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三刻, 侍卫策马入宫,马蹄踏出一片尘嚣。
宋勖听到消息时,直冲入天子寝宫, 拿了药便往宫外敢去, 马车刚出宫门, 宋勖却忽然发觉了不对。
若是旧疾发作,怎么不让人带她回宫,而是让侍卫叫他出宫这一来二回的, 岂不麻烦。
宋勖心怀疑窦, 直到抵达阿宝的住处, 见了床上的天子,才安心下来。小院周围俱被侍卫包围,原本留下来侍候这对祖孙的仆人闻风而逃, 阿宝和婆婆局促不安地站在一边,不敢轻举妄动。宋勖四处扫视一阵, 再命人调查一番,便知这小院是前将军康黎名下的,而阿宝似乎认得商姒, 倒是令他感到怀疑。
宋勖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身后侍卫如潮水般退下,大门被人轻轻带上, 屋中只剩下宋勖和商姒。
宋勖淡淡一笑, “陛下还不醒么”
只见床上的少年郎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四处瞧了瞧,才一把坐起, 笑道“不愧是宋先生,朕什么意图,先生一看便知。”
宋勖笑道“陛下特地把臣引至此处,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陛下什么时候与康将军来往如此亲密这个叫阿宝的小子,又是什么来头”
商姒叹了一口气,便将与阿宝相识的所有前因后果,包括阿宝的天赋,她对康黎的嘱托,一一交代了出来。宋勖顺着琢磨,又联想到了前几日陆含之丧礼,商姒亲自前往祭拜,竟莫名滞留了许久,当下有了思量,但此刻也不便推心置腹,宋勖点头道“臣知道了,陛下是想将阿宝带走,让阿宝为臣所用,却不想让那些旧臣暗中诟病,所以才演上这么一出。告诉他们是陛下旧疾突发,臣偶然发现阿宝,并非陛下主动。”
商姒露出一丝笑容,“正是如此。康黎并不知晓阿宝之才,朕希望此事能保密,朕稍后继续装晕,先生就以罪名将他们逮捕入宫便可,之后再将他们偷偷换出。”
两人达成约定。宋勖在屋中静坐片刻,便出去问罪,命人将阿宝抓走,并查封小院,侍卫问及那装着奇怪木具的箱子如何处理,宋勖弯腰细细观察一番,暗暗心惊,终于知晓为何商姒一直将阿宝藏在此处。
这是一把极其锋利的杀器,只是需要重新锻造,便能铸成无敌之师。
而阿宝和婆婆被关入地牢之后,很快便被宋勖用偷龙转凤之计调离出来,关在一处无人的宫殿里,日日派人看管着、伺候着,商姒为了安慰他们,便换回女装,亲自去见他们。
“参见公主。”
外面侍卫的声音响起,阿宝蜷缩在角落里,闻言抬起头来,以为又是一个坏人,却看见一身华衣的商姒,不禁大叫出声,“乐儿姐姐”
少年一把跳了起来,便作势要扑过去,婆婆却率先注意到了商姒的身份,连忙拉住阿宝,低叱道“阿宝莫要无礼,还不拜见公主”
“公主”阿宝呆了一呆,并不能理解公主是什么,只是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望着她,“你,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少女笑颜明媚,亲切温柔道“阿宝,我是乐儿呀,你怕我做什么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她靠近一步,阿宝便往后退一步,少年一瞬间想起了诸多可怕的事情暗无天日的地牢,婆婆紧紧抱着他,哭着求别人不要伤害他,虽然后来,他们被换到了这个地方,但阿宝仍旧怕极了,死死地盯着商姒,眼睛微微泛红。
商姒叹了一声,知道这回是把他吓坏了。
这群人行事实在粗鲁,把人抓回去时,不知道出言安抚一下吗只怕这对祖孙会以为自己在鬼门关晃了一圈。商姒颇为不好意思,只好耐心对婆婆道“婆婆,乐儿虽是公主,却也曾受婆婆救命之恩,对你们绝无恶意,之前地牢之行,实在是冒犯,还望婆婆不要介怀。”她说完,对婆婆盈盈行了一礼。
婆婆连忙上前,“老身不敢受公主大礼”商姒连忙抓紧婆婆的手,殷殷望着她,轻声道“婆婆,乐儿当真是有事相求,还不得不出此下策,阿宝之才至关重要。”
婆婆叹道“我这孙儿啊,性子实在倔得很,但他喜欢公主,解铃还须系铃人,老身只能帮忙劝着他,但看让他主动肯为公主做事,还是要看公主的。”
