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挨到下班的。客人很快就上来了,我机械地跑来跑去,尽量不去看安室的脸。他倒是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沐浴着阳光的侧影柔和而帅气,很多女高中生特意奔着他来,一边吃甜点一边嘿嘿傻笑。
“呐呐,你说这个女人会不会私下里和他有恋爱关系?”一个土橘色头发的单马尾少女问道,她在吃着一份巧克力巴菲,巧克力酱粘在嘴角。
“不会吧,两人看上去一点默契都没有,还没有之前那个女的合适呢。”她的同伴,一个黑长直女生嘀咕道。
“不过安室先生好帅啊!尤其是穿着围裙认真忙碌的样子,啊啊,好想把他领回家,给我一个人做晚餐!”第三个女生花痴地盯着餐台,眼珠子就快蹦出来了。
领回家?又不是小狗。我没好气地想,把她们点的一份岩溶蛋糕重重放在桌上。
“好凶啊。”我转头离开时,听见她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不过长得很漂亮啊,是混血吧,身材也很不错,有1米7了吧。”
她们无心的夸赞倒让我心情稍微舒坦点了,回到餐台时脸上露出了点笑模样。安室正在削土豆,有客人点了马铃薯焗意面。
其实我也挺想尝尝,他亲手做的菜,除了三明治以外其他的菜。
“我……可以帮忙吗?”虽然还对之前的事有点芥蒂,但我也不好拿着工钱只干跑腿的活,把最复杂的都留给他,便想搭把手,顺便也套套近乎,提高好感度。
他的眼睛在低垂的睫毛下朝我的方向翻了翻,用一种很怕麻烦似的语气答道:“能把土豆削掉一半的人,还是用笑脸去招揽客人吧,小姐。”
我脸一红,低头看见自己手上贴的几个创可贴。前天他去超市买急用的食材时,一位客人点了需要用土豆泥浇盖的餐品,我只好自己削土豆,急得满头大汗,总算把土豆泥做成了,等他回来看见垃圾桶里连带着大块薯肉的薯皮时,满脸震惊。
即便如此,我还是把手划伤了几个小口子。创可贴是他给我贴的,我记得他低头在我手上贴创可贴时的样子:米金色的头发被阳光涂满,眼神认真而专注,他如同向日葵一样散发着朝阳的气息,我没想到仅过了两天,我们之间就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故。
于是,我灰溜溜地跑到门口,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客人。
大家都吃得不亦乐乎,反倒衬得我闲的像个不该存在于这里的人。
终于到了快打烊的时候,店里只剩下三五个等着关门再起身离开的上班族。本来以为马上就能从此处逃离,心情一下子松弛下来,但一想到那个要炸死我的人,和昨天被偷拍的照片,我心里就一阵发寒。
实际上,越到晚上我才越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
安室此刻不在店里,今天是我负责关店门,他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我看着店里鹅黄色的灯光,忽然不想离开了。
这里,起码还有点安全感。楼上就是毛利先生一家,如果遇到危险,我能够立刻得到帮助。
这时,一个肩膀宽厚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
“欢迎光——”我压下一个哈欠,抬眼看去,发现居然是冲矢昴。
他还是那天的打扮,牛皮色外套搭配高领毛衣,微笑着走进波洛。
“真是抱歉,快下班了还来打扰。”他走到我面前,带来一股温热的熟悉的气息。
没错,就是他,如假包换的赤井秀一。他平静时的气场我很熟悉,虽然我本人并没有经历过。
“呃,没、没关系,请问要点什么吗?”我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的眼睛在镜片后微微张开,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飞快审视着我,我像个接受X光检查的患者,被看得透透的。
但奇怪的是,我一点都不怕他,一点都没有。
“那本书,很有用。”我搔了搔脸颊,低声地说,“感觉自己捡起了很多遗忘了的知识。”
“遗忘么?”他若有所思地扶了扶镜架,“每个人都会遗忘一些东西,这很正常。不过射击、狙击这种,是靠身体来体会的,为什么会忘掉呢?”
