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不时便换好了衣服,出来后体贴的给穆宏炀带了一匹马,随后将公主扶上马车,翻身上马便随着马车一路前行。
穆宏炀看见陆茗上马那般潇洒的动作心中暗恨,却也只能翻身上马。
蒋副官骑马走在陆茗身边,哈哈笑道:“将军,没想到你这么心疼公主呢,还要帮她处理这些事情。”
陆茗微微一愣,随即横了蒋副官一眼,最后叹道:“她终归是嫁给我了。”公主嫁给她一个女子,如今做这些便希望能赎罪。
钟离玥在马车里听到这话,却微微咬住下唇,眼神中有一丝惨淡,所以陆茗现在帮自己处理话本的事情,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子,出了这样的事,让他丢脸了吧。
钟离玥握紧袖中的手,指甲戳在掌心,疼得她忍住了心中的委屈和难过。
不多时,他们到了府衙,江咸知府朱正浩见众人前来,早已站在门口等候,“下官见过公主殿下、镇北将军。”
陆茗翻身下马,对朱正浩说:“此事劳烦知府了。”
朱正浩连连道:“哪里,将军严重了,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众人都知道,今日的知府府衙有一桩大案子,乃是驸马状告写那些话本的书生。
那些话本江咸城中大多数人都看过,此时倒是有大胆的人到府衙来看热闹,想瞧瞧那话本中国色天香的公主到底是何模样。
钟离玥听着马车外陆茗与知府的声音,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慌乱,她不禁有些怀疑陆茗是否能将此事办好,若是没办好,不是更加毁了她的名声?
正想着,马车帘被掀开,陆茗那俊美的脸出现在车帘外,神情淡淡的看着钟离玥道:“公主,你是否需要带上面罩?知府这次审案子,有许多百姓前来看热闹。”
钟离玥一咬牙,倔强道:“我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随后钟离玥便见陆茗眼中仿佛闪过一束光芒,随即消逝不见,她依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对自己说:“如此公主便下车吧。”
钟离玥看着陆茗伸到自己身前的手,那手比自己的宽大了些许,但是比起一般男子,却还是要纤细一些,不过手掌上却满是老茧,甚至能看到一道道结痂的伤口,钟离玥不禁有些愣住了。
“公主?”陆茗微微蹙眉。
钟离玥这才回过神来,将手放在陆茗手掌上,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握住了冬日的暖炉,因为陆茗的手十分温暖,因为紧张而手指冰凉的钟离玥不禁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陆茗一把握住。
陆茗也十分诧异,因为钟离玥的手指如冬雪般冰凉,让她手指下意识微微一颤。见钟离玥就要缩回手,陆茗立刻握住她的手,“公主勿怕,我会陪着公主的。”
两人目光顿时撞在一起,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一阵心悸同时袭击两人,她们又同时错开视线,眸光闪烁,呼吸也急促了些许。
那一瞬间了,钟离玥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牵着自己的手带着自己逃命的人。
她再一回神,垂眸却是满心失落。驸马明明是男子,她又多想了。
钟离玥缓缓握住驸马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她一身鹅黄荷叶裙逶迤拖地,衬得她腰肢纤细,身姿柔美,周围百姓原本喧闹着,此时倒是安静了下来。
“公主不愧为公主,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啊,怪不得那话本里的女子都爱上了公主,这一见,我也爱上她了。”人群中一年轻秀才轻声呢喃。
然而他身边的人却说:“我倒是觉得驸马容貌比公主更好看了些,只恨驸马是个男儿身,若驸马是个女儿身,这江咸不知道多少人求娶驸马呢。”
钟离玥隐约间听见这样的声音,便皱起眉头,陆茗却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莫要理会这些人。”
随后便带着钟离玥走进府衙。
穆宏炀在他们身后,看着公主和驸马相握的手,心里醋意翻腾。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今日不宜闹事,便沉默的跟着走进府衙。
知府已经将那写话本的秀才和印话本的人押到堂上,因公主和驸马尊贵无比,知府待两人坐下后,这才向两人行礼坐在堂上,一拍惊堂木,这案子便开始审理。
那赵秀才在江咸因为写了不少话本,是个小有名气的人,此时跪在堂上,便开始伸冤,“朱大人,冤枉啊,我那话本乃是杜撰的前朝公主,并非影射当朝公主,我等草民又如何知道公主每日在宫中做了什么,这不过都是些巧合罢了!”
那印书的商人钱氏也道:“朱大人,草民也是冤枉啊,当初草民看了话本,只见是前朝公主的故事,便没有在意,草民也赞同赵秀才的话,我等草民又怎么能够窥视到公主在宫中的生活呢!草民冤枉啊!”
那朱大人觉得此事着实难审,这公主如今前来,不就是坐实了那书中写的就是她,那就是告诉百姓们,她就是故事里那般模样啊。
他原本想着再等几日,待他将此事调查清楚再审,蒋副将却说陆将军早有安排,让他审理便是。
如今秀才和商人都已经表明自己是冤枉的,朱正浩便皱眉严肃的问道:“你们这套说辞也只是你们的片面之词,你们可有证据证明自己当真不知道公主的事?”
