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城没有跳起来打我。
也没有抄起家伙砸过来。
他就是那么平静地坐在那里。
然后指尖在轮椅上敲了两下键。
门开了。
两个黑西装彪形大汉进来。
沈城：“把她衣服全扒了，找条大街扔出去。”
两个黑西装彪形大汉：“是！”
我：“啊啊啊啊救命啊！！！”
刚被人架空提出门。
沈妈妈就来了——
“干什么你们这是？”
然后问沈城：“你就这么对待兄弟的一片好意？”
沈城：“什么兄弟？”
沈妈妈：“杜弘廷啊，人可是他送来的。”
沈城愣了几秒。
随后吩咐放人。
我又被重新扔回去。
沈妈妈：“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把人给杜弘廷还回去？”
沈城：“这人我要了。”
沈妈妈：“行。”
带着两保镖走了。
沈城：“你过来。”
我的头快摇成马达了。
沈城：“我保证不杀你，过来。”
我挪过去。
沈城：“靠近点儿。”
我斗胆站到他轮椅旁边。
沈城：“头低下来。”
我做了个鞠躬的姿势。
他抬手摸到我的后脖然后扣住了压下来。
我跟他脸贴着脸。
额头抵着猪头。
沈城：“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紧张，语速飞快：“娟儿，刘丽娟！”
沈城：“娟儿？”
我：“城哥！”
我靠。
我们现在是在拍《乡村爱情第一百部》吗？
沈城：“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我：“对不起！”
沈城：“叫爸爸。”
我：！！！
神经病啊！
沈城：“不想游街示众的话，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算？”
我：“要不我也脱光给你看吧！礼尚往来！”
沈城：“欺负我瞎啊。”
我：“对、对不起！”
沈城：“按规矩……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我：“你要我……给你当媳妇儿啊？”
沈城：“我要你给我陪葬。”
我：！！！
沈城：“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陪护，直到你我入土为安。”
我的内心开始焦急——
不是说快不行了吗？
他怎么还没死啊！
迫于淫威。
我开始被迫营业。
营养师送粥进来。
沈城：“再多准备一份给她。”
我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城哥！”
沈城：“嗯？”
我：“……好吧，我吃。”
沈城：“还有呢？”
我靠！
还是人吗？！！
我咬牙：“爸、爸爸。”
营养师手一抖。
粥都洒了。
我吃完了。
嘴里淡出个鸟。
沈城：“好吃吗？”
我不开心：“不好吃。”
沈城：“我吃一个月了。”
好心酸。
饭后半个小时吃药。
五颜六色一大把。
我：“这么多，你能消化的了吗？”
沈城：“不能。”
我不解：“消化不了怎么办？”
五分钟后，洗手间。
“呕——”
药物反应强烈。
消化不了全吐了。
这味道太上头了。
我都想吐了。
沈城还非得指定让我帮他拍背。
太残忍了。
小护士说再重新吃点，把粥递给我。
沈城说：“行。你喂。”
行。
我喂。
喂第一口。
沈城皱眉，“凉了，你没尝？”
我忍。
热了一下重新端来。
沈城：“烫！你不会吹吹？”
我吹！
沈城：“吹我脸上了。”
我擦！
死者为大！死者为大！
不跟他一般见识！
医生重新配药，输液。
男护士搽药，全身清洗。
沈城靠在床上。
闭眼休息。
我也跟着帮忙，轻手轻脚，在溃烂的部位，悄悄吹了吹。
看沈城眯着眼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我忍不住问：“舒服吗？”
沈城：“舒服。像一千只虫子同时在啃你吹的那块肉一样舒服。”
我：“对不起爸爸我错了！”
沈城：“下次注意。”
男护士一个手滑差点把伤口戳个窟窿。
上好药医生护士就出去了。
我轻轻替他盖好被子。
沈城：“你以前认识我吗？”
我心跳骤停：“不、不认识！”
沈城：“那你每天晚上哭得那么伤心干什么？”
我急中生智：“客厅有你以前的照片，那么帅那么好看，我就觉得很可惜，心里很难过……所以就……打扰到你休息了，真是对不起。”
沈城：“可惜什么，难过什么？”
我：“……”
沈城：“我现在有那么难看？猪头把你给丑哭了？！”
我死了。
沈城安静了一会儿。
表情似乎很难受。
我：“身上疼？”
沈城：“百爪挠心的痒。”
我：“我替你挠挠？”
沈城：“挠挠？万一以后痊愈，那我就喜提一只金钱豹了。”
我：哈哈哈哈哈神踏马金钱豹！
憋住。
沈城：“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痊愈了。”
