大概2小时的样子——我的身体状况回到了一天之前！”

    “当然，你也一样，”侦探抬头看向医生，“如果你不相信——”

    “不！”原本愣住的华生醒过神来，慌忙打断了侦探的建议，“不不，我的意思是是。”

    “我昨天的晚餐吃得很早，除非你想解剖我否则——”

    看到侦探张口想反驳的样子，医生赶忙表明态度，“我是说，我的确感觉到了一些身体上的变化，也完全相信你的推理，所以拜托——”

    他郑重地请求，“夏洛克，别再让我看从你身体里出来的东西——也不要试图从我身体里弄出什么东西来！”

    “……”[……我到底说了些什么？！幸好没有别人听到而夏洛克从不关心这些……]

    等侦探处理好那些“证据”后，华生还在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但比起监控221B还有我们两人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动了手脚，我更倾向于这个。”具备顶级黑客技能的夏洛克对此还是有点信心的。

    “而且，约翰，不要急着陷入迷茫，”他接着道，“还没说到更‘不可能’的呢。”

    “隐身——似乎没有刚才的‘恢复’能力那么惊人，因为只从视频上看高科技装备也能帮他做到同样的效果，重要问题是他从哪里来？R国？明显又充满疑点先不去考虑，但他进到221B中的地方就是——”

    侦探挥手指向暂停的监控画面，“这里！”那面被他涂鸦又当成靶子的墙壁。

    看到华生不明所以的样子，他继续道，“不是沙发的左侧，也不是下面，而是后面，他从墙中出来——”

    “等等！你是说他的隐身就像幽灵一样——”

    “不，约翰，不！这根本不关隐身的事！他并不能让自己失去实体，否则就不会反弹了子弹、带动了沙发，更不用从我的卧室窗户跳出去——”

    “我的前三颗子弹是随便打的，后面几枪却瞄准笑脸，包括反弹的那颗，从其他弹孔和视频上枪口的方向可以看出它原本的落点是这里——”

    侦探指着画面上他那“笑脸”的鼻子，“对方直立时头部的位置，当然如果只是这样你也可以猜他是飘在沙发上空，或者站在旁边大幅度挥手正打算说‘Hi~’，但是——”

    他的手指垂直下移，“你中枪后，沙发先是这里短暂出现了一小块凹陷，然后才轻微移动，那么他撑着靠背急着翻出来就是很明显的事实了。”

    “所以这里有什么？为什么会存在？是暂时的还是长久的？通向哪里？……”

    华生不得不再一次认同了侦探的结论，但他觉得这发展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原本就匪夷所思的监控录像，怎么经过夏洛克的推理，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呢？！

    看着陷入沉思的侦探，华生忍不住接着咨询：“你刚刚还说了‘透视’？我完全不知道这又是从哪看出来的？”

    “嗯？哦，这不重要，”还有大堆谜团未解的侦探有点心不在焉，“只是帮助我分析对方性格的一个小细节或者说大胆推测……”

    “夏洛克？”

    “好吧——”鉴于他的搭档并没有像安德森那么“不可救药”，向他叙说对理清思路还是有点帮助的，夏洛克决定把话说完（当然原因里还有多少炫耀羽毛等待医生夸奖的成分侦探就不会承认了）。

    “不管他是怎么来的，他显然并不提前知晓自己的目的地，也毫无准备，所以放倒了我们后就开始观察四周，他看了电脑一会，并不是因为外观而是眼神扫过后又转回来盯着屏幕看，锁定的屏幕上只有日期时间，很可能是在确定时区，因为他没有手机可以马上定位，更确切地说是他根本不使用手机——”

    “你怎么知道他不用手机？”华生忍不住插话，毕竟虽然没有拿出来，但以对方的年龄来看不应该没有。

    “他的衣服口袋，从鼓起的形状来看只有钱包，没有手机，现在的人谁会不把手机随身携带？约翰，即便是刚用起智能机的你也开始上厕所都带着它了。如果是没地方装导致暂时离身没有带来还可以理解，但他带了钱包——”

    “也许是被老师没收了，我知道有的亚洲学校会在校园内严令禁止。”

    “这正是我要说的，一个习惯依赖手机的人，到了陌生环境哪怕明知自己没有携带也会下意识摸向口袋确认一下，更别说没带手表还需要看时间，但他没有。我猜一个原因是他因自身能力而对科技产品不屑一顾——所以被监控拍下，另一个就是他不想与人联络，因为天赋异禀导致的不合群——”

    “听起来很耳熟。”华生嘟囔了一句，[不同的是别人不想跟你联络。]

    “但不一定不合群吧，也许他上的就是一所特殊学校呢？或者什么组织，红发联盟？”