那赵秀才竟然忍不住嗤笑一声,随即又十分做作的惊吓到跪趴下,语气满是无辜地大声喊冤,“大人冤枉啊,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在家写话本看书,邻居们都是可以作证的!”
那围观的百姓只听见他大声喊冤,不知他还在那里悄声嗤笑,就连坐在堂上的朱知府也没有发现。
钟离玥离他近一些,听见那声嗤笑时,当即便要站起身发作,陆茗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冷静。她美目中满是怒意转头看向陆茗,却见陆茗神情怡然,见她看来,对她轻轻点头,轻声说:“你乃我妻,被人欺辱了,怎有自己替自己出头的道理?”
钟离玥心中一动,只听身后的蒋副官也跟着道:“对,公主殿下您别担忧了,我们将军虽然严厉,却也是十分护短的人。”
钟离玥心底一凉,原来只是下意识护短而已。
她立刻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对陆茗点点头。
此时朱正浩差人将赵秀才的邻居带上来,那两位邻居眼神在钟离玥和陆茗身上瞄了好几眼,这才说:“回禀大人,我等平日里确实不怎么见赵兄出门,他很多时候都在家写话本看书,准备三年后的科举考试。”
这话一说,赵秀才便自己直起腰杆,不再跪趴,这便是要让朱正浩和公主、驸马清楚的知道,他现在是秀才,见着他们县太爷都是不用下跪的。若是三年后科举考上状元,说不定能比知府品级还高。
朱正浩微微点头,随即便看向陆茗。
那秀才邻居一见朱正浩竟然看陆茗的脸色,当即便带着文人的清高,朗声道:“知府大人,如今这事不是已经真相大白了吗?我们这等喜爱出门游玩的人都不知道公主平日里在宫中的事情,赵秀才整日待在家中定是更不知晓了,望知府大人还我们读书人一个公道,不要被军权所迫,残害我等读书人!”
朱正浩当即一拍惊堂木,那人微微一抖,随即却又直起腰杆,满脸正气看向陆茗和钟离玥。
钟离玥虽然不涉朝政,却也知道朝堂上文武相互轻视,文官觉得武官粗鲁蛮横,武官却认为文官只会动嘴皮子和笔杆子,国家还是靠着他们武官才能守护。
此时这人一说完后,那府衙外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便开始纷纷讨论起来。
“你们看那朱大人,就是在看陆将军的脸色呢,恐怕陆将军要赵秀才死,赵秀才如何都逃不掉啊!”
“这些武官也太猖狂了吧,国家有律法,怎容他们想要如何就如何!”
“那陆将军手上可是沾过人血的,而且品级极高,若真的要那个秀才的命,朱大人怕也只能给那秀才判刑了。”
蒋副将听了这些人的话,大声的嗤笑一声,却也什么都不说,可他这样一笑,那五丈之外的百姓竟突然安静下来,再不敢说什么。
钟离玥眼神落在赵秀才身上,心里慢慢开始失落,她想今日的事情若是靠着强权获胜,百姓如何看她倒是次要,明日朝堂上定要因为此时吵得翻天覆地了。
穆宏炀显然也想到这些,上前一步想要说话,蒋副将却抬手用剑将他挡住。
陆茗仍旧握着钟离玥的左手,此时钟离玥手已经被她捂得滚烫。
只见陆茗慢慢翘起右腿,抬手撑着下巴,明明是个舞刀弄枪的将军,却慵懒得仿若诗会上才貌惊人的才子。
然而她一开口,声音较一般男性清朗,却带着千军万马一般的气势,向堂上的人压过去,“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证人和证据?我又怎么知道这邻居不是在说谎?”
话落,她视线落在赵秀才邻居身上,那邻居当即腿软跪在地上,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陆茗哼笑一声,轻轻拍了拍钟离玥的手,安抚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站起身。
她个子比不上身后的蒋副将,却与那些书生差不多高,清瘦的身姿在堂上慢慢走动,每走一步,这堂上气势便低了一份。
待她慢慢走到赵秀才面前,赵秀才已经瘫软了脊梁,浑身不住发抖。
陆茗居高临下的看着赵秀才,冷声道:“这话本是你一月前写出来的,一月前,你与街头孙龙交流极密,那孙龙的弟弟正好在宫里伺候。”
赵秀才根本不敢看陆茗,整个人抖如筛糠,声音也结结巴巴,“不、不是的,我、不认识孙龙,我们就见过一面,他、他知道我、知道我写话本,所以、所以前来见我,只是、只是仰慕我而已。”
“呵,仰慕你?”陆茗一声冷笑,“你倒真是给自己贴金呐,我之所以说你们来往甚密,并不是因为你们见过那一面,而是你在那之后便时常收到孙拢的飞鸽传书。”
赵秀才立刻抬头看向陆茗,眼中满是震惊,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陆茗挑起嘴角轻声一笑,“我不仅知道你们有书信往来,还将那些书信都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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