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梦沁在把梅花卖完之时,就已经预料到韩家人会盯上自己手里这几个钱。
果不其然,当韩梦沁去给韩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就看到韩老太太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生活是多么的不易,孙女儿是多么的不孝。
她用来待客的桌子上,也不像往常一样,摆着精致的糕点和瓜果,只倒了一杯茶水罢了。就拿茶水,还是粗茶,看起来寒碜的很。
那来做客的朱老太太的儿子与韩同知同级,朱家原也是贫寒人家出身,也是儿子争气了以后,才改换门庭的,因着这相似的经历,韩老太太与朱老太太颇有共同语言,感情也很不错。
朱老太太得知韩老太太的大孙女苛待老人,气愤得不得了:“这样的孙女,真是白养了,自个儿吃好的,喝好的,把祖母手里头的钱都拿去给她自个儿花,真是条白眼狼!”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韩老太太摇头叹息。
朱老太太同情地道:“老姐妹,你说说,咱为了操持这个家,苦了大半辈子,还不都是为了那些子孙?现如今你老了,还有受这份气,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你要是抹不开面子,回头我好好替你教训一下你那孙女。”
韩梦菱递了块干净的手帕给韩老太太:“祖母,您快别伤心了,当心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又对朱老太太道:“祖母还不是顾念着祖孙之情,才会对大姐姐这般容忍。可惜大姐姐却一点儿也不体恤祖母。您若是有法子,可要帮我们好好劝劝大姐姐。”
朱老太太见了韩梦菱乖巧的模样,颇为喜欢,指着韩梦菱对韩老太太道:“你这二孙女倒是个孝顺的,却不知你那大孙女为何这般狠心!放心吧,我肯定帮你好好教训你那孙女,她若是不肯听我的劝,我就把她做的好事全给她宣扬出去。”
韩梦菱面儿上担心,眼中却藏着暗喜。她一抬头,恰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不由瑟缩了一下:“大姐姐……你,你来了……”
韩梦沁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我来给祖母请安。”
朱老太太心知这多半就是韩老太太口中那个不孝孙女了,冷哼一声:“惯会装模作样!你要真是个孝顺的,怎么会把你祖母的好东西都拿走,让你祖母过这样的日子!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对你祖母不孝,日后出门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祖母跟您说,她这儿的好东西都被我拿走了?”韩梦沁挑了挑眉。
“不是你拿的,还会是谁拿的?”
朱老太太听韩老太太说了韩梦沁那么多坏话,早已义愤填膺,吧啦吧啦地数落起韩梦沁来:“往常我来这儿做客,我这老姐妹都戴着漂亮的首饰,让我羡慕得不得了,可今天,她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啊,以往她这儿总是备着糕点和瓜果,如今也没有了!你说说你,连你祖母的东西都抢,亏不亏心啊!”
“祖母这儿没有糕点瓜果了?”韩梦沁疾言厉色地看着伺候韩老太太的几个丫鬟婆子:“前儿个我明明看到父亲使人往这儿送了不少,莫不是你们这些不老实的下人仆从偷吃了吧?识相的最好自己交代,若是不识相,我回头禀明了父亲,把你们通通发卖了!”
莺歌走了之后,韩同知又找了名新的丫鬟来给韩老太太使唤,这新丫鬟胆子小,经不住吓,被韩梦沁这么一说,下意识地道:“回禀大小姐,那些点心瓜果都在厨房里好好儿的放着呢,老太太说了,今日不许拿出来!”
韩老太太:“……”
朱老太太:“……”
好哇,亏她还帮韩老太太打抱不平,原来韩老太太竟连点心瓜果都舍不得给她吃!
朱老太太对韩老太太的印象一下子就差了不少。
韩梦沁讽刺地看着韩老太太:“祖母,听见了吧,蔬菜瓜果都在您那厨房里呢,可不是被我拿走了!再有,您的首饰,明明就是被太太给拿走了,您怎么能栽到我头上来呢?您不能因为不喜欢我,就随意污蔑我吧!”
韩梦沁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下韩老太太的脸面的。但韩老太太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她了!
“菱妹妹,你说说,太太是不是因为偷了我娘的嫁妆被我发现了,才不得不卖了自己的首饰拿来偿还我娘的首饰?她卖了自个儿的嫁妆不够,还来问祖母要首饰拿去卖……这不孝的,到底是谁?”
