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戏里用坏的手套。”魏来走到男孩跟前，接上他的话头。
男孩猝不及防抬起头，正对上魏来的脸，眼中闪过惊诧，随即眸子一亮，一把抓过手机对准了魏来和自己。
“快看谁来了！今天直播的特别嘉宾！够不够surpurise！老铁们赶紧双击666兰博基尼刷起来！”
这反应神速脑子活络的，胆子还贼大。魏来眼瞅着手机屏幕一瞬间被