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诚的额头开始冒汗。
他怎么也想不到,秦副山长居然与韩梦沁的外祖父是好友,而且还曾是这幅字帖的主人!他怎么就恰好选了这么个礼物给秦副山长呢?这下可好,这副字帖的来历再也瞒不住了!
韩同知原本见到秦副山长打开他儿子所赠的字帖时还很得意,觉得他儿子送了这么个礼物,倍有面子。谁知后来,事情竟会朝着这种诡异的方向发展……
秦副山长见韩嘉诚迟迟不说话,自然看出了他的心虚,神色越发严厉:“韩梦沁是你什么人?这张字帖,是不是你从她那儿偷来的?”
丁大人对韩梦沁这个外孙女可谓是宠爱至极,时不时的就像秦副山长夸赞她。托丁大人的福,秦副山长虽未见过韩梦沁几面,对韩梦沁这个名字却是记得很牢。
书院中很多人都知道,韩嘉诚是韩同知唯一的儿子,此时他们不由把目光放在韩同知的身上。
韩嘉诚偷窃的事,韩同知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跟他有没有什么关系?
被人这样盯着,韩同知只觉得丢尽了脸面。此时,他即便不想开口,也不得不开口了。
“韩梦沁是我的长女,诚儿的大姐。在诚儿进入学院读书后,为了督促他上进,沁儿便将这副字帖赠予了诚儿。”
那些听韩嘉诚说过韩梦沁坏话的学子们一听这话,顿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按照韩嘉诚所说,他这位大姐又刁蛮又任性,还总爱欺负底下的弟弟妹妹……真要这样,韩嘉诚这位大姐能把这么名贵的字帖赠予他?这韩嘉诚不会是拿了人家好处还倒打一耙的白眼狼吧?
韩嘉诚被这些或好奇,或鄙夷,或不屑的目光看得十分难受,偏又不好说什么。让人认为这副字帖是韩梦沁赠予他的,总比所有人都以为他这副字帖是从韩梦沁那儿偷来的强。
秦副山长冷笑一声,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了韩嘉诚:“若真是姐姐赠予弟弟的,你这做弟弟的拿了字帖,不好好临摹,反倒拿来讨好书院的先生,也真是白费了你姐姐的一番苦心!”
“若这字帖不是你姐姐赠予你的,你擅自拿了你姐姐的东西去做人情,更是不该!你姐姐是我旧友之后,我对她也算是有几分了解。她不是那种会将长辈所赠之物再转赠他人的人!你这字帖要真是在未经过你姐姐同意的情况下,擅自从你姐姐那儿拿走的,你最好立刻还回去!”
韩嘉诚低垂着头,面上火辣辣的,只觉得把这辈子的脸都给丢尽了。
秦副山长虽然给了韩同知和韩嘉诚几分面子,没有再说偷字。但是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在秦副山长心中,韩嘉诚就是个小偷。还是个一边从自己长姐那儿偷东西,一边说长姐坏话的小偷。
做人弟弟做到这份儿上,也是人品堪忧。看样子,韩嘉诚先前说他长姐这不好那不好,未必可信。
发生了这么件事,秦副山长早已没了过寿的心情。
他对韩同知道:“韩大人素日里总夸自家儿子有多优秀,多孝顺,今日,我算是领教了。以往,韩嘉诚无心进学,四处钻营,还带着周围的一些同窗跟他一起钻营,我都没有说什么。可如今,韩嘉诚竟做出这等事来,已经不适合在我万里书院就读了。”
“韩嘉诚你收拾收拾东西,离开吧。我不能让你,带坏了书院的风气和其他学子。”
韩嘉诚听到这话,一颗心沉了下去。他拿了这张字帖来,明明是想要讨好秦副山长的,怎么到了最后,他因为这张字帖,要被赶出万里书院了呢?
万里书院取自“鹏程万里奋今朝”,虽比不得国子监,却也是南边儿最好的书院之一了。当初韩家为了让韩嘉诚进入万里书院就读,可费了不少劲儿。
如今韩嘉诚要是因为品性问题,被万里书院给赶走了,日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他本就功课平平,若是转去那些小书院,只怕连秀才也考不上了。
而那些与万里书院差不多的大书院,招收学生的标准丝毫不低于万里书院。在万里书院被退学的学生,他们定然是不会愿意收的……
韩同知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一咬牙,对秦副山长道:“这字帖真的是我那长女赠予诚儿的,绝非诚儿所偷。虽说诚儿将长姐赠予他的字帖转赠给他人确有不妥之处,但那也是因着诚儿对您的一片孺慕之心……”
“秦山长学问好,诚儿他向来仰慕秦山长,在得知秦山长喜欢名家字帖之后,才想着给秦山长一个惊喜,还请秦山长再给诚儿一个机会。”
秦副山长道:“我不信。除非,你们让韩梦沁亲自修书一封,来告诉我,这字帖是她主动赠予韩嘉诚的。”
韩同知与韩嘉诚对视了一眼,最终,韩同知咬紧了牙。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做了。
只是,想要劝韩梦沁帮韩嘉诚说话,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
与此同时,韩梦沁与墨兰、墨竹两名心腹正忙得脚不沾地。
这几日,韩梦沁接手了那盈利状况不佳的茶馆,便吩咐墨兰和墨竹将她亲手栽种的牡丹花搬了几盆过去。有姚黄、魏紫、豆绿、赵粉、二乔、酒醉杨妃、青龙卧墨池、白雪塔等名贵品种。
别说,那茶馆原本平平无奇,有了这么些名花点缀,立刻平添了几分风雅之气,档次立时高了许多。
不少文人墨客都争相来韩梦沁的茶馆中,一边以茶会友,一边看着那一盆盆娇艳的牡丹花吟诗作赋。短短的时间内,茶馆的生意状况就有了极大的改善。
甚至还有些商人,在看到了这些牡丹花之后,联系了墨兰,意欲以高价向墨兰求购这些牡丹花。
墨兰闻得此言,立刻便告知了韩梦沁。
韩梦沁又给手中的绿牡丹浇了一次水,问:“他想买哪几个品种的牡丹?”