“这事儿,是你撺掇祖母闹起来的吧?你在朱老太太跟前颠倒是非黑白,你这不是把朱老太太当成-枪-使吗?朱老太太是咱们家的贵客,是祖母的好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朱老太太也不是傻的,在看到韩梦菱被韩梦沁问得哑口无言后,就知道韩梦沁说的话多半是真的。韩老太太竟还好意思说她这大孙女对她不孝?分明是她自己看大孙女不顺眼,想要陷害大孙女吧!
正因为朱老太太觉得韩老太太为人直爽淳朴,不像其他官家老太太一样心里头弯弯肠子多得很,她才愿意与韩老太太亲近。
她原本还当韩老太太是知心好友呢!结果今天,韩老太太居然把她当-枪-使?
朱老太太看向韩老太太的眼神一下子就不对了。
韩老太太自然也察觉到了情况对她们不妙,赶忙道:“你明知道公中没钱了,还要把你娘的嫁妆给要走,不给我们花用。你手上握着那么多钱,却眼睁睁地看着家里人紧巴巴地过日子,你说说,你这不是不孝,又是什么?”
“祖母这话说得好笑,韩家这么一大家子,难不成都指着我娘的嫁妆过日子?祖母可知道,外头啊,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指着家里头媳妇的嫁妆过日子!那样的人出了门,可是要被外头的人耻-笑的!”
“祖母您难不成想听着外头的人说父亲是个吃软饭的吗?我把我娘的嫁妆要回来,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父亲的名声考虑!”
“倒是你,菱妹妹,你花着我母亲嫁妆的时候毫不手软。你这样鼠目寸光,可有为父亲考虑过?今日你花的每一个铜钱,他日都有可能成为别人攻讦父亲的把柄,我看,真正不孝的,是你吧!”
韩梦菱听着这话,心里头气得不行。
韩梦沁分明就是自私自利,不为家里考虑,可偏偏每一次,她都能把她的自私自利说得大义凛然,简直就是虚伪至极!
韩老太太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韩梦沁死磕到底的,可在韩梦沁搬出韩同知之后,她就迟疑了一下,气势立刻便弱了下来。
要拼嘴皮子,她永远也说不过韩梦沁。这一次原以为定能让韩梦沁乖乖就范了,没想到,到最后落入下风的还是她们!
不过,韩老太太想了想,还是觉得是韩梦沁在坑她:“用不用媳妇的嫁妆,那是自家人的事,外人哪里会管那么多!媳妇既然嫁进了我老韩家,自然就是我老韩家的人了,媳妇的嫁妆,我老韩家为何用不得!”
“祖母要是不信的话,大可问问朱老太太,我说得到底对不对。”
说着,韩梦沁对坐在一旁的朱老太太说:“听说,朱大人就是完全靠自个儿拼搏挣下了如今的家业,丝毫没有动用朱太太的嫁妆。现如今朱大人走出去,外头的人一个个都对他敬佩得很。朱老太太,您定能理解我说的话吧?”
朱老太太本来也觉得动用儿媳妇的嫁妆不是什么大事,以前在村里头,小夫妻俩之间哪还分你的我的呀?先把小日子过好要紧。
朱老太太的儿媳妇,是朱大人在未发迹之前在乡下娶的妻子,进他们老朱家的时候,也不过是带了一床新棉被,做了几身新衣裳罢了。朱老太太就是想占用她儿媳妇的嫁妆,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占。
不过如今,朱老太太听说他儿子靠着自己拼搏,得到了他人的尊重和认可,心里头自然很骄傲。她顺着韩梦沁的口风说:“没错,这做男人的,就该承担起养家之责!这要是动用女人的嫁妆来养家,岂不是显得男人没本事,没担当了?这样的男人,别说是官家小姐了,就是以前咱们村子里的那些姑娘,都是看不上的!”
韩老太太:“……”
朱老太太越想,越嫌弃韩同知,连带着连韩老太太也嫌弃上了:“行了,韩家老姐妹,你没事儿也别瞎折腾了。折腾来折腾去的,你就不嫌累吗?好好儿享清福就是了!咱们这些老骨头虽说不能给儿孙们争光,起码也不能给他们抹黑吧?”
刚刚给韩同知抹黑了的韩老太太:“…………”
“你虽然不喜欢你大孙女儿,我看你这大孙女儿却是个明理的,日后你还是好好待她吧,别处心积虑地坑一个小辈,说出去了让人笑话!”
朱老太太现在是越看韩梦沁越顺眼,谁让韩梦沁夸了她儿子呢?夸她儿子的都是好人!
再次-中-枪的韩老太太:“………………”
“倒是你这二孙女,我看根本就是个搅家精!你以后可得好生管教她。否则,这样的闺女日后不管嫁去了哪家,都是祸害人!”
韩梦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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