我有一种在接暗号的感觉。要不是知道每个人的底细,我肯定会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因为失忆。”我笑了笑,“大概一周前吧,我得了一场大病,忘记了很多往事。”
“原来如此。”他一点震惊的感觉都没有,仿佛早就有了猜想。
“你的同事呢?”他向里看了看。
“哦,你是说安室先生啊,他提前走了一会儿。”
“那麻烦给我来一杯波本吧。”他笑道。
波洛里的酒种类不多,除了日本酒,就只有常见的白兰地、朗姆、波本和一些调制好的鸡尾酒。
我点了点头,给他倒了一杯波本,并熟练地加上三块冰。
他看见酒里的冰块愣了一下,继而又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就加了三块,但看见他的表情我大概猜到了,以前的记忆正在潜移默化地融入我的意识中,随着与过往的熟人的不断接触,它正渐渐苏醒。
他坐在了门口窗边,举起玻璃杯,一口一口地喝。
忽然,由远及近地响起了警车的鸣叫声。越来越急促,正在向我们所在的街区靠近。
我一个箭步蹿到门外,果然看见一排警车正急匆匆地驶过来,车灯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在傍晚夜色中闪烁不定。
出了什么事吗?
“应该是在追逃犯。”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我身后,冷静地分析道,“出车数量如此多,恐怕有被胁持的人质。”
被追着的车这时候从我们面前急速驶过,扬起一片灰尘。
啊咧?
我揉了揉眼睛,刚刚车里有两个孩子怎么那么眼熟?
我瞪大远视的眼睛使劲看,没错,坐在车后座,被布条堵住嘴巴的两个女孩,正是步美和小哀。
“要去追吗?”他忽然问道。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他的意思,点点头,鬼使神差地跟着他钻进一辆红色跑车。
等他启动车子,身后的警车才追过来,他方向盘一转,我们就像是□□一样飞速冲在了最前面。
这个场面,果然似曾相识。
一种奇怪的力量在体内苏醒,我猛地坐直了身体,摇下车窗,看着前面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翻倒的车,总觉得手里少了点什么。
没错,缺少一把枪。
“不用担心。”他目视着前方说道,“那种车本就不适合高速行驶,用不了多久就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前面的车就响应号召地爆了胎,车子紧急刹住,与地面摩擦出肉眼可见的火花。
他也停住了车。
劫持犯有两人,均为男性,其中一个抓着两个女孩下了车,另一个用一支□□抵在她们身后。
四周都是高层居民楼,只有一家超市亮着灯。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
他冲我点了点头,我矮着身子下了车,魅影般躲在超市对面的树丛中。
他特意把车停在了这个位置,可以让我无声无息地隐藏好。
见我藏好了,他从车里走下来,举起双手。
“不要过来!”持枪的人把枪口指向他,但步美立刻尖叫起来,枪口复又指向了她。
小哀看上去淡定很多,但当她看见从车里下来的是冲矢昴时,脸色顿时煞白,大有往绑匪怀里凑的趋势。
警车也跟着接踵而来,有五辆,劫匪果然挟持着女孩们走进超市,把超市里的工作人员全都赶了出来,并锁上了门。
我趴在草丛里,隔着一整条宽阔的街道,透过超市的玻璃窗看着里面的情景。
劫匪并没有拉上百叶窗,说明他们想要让外面的警察看见,估计是要谈条件。
附近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三个手持狙击#枪的警察隐藏到了我前面的树丛里,我因为远视,一般都潜伏得比较远,我看见他们互相做手势,分配了潜伏的位置。
他们大概是在待命,等着同事将持枪的绑匪引到外面,再视情况进行狙击。
警车里下来的警察有两个我很眼熟,仔细一看原来是佐藤和千叶。他们和冲矢昴说了些什么,后者听话地回到车上,将车子开出了百米之外。我已经看不到他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蹲在草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劫匪都没有出来过,反而情绪越来越激动,在超市里手舞足蹈的,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任何谈判,超过一刻钟未有进展几乎就不可能成功了,现在已经过了两倍的时间,双方正处于胶着状态,有心理压力的劫匪肯定会孤注一掷,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比如说,先击毙一个人质。
这也是警方为什么对超过两人被挟持的案件最头疼的原因了,一是不好营救,二是随时有一个人质会成为炮灰。
如果劫匪是杀人犯的话,那就更有可能发生上述情形了。
我望着前面那三个狙击手,觉得不能再等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笃定地移动到他们身后,轻轻拍了拍像是组长的那人的肩。
“把枪借我一用。”我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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