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全套西装的男人，眉头紧皱地站在合家欢中介的店门口。他目测了一下天花板落地的高度，选择弯腰走进去。
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垂着脑袋打起瞌睡，呼噜声此起彼伏，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差点从椅子滑到地上。
“呀呵，又来生意，最近开始走运。”王志强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嘴。“兄弟，是想买房还是想租房，我这里房源齐全，价格公道，包你满意。”
“王志强先生，是么？”林霖露出标准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彬彬有礼地说。
“叫我老王就行，大家都这么叫。叫我王先生弄得这么正式，我一时还不习惯。”王志强虎躯一震，端正地坐直身子，紧张地接受林霖目光的审视。
“我是林霖，受老板的指示，前来与你商谈一些事情。”林霖伸出一只手，身材高大，头顶直接顶到了天花板上，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好说，有事就吩咐，客气啥，你王哥好说话。”王志强把手往裤子上蹭了蹭，握住林霖的手，使劲地摇了摇，咧开嘴僵硬一笑。
一杯热茶放凉，店里只剩下王志强一个人。
他掏出手机，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对照，按着手机按键，拨通了电话。
“马上到，放心。”蔡淼淼秒接电话，捞起书包就往楼下冲，乘着最近一班公交晃悠晃悠得就上了路。
她接了生意，不说钱多钱少，答应了就得做，这是规矩。
“王哥不急，路上当心。真不用我来接你么，其实我也顺路，甭跟哥客气，都是自己人。”王志强捏着手机，笑容满面地嘱咐道。
二人约定在小区门口碰面，王志强早早地就到了地方，一直盯着公交停靠站，直到看见背着书包的蔡淼淼露头，热情地挥了挥手。
“走吧王哥，直接开干。”蔡淼淼撸起袖子。
王志强领着她走到一栋单独靠西的高层楼底，她打量了一下小区四周，都是低矮的多层住宅，唯独这一幢高层突兀地拔地而起，位子靠西，连着围墙，围墙外就是一条大河。
“可惜此河有反弓，东北方向为正神方，不宜见水。对于常人而言并无影响，只是去世之人八字偏轻，的确容易聚阴，养出家鬼也正常。”蔡淼淼乘着电梯上楼，淡定地说。
“小姑娘说得有见地，一套一套的都把你王哥给说楞了，我是半点都没听懂。”王志强拿出钥匙递到她手中。
“不过我就觉着你靠谱，之前找的几个风水先生都没你说得玄乎”
“王哥，你不一起进来？”蔡淼淼站在房子门口，疑惑的问道。
“我就不进去了，你王哥胆小，我留在外头等你。要是你有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你就扯嗓子喊，我听得见，我立马给你喊人去。”王志强站在楼梯间，远离门口，嘿嘿一笑。
“你看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拖家带口的就我一个壮劳力，可不能出事，不然整个家都要垮了。”
蔡淼淼转动钥匙，推开大门，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里面的家具摆设套着白色的防尘罩。蔡淼淼伸手摸了一下桌面，手指上黏着一层厚厚的灰。
她吸了吸鼻子，嗅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气，摸到了一个朝南的房间。
她探出一个脑袋往里张望了一下，满墙贴着卡通壁纸，儿童床上遗留着一只旧旧的小恐龙，上面沾着灰尘。
“躲这干嘛，屋子向南，你也不嫌热，要呆也应该呆阴凉的地方，这不是自己找罪受。”蔡淼淼不解地说道。
“出来吧，我是文明人，我讲道理。”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毛衣背心的老人慢慢从阴影处浮现出来。
他佝偻着背，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却还是不肯离开那张小床半步，他目光慈爱地看着床上摆着的恐龙玩具。
“守着玩具就当个宝了，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么，不知道留在人世间，妨碍活人的正常生活。”蔡淼淼
老人缓慢地摇了一下头，伸手想要摸一下小恐龙，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玩具，触不到食物，他混浊的双眼中流露出哀伤的情绪。
他规矩地给蔡淼淼磕了一个响头，吓得蔡淼淼夹紧自己的尾巴，抖了三抖。
“这么大岁数给我行礼，您这不是夭我阳寿，可使不得。”蔡淼淼惊慌失措地说。
“要帮忙就直说，活人的生意我做，死人的买卖也接。老师从小到大就教育我们要尊老爱幼，这一波我就给你打个八折，记你子孙账上。”蔡淼淼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小姑娘，你这就出来了？里面解决了吧？”王志强吃惊地看着蔡淼淼一脸轻松地出门，绿豆小眼忽闪了几下。
“不过是儿女不孝，估计极少来看望老人，老人心里一直挂心不下自己的亲孙，执念难散，这才养出了家鬼，忘记自己的死亡，仍按活着时候的作息存在。本来也就没有恶意，只是老头生活习惯不好，老爱半夜看电视洗衣服，影响别人晚上休息。”蔡淼淼回答道。
“让他的儿女带着孩子，来房子里转一圈，让老头看看孙子，共享天伦之乐，他满意之后自然就会离开，屋子再也不会发生怪事。”
“就这么简单？”王志强一脸狐疑。
“怎么不信？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蔡淼淼提高了声线。
“说什么呢？王哥哪能不信你的话，我这就给房主他们打电话，就按你说的办。”王志强忙说。
“王哥这生意我还得加钱啊，帮鬼传话也是要耗费精气。不过我跟老头已经商量好了，额外加的给他打八折，也算顺应国家敬老爱老的浪潮。”蔡淼淼弯着笑眼，说道。
“加加加，要多少钱王哥钱都给你加，这些都不是事。”王志强豪气地说道。
“对了，你托我找房子的事情有眉目，赶早不如赶巧，刚好有一套符合你要求的房子，关键是租金便宜，绝对是跳楼清仓价，只要六百五，不租不是中国人。”
“怎么又闹鬼？”
“说什么呢，房子干净着呢，只是房主移民在外，国内的屋子照顾不到，就希望有个靠谱的人能帮忙看着房子，好生点人气。”
“哪里？”
“禾山路上。”
蔡淼淼抽了抽嘴角，警惕地看了一眼笑得不见牙的王志强。
我信你个鬼哦，你这个糟老头坏的很。
禾山路上一水的高档小区，属于富人区，上哪里去找几百块钱的出租屋。
六百五块，大概只能住在厕所里头，估计还只享有一半的使用权，她该不会要被骗去什么神秘的传销组织了吧。
事出反常，必然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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