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听见开门声,原本蜷缩在垫子上的哈罗立刻窜到门口,扑到他的小腿上,吐着舌头汪汪叫着,雪白的肉嘟嘟的脸上写满了开心。
安室爱怜地摸摸它的下巴,抱起它,关门、换鞋,打开厅里的灯,朝厨房走去。
“真是抱歉,下次我一定会早早回来的。”他蹭了蹭哈罗又软又暖的毛,从冰箱取出三块排骨,用不粘锅小火加热,又捡了几块菠菜叶放进去,待排骨冻住的油脂全部化开,关上燃气阀,把冒着香气的排骨用双耳碗盛着放到哈罗面前。
“这是今晚不能陪你的补偿。”他笑着说,又揉了把小狗暖烘烘的白毛,抬脚往洗手间走去。
今天是很紧张的一天,不过收获颇丰,他完成了组织交予的艰难任务,得到了那位大人的肯定,但他知道这个任务的完成,自己只出了很小的一份力。
真正运筹帷幄的,还是那个FBI,那个好像叫冲矢昴的家伙。
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他把热水器的水温调到55度,靠在铺着瓷砖的墙壁上回忆今天的细节。
越想越觉得那个男人很可怕,他到底是谁?
赤井秀一?
怎么可能。虽然他怀疑那家伙还活着,但他肯定不会大摇大摆在自己面前不断刷存在感,这不符合逻辑。他应该和夏目一样是负责追查玛歌的那组FBI。
可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似曾相识呢?他想不通。
哈罗吃光了排骨,叼着一根骨头又凑到他脚边,米白色的灯光照着一人一狗,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营造出一种温馨却又掺着孤独的氛围。
他不禁有点伤感起来,这种情愫对他而言并不常见,他经常忙成机器人,而机器人是没有情感,不会伤春感秋的,但不知为什么,今天他忽然有点矫情起来。
大概是松田的名字被提起的缘故。
曾经关系紧密的同伴们一个一个牺牲,只剩下他一人孑然独行,他不知道自己的尽头在哪里,但他却有坚定的信念与不肯屈服的决心。
然而再坚定的信念与决心,都像是阳光一样,无法二十四小时永恒地燃烧、驱散黑暗,在阳光无法普照的时刻,他也会感到孤寂。
无法排解的孤寂,无人诉说的孤寂,只能一个人背负全部、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的孤寂。
有时哈罗会忽闪着水汪汪的黑眼睛给他安慰,但是狗毕竟是狗,能做的也只有不离不弃的安静守候了。
他不以为然地哼笑了一声,从冰箱里抓了一罐啤酒出来,一口灌下半罐。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夏目的身影:她在那个安有三个监视器的房子里东奔西跑,把散落各处的衣服捡起扔进洗衣机,用电磁炉烧热水,笨拙地切菜做饭……她房间的背景渐渐与自己家重合起来,最后他竟看到她系着个围裙,像女主人似的在他家里跑来跑去,而哈罗谄媚地跟着她的脚后跟转悠……
他猛地把啤酒墩在桌上,用力拍了一下脑袋。
能不能不要想那个FBI的女人。
切。他又举起啤酒,一口气喝光,将易拉罐捏瘪扔进垃圾桶。
手机忽然有来电提示,是风见。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吗?
“降、降谷先生,我、我犹豫了一个晚上,还是忍不住想告诉您一件事……”风见的声音里有些焦虑与踌躇。
“什么事,说吧。”
“我今天下班在超市又见到您曾让我跟踪的那个女人,就是和您一起打工的女孩,我看见她和之前开红色斯巴鲁的男人一起买了一车吃的东西,还有……他们还买了、买了……”
“买了什么啊?你不要支支吾吾的好不好。”安室有点来气,但并不针对风见,只是他预感到他将会听到一个令他不痛快的名词。
风见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腼腆:“还买了一盒……避#孕#套。”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语调很干涩,“还有别的要汇报吗?”
“没、没有了……”风见有点委屈。
“以后这种事情不必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摁下电话,他感到很不痛快。
非常不痛快。原因不明。
“真是个没节操的女人。”他撇嘴嘀咕道,皱了皱鼻子,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朝着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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