商姒放开婆婆的手,转头去看角落里的少年,他悄悄地蜷缩成一团,大半张脸都隐在膝弯之中,只露出一双小鹿般清澈惶然的眸子。
后来几日,商姒便日日去找阿宝一块玩儿。
阿宝性子单纯,没过多久就放松下来,对商姒消除了芥蒂,商姒再将宋勖引荐给阿宝,诱导阿宝好好说说那些武器是如何锻造的,宋勖暗中找来全长安最好的工匠,将阿宝所言一一记录下来,再命人暗中打造武器。
乾康殿内,宋勖望着少女窈窕的背影,终于问出多日的疑窦,“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臣”
商姒却不答,只伸手抚摸着桌上的铁制弓弩,其上铁箭尖端锋锐无比,寒光在暗中幽幽闪烁,散发着阵阵凉意这是铁匠用了三天三夜锻造出来的成品,试验过威力,能以一当十。商姒端起弓弩,微笑道“先生觉得,有了这等武器,若有诸侯趁机偷袭长安,以如今长安兵力,可否抵挡”
宋勖答道“长安兵力有限,可撑过一时,但要真正击退外敌,还需援兵。”
“援兵”商姒若有所思,手指摩挲着桌面,长睫落下淡淡阴影。
宋勖上前道“陛下还没回答臣的问题。”
商姒静默不言。
“陛下”
商姒淡淡道“方才朕不是说了吗”她忽然困倦极了,放下了弓弩,转身绕过屏风,进了暖阁歇息。
宋勖久立原地,微微撼然。
方才,她问,若其他诸侯趁机偷袭长安。
难不成
宋勖猛然一惊,疾步推门出去。
千里之外,魏国的落阴谷两侧山峰险峻,自成天堑,大军行至谷外,安营扎寨,唯恐其内有人埋伏。
中军帅帐之中,迟聿坐在案前,打开宋勖连续三日送来的信笺。
第一封,宋勖在信中提及长安,说长安一切如常,只是陆含之亡故,引得百官之心动荡不安,此乃意料之中,宋勖轻描淡写地带过,着重说了长安如今的兵力部署情况。
迟聿将长安交给宋勖,便是看中他的大局观,见信中条理清晰,思虑缜密,便安下心来。
第二封,宋勖在信中提及商姒。先说了这丫头初被软禁殿中,百般软磨硬泡,后来宋勖妥协,商姒又如何与旁人玩耍,宋勖将那画面描述得惟妙惟肖,迟聿能想象出,那是一副怎样的景象,有些生气,也有些无奈,没想到他的离开,非但没有让她反思自己做的错事,反倒得了个自在逍遥。
宋勖在信的末尾,耐心劝解道“属下经过这些时日,与陛下的相处,属下渐渐发觉,陛下自有其闪光之处,主公对其上心,并非坏事。属下以为,只需好好引导,陛下将来,也不失为一能担当大局的主母。”
担当大局就她迟聿轻嗤,唇边却挑起了一抹笑容来,连自己都未曾发觉。
不过,商姒确实讨人喜欢,早在蓝衣身上,他便发觉了。
蓝衣本是他母亲身边的婢女,虽十分能干,却眼高于顶,加之母亲早年将她视作女儿养在身边,蓝衣与其说是奴婢,在其他宫人面前,却也像半个主子。
让她去伺候商姒,蓝衣从一开始的例行公事,到后面的主动相护,就可看出商姒的不同了。
迟聿垂下眼,掩饰眼底清晰可见的笑意,手指摩挲着信纸,却有些心猿意马了。
多日不见,不知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不知她想他没有,多日以来,也未见她主动写信过来。
迟聿放下第二封信,又去拆第三封。
第三封信上,详细地说了阿宝的事情。
阿宝,阿宝。
迟聿默念这个名字,脑内电光一闪,蓦地回想起来。
是那个宫外的少年。
那个痴呆愚钝,却能让那时的商姒放下戒心、重新展颜欢笑的少年。
原来竟也是个奇人。
宋勖在信中道“陛下刻意防着前将军贺毅等人,属下之前略有试探,陛下问及倘使诸侯偷袭,长安可否抵御,属下怀疑陛下已经知道什么,或受他们胁迫,或暗中偷听到什么,属下未曾多问,但此事兹事体大,若当真有人发兵长安,属下尚可抵御几日,若长安城中有内鬼里应外合,那属下难保长安不沦为废墟,难保陛下安然无恙。”
“但属下已命铁匠加速锻造武器,若能声先夺人,抓出叛党,属下便能力挽狂澜。只是此计到底铤而走险,究竟如何,还看主公。”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稍微无聊了些很快就继续走感情线。
今天只有一章,白天太累了,现在眼睛都睁不开,急需补觉续命qaq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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