我：“……”
沈城：“又哭了？”
我：“没有！”
吸了吸鼻子。
呜呜呜。
2018年10月16日 XX医院急救中心
凌晨。
我错了。
早知道自己嘴巴开过光。
就不该那么咒他。
沈城再次颌面重度感染，引起全身中毒。
送医院的途中已经休克了。
全身肿胀程度特别严重。
体温波动特别大，高烧40℃，心率已经达到每分钟200次，血压也非常低。
入院后，多学科会诊，清创、治疗。
折腾了几个小时，转入ICU。
全程在一旁照顾着的，始终就我和周阿姨，小护士，三个外人。
沈城的爸爸听说在国外开会，回不来。
最奇葩的是他妈妈，居然和闺蜜去曼谷度假了。
我突然想起那晚，沈城把我认错成他妈。
那种属于小男孩的骄傲神气。
那种知道妈妈其实还是很关心他的暗自感动。
支撑他熬过白天治疗的痛苦和心理上的绝望。
可后来发现那个人其实是我。
他根本没有被妈妈握着手，心疼的直掉眼泪。
也没有故作高冷其实内心很爱儿子只是不懂表达的误会。
只是他妈妈真的纯粹不在乎他而已。
他那么渴望被妈妈宠爱，心疼，呵护……
我越想越难受。
好像自己就是沈城。
怕被看护耻笑，就变着法的折磨她，发泄自己的失望……
但看护做的再好也没用。
没有人能替代自己母亲。
如果他能挺过这次，再怎么折磨我都行。
比之前恶劣一百倍都可以。
但是刚才ICU科主任的口气这次好像不容乐观了。
周阿姨开始偷偷在抹眼泪了。
我顶不住了。
坐在床边狂飙泪。
也许十滴眼泪可以召唤一只沈城吧。
虽然他呼气困难，意识模糊，但还是掀开眼皮，朝我摇摇手。
透过氧气罩，我看清他的嘴型——
“别哭了，妈妈。”
我简直狂哭：沈妈妈你个杀千刀的坏女人！
天快亮的时候，沈妈妈从泰国飞回来了。
她进ICU看了一眼儿子，身上穿的依旧是泰国风情的长裙。
我大概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沈妈妈去走廊抽烟。
我也跟了出去。
我：“阿姨，您怎么这个时候飞去泰国啊？”
她大概觉得我一个看护这样做实在唐突。
转过身看着我。
饶有趣味地抖了抖烟灰。
“看沈城情况不错，就飞去谈一下度假村的项目，事儿还没谈妥，保密啊。”
我气势灭一半：“……哦。”
沈妈妈：“怎么了。”
我：“他刚刚差点走了。”
沈妈妈：“我听说了。”
这么淡定？
上杀手锏！
我：“也许您还不知道，他逼我一定不许对您说。”
“从看护的第一晚，我守着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掉眼泪，他大概半梦半醒的把我当成您了。”
“第二天听周阿姨说，他心情变得很好，治疗也更积极了。”
沈妈妈垂眸，把烟掐了。
我：“有一次他醒了，问我是不是平时故意装作漠不关心，到了晚上就偷偷跑来他身边哭，知道他快死了，才开始舍不得了。”
“他当时的表情那么温柔，那么满足……”
“可惜后来知道认错人，一切就变了。”
“他的心态没之前好了，病情还突然反复……”
“也许，您的陪伴才是良药。”
沈妈妈：“对不起，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礼貌但是……我真的好想笑啊。”
我：“……”
沈妈妈：“上次我做手术差点没救回来，他和他爸还是照常去参加股东大会。可能你觉得不近人情，但这就是我们家的风格，没办法，公司大了工作上的事就是多。而且每天守着儿子嘘寒问暖什么的，太肉麻了，我是真做不出来。”
我：能不能倒带？
导演拜托把刚才那段掐掉！
沈妈妈笑了：“那什么，不过你还挺可爱的。真的。”
我都要哭了：好讨厌啊你们这群高冷的有钱人！
沈妈妈：“哎娟儿，你说，要不我去他床头哭一晚试试？”
我不跟你玩儿了！
2018年10月18日 沈城房间
大家齐心协力，轮番照顾了两天。
沈城终于脱离危险，出院回家了。
我也回家洗个澡，睡了一觉。
下午六点，到达沈家。
沈城早就醒了，脸色很难看，但心情不错的。
“你胆子不小啊。”
我很高兴，还是假装诚惶诚恐：“啊？”
沈城：“听说你把你奶奶给骂了？”
我腿一软：“阿姨都跟你说了？”
沈城：“我妈从小被我姥姥姥爷惯大的，结了婚就被我爸宠到老，在公司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生之年，竟然有人敢教训她。”
我：尴尬。
想自杀。
沈妈妈突然就端着一杯牛奶进来了。
沈城别扭道：“说了不想喝了，突然这是怎么了？”
沈妈妈也演不下去了：“娟儿来了啊，她喂你。”
沈城：“她喂我就喝啊？”
沈妈妈：“嘴对嘴喂你喝不喝？”
沈城：“她敢喂我就敢喝。”
我：阿姨。
您再这样我就真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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