“回禀小姐,那人说,小姐的牡丹花开得实在好。凡是小姐这儿有的花,他都要,每盆愿出一千两银子。”
这些牡丹花虽然珍稀,但并不像先前别角晚水一样天下罕见,所以卖不到上万两银子的高价。
不过,一千两银子一盆,这价格给的也算是大方了。韩梦沁一共栽种了十余种珍稀品种的牡丹花,每种各种了五盆。除去摆放在茶馆中的那批花之外,每种还有四盆。若是转卖出去,立时便又有几万两银子的进账。
韩梦沁想了想,道:“每种牡丹卖两盆给那人吧。我这儿还得留两盆,过几日举办一个赏花宴。”
她如今并不缺银子,自然用不着一口气把这些花都卖了。对于官家女来说,社交也是很重要的。往年她在尼姑庵时,自然用不着搞这些东西。不过如今,她既然回来了,自然也要告诉这些官家太太和官家女一声。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丁皇后的女儿,如今的她,代表着丁皇后的脸面。
很快,那名要向韩梦沁求购牡丹花的商贾就派人来搬走了二十几盆牡丹花,而后,又抬了两千五百两金子来,交给韩梦沁。彼时,一万两白银,约莫可兑换一千两黄金。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家里头其他人。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原本还觉得韩梦沁种那么些花是瞎折腾,平白占了家里的地方。可如今见韩梦沁种的花竟这样值钱,轻轻松松就赚来了韩家几年也赚不来的钱时,一下子就红了眼。
韩老太太心里头思忖着,若是韩梦沁卖花的来的钱能够交给家里用,他们家的日子该过得多好啊!韩同知在需要打点的时候再也不用那么为难了,她的宝贝孙子可以买最好的笔墨纸砚。她和孙女们也可以在换季之时多做几身新衣裳。
韩太太则是觉得,韩梦沁根本不差钱,还追着她讨要丁媃的嫁妆,着实可恶,一点都不知道为家里奉献。那钱虽然是她在管着,可她也没有自己花啊,还不都是给家里人花了!
韩梦沁若是知道韩老太太和韩太太的想法,只怕连大牙都要笑掉。
当初不肯善待她和她母亲,如今却想要她毫无保留地为这个家奉献……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韩梦沁在收到了那黄金之后,命人搬进了自己的仓库,特意买了几把大锁来,在那装着黄金的箱子上上了锁,而后又去人牙子那儿挑了一些身强力壮、品性正直的小厮来,跟他们签了死契,让一部分人替自己看守箱子和家里的花卉,另一部分人则守在茶馆中,防止茶馆中的花出了什么闪失。
她种的花这样值钱,她就不信没有那等眼热的小贼打自己花的主意。有些事,还是要防范于未然。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见韩梦沁像防贼似的防着她们,心中自然很不得劲儿。
她们刚想好生与韩梦沁分说一下,没想到这时,韩同知却带着韩嘉诚回来了。
韩同知面色焦急地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番。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在得知韩嘉诚被人怀疑是个偷儿之后,再也坐不住了。
“沁儿,诚儿可是你的亲弟弟,这回你一定要帮他啊!”
韩同知也看向了韩梦沁:“只要沁儿给秦副山长修书一封,告诉他,这张名家字帖是你赠予诚儿的,就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沁儿,为父不知道诚儿竟然瞒着家里头的人做了这样的事,这件事的确是诚儿对不住你。可诚儿到底是你亲弟弟,他丢脸了,你在外头也会跟着没脸。你先帮着诚儿度过眼下的难关,回头为父定会好生罚他,给你出气!”
韩梦沁看着大言不惭的韩同知,似笑非笑地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我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记得,前些日子,我跟太太说过,我外祖父的字帖在弟弟那儿吧?怎么,太太没有提醒过弟弟要将那字帖物归原主吗?恐怕太太和弟弟妹妹都觉得,霸占原属于我的东西不算什么吧?”
“既然你们视我于无物,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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