    夏洛克有些诧异地看了华生一眼，看来他的搭档在完全相信他的推理后，开始过于“有想象力”了。

    “很显然不是。他拥有很强的道德感，现身出来是因为要救人——很可能隐身和‘恢复’不兼容，明明不想被发现却没有一丝犹豫，善后手段却过于幼稚，不可能是经过训练的，而一群有同样才能的人聚在一起当然会衍生训练。另一方面，他救人和试图善后的行为又太一气呵成，说明他已经习惯遮掩自己，即使出了岔子也没想过直接暴露身份，为什么不？他对此地不了解，找屋主问是最便捷的，就算觉得‘挟恩图报’不可靠，武力威胁肯定没问题吧？所以不是谨慎得不想被任何人发觉，就只能是不喜欢不习惯和人打交道。”

    接着侦探又道：“你提到了他的头发。”

    “非常值得思考的一点。不是红发，跟深红浅红火红都不沾边，而是深粉红，R国人称为‘踯躅色’，完全不属于天然发色，但一个掩盖自己习惯低调行事的人不可能染发，还有他那些‘小饰品’……”

    “嗯，夏洛克？”华生眼看侦探这次没被他打岔还是自己跑偏了，犹豫道，“你还是继续给我解释‘透视’的问题吧。”

    “啊？哦，我们说到哪了？”暂时没有什么新线索而走进死胡同的侦探从善如流。

    “对了，他环视四周，看向厨房的方向时，突然停下脚步像是很吃惊，他看到了什么？不会是餐桌上的混乱，因为客厅里的药剂骷髅头都没引起他过多的关注，那就很可能是冰箱里的东西——”

    “抱歉，冰箱里有什么？”原本打定主意不再插话的华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破功，然后果然遭到了侦探的反击。

    “安静，约翰，如果你持续问问题我们就永远也说不完——”

    “……好的。”[棒极了，又是那些该死的‘试验用具’！]

    “然后在他‘消失’前又看向了窗户下方，按照后来赫德森太太出现的时间，那时她刚好走到门口。是听到了开门声？但窗帘是拉着的，他也没有走近查看，慢慢变透明的时间足有一分钟却不找地方隐藏，说明他很清楚即将上来的是位行动缓慢的人。”

    “两点加起来就足够我对这位神奇的朋友加个推测了，但让我关注的是他后来的行为，他本来是走向门口准备离开的，‘透视’了冰箱后又停下，然后看向电话，像我之前说的他不可能打给认识的人，是想要报警？”

    [所以你到底又在冰箱里放了什么凶残的东西？！不只是眼球或手指吧？！]

    “后来赫德森太太上来后，他不知躲在哪又停留了十几分钟后才离开，很可能是听了对话、判断出我们不是危险人物——”

    [请把‘我们’换成‘我’，不不，还是别了，因为你确实是‘危险人物’。]

    “这代表了什么？一个拥有超出常人的责任感——也有能力——习惯了‘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又有着普通人对法律的尊重，没有仗着自己的特殊就充当义警，所以我说——”

    “努力伪装普通人的特殊能力者。”

    夏洛克前后呼应，完成了表演，然后看向他总是很捧场的搭档。

    “That……was amazing！”华生认真地道。

    “哦？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夏洛克的语气像是在责备搭档大惊小怪，微微上扬的嘴角却表明他其实十分受用，“而且我的推理还非常不完善……”

    “不，”华生说道。

    虽然侦探一如往昔地敏锐，但更让医生惊奇的是那个不知名的少年，还有就是，“你得出的结论竟然比我能想到任何可能都更‘不科学’！”

    这太意外了！

    华生一直是把侦探当成科学的信徒的，哪怕对方连‘地球绕着太阳转’都不知道。

    夏洛克噎了下，不着痕迹地收起本就不明显的笑容，淡定道：“我热衷的不是科学——是真相。”

    “而排除一切不可能后，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就是真相。”

    [而且‘科学’？也许那句话是对的吧，‘魔法只是人们还未了解的科学’，毕竟M国已经出现了铁人绿胖子和‘锤神’……]

    为了不让华生成为“窃取国家机密”的共犯，夏洛克不会告诉对方，在他之前因查案子黑进“大英政府”的资料库时，已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只不过那些都是遥远的“特例”，前因后果也清清楚楚地落在了纸上，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重要信息了——毕竟再“超自然”，没有谜题可解那还有什么乐趣？

    所以——如果齐木不是尽力掩饰自己，侦探很可能就不会因对方身上满是谜团而一直揪住不放。可惜此时既不了解侦探，也还没看清这是个什么世界的超能力少年是不会知道了。

    “那么，”华生再度开口，“真相就是，一个‘特殊能力者’穿墙来到我们的公寓……”

    “我更倾向于‘路过’，”福尔摩斯打断他，“而且我并没有说我已经排除了所有不可能，我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所以？”

    “所以——我们回家。”

    ------

    在“咨询侦探”与他的同居人不眠不休地深夜奋战时，“咨询罪犯”这边更是没闲着。

    准备了一个盛大的“烟花”来揭开他与侦探之间“游戏”序幕的詹姆斯莫里亚蒂，临了却被监视贝克街的手下告知——炸|弹到了时间没炸，而福尔摩斯和华生紧接着还出去了。

    “……不见了？”莫里亚蒂挑起眉，表情平静，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是像披上隐形斗篷那样不见了，还是像吸血鬼晒到阳光那样不见了？”

    他面前的手下可不敢跟着玩笑，冷汗涔涔地继续报告：“房间的门被破坏了，但因为怕后续处理不干净就没装置摄像头，”看到教授危险的眼神，他连忙收起侥幸果断认罪，“这是我的失误！但监视的人绝对没有看到过任何带着可疑物体的人进出……”

    “再说一遍。”

    “没有任何人……”

    “再说一遍！”莫里亚蒂突然五官狰狞地咆哮出声，然后语气再度轻柔下来，“再说一遍，在那之前仔细想想，如果你骗我——会有什么下场。”

    “没、没有任何人，带着炸|弹和保险箱，或、或是能够装进它们的包裹，进出过那间店铺——Boss，我真的——”

    这位手下当然没有说谎。

    手还没有伸到221B中的伦敦教授，完全不知道有个来自异世界的超能力者实力拆台，就此打乱了他特意消停几天（导致侦探极度无聊）布置下的一盘大棋，只以为是自己的人手出了问题。

    毕竟自从苏格兰场开始借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智慧后，破案率直线上升，他的名声明显受了点“小小的”影响，虽然还没有暴露在外界眼中，但侦探确实已经妨碍到他了——而这次的局，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停止对方追寻的步伐。

    所以莫里亚蒂觉得有些狗胆包天的蠢货生了异心也是可能的。

    又或者——“大英政府”阁下察觉到了他对小福尔摩斯先生的兴趣，拨冗插手了？

    此时莫里亚蒂听了手下的辩白，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继续问道：“你派去跟踪的人也有结果了吧？”

    那手下缩得更矮小了：“……跟、跟丢了……”

    “嗤。”莫里亚蒂毫不意外，他的人手忌惮于军情六局的力量，再加上侦探本身的机警，能跟上他才要怀疑有陷阱呢。

    [手机的信号现在还在贝克街221B，但中间消失了一段，并不能确定现在的状态……]莫里亚蒂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先从自己这边入手查起，他挑起一个残忍的笑容。

    “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

    ------

    “搞鬼”的超能力者这边。

    齐木小朋友在(=～(=)吃甜食吃到哪怕用上轻微的思维控制，再继续下去也会引人疑窦的地步后，又替目标人物搜刮了些活动奖品，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斯塔克科技中心。

    他当然不可能丧心病狂地摇醒病中的小男孩马上“交任务”，但也完全不着急。随便逛逛给自己选点“土特产”也挺好，毕竟这次穿越除了最开始的一个、嗯两个意外，可是非常轻松又高效的。

    然后——

    齐木看着小男孩斯塔克剪报本子上一片空白的扉页，叹了口气。【呀嘞呀嘞。】

    意外又又发生了。

    原来齐木离开会场后，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变回高中生的体型，就遇到了一个迷路的5岁左右的熊孩子。

    对方还高兴地拉着他大喊：“钢铁侠哥哥！”

    【……这情形怎么这么熟悉呢……】-_-|||

    好歹有了些经验的齐木安抚好“游太2号”后，发愁怎么帮他找父母。

    【嘛，还是送去警局吧。】反正这次他会注意不发射“汽水空|气|炮”的，以免警察起疑。就是这大晚上不知道会不会也被当成走失的小孩对待。▼_▼

    【应该不会……吧？】但有个万一他的确说不出自己的来历，让持卡人小男孩背锅也不太好……

    【对了！】不是有个现成的背锅人选吗——钢铁侠呀。

    他带着头盔背起“游太2号”飞上天空寻找，比上次还要稳妥呢——这熊孩子又不会搬到他家隔壁去。

    问出小孩之前大概的活动范围后，齐木就开始带他找父母带他飞，还十分“严谨”地在脚底和没有反手抱住熊孩子的那只手手心，都用念力点起了火焰。

    然后——挂在他脖子上的袋子被风吹得碰到了七岁小短手上的火……

    虽然“游太2号”护送成功，被火烧到的东西也都顺利回溯，但剪报本上的签名也随着那些焦痕一起消失了。

    鉴于他已经见过斯塔克的签名，“画”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不是不可以，就像之前应付“游太2号”那样。

    但想起小男孩拿出珍爱的卡片时肉痛的小脸，齐木实在不忍心用赝品欺骗他——也无法欺骗自己实现了对方的愿望。

    【看来要再见一面了，托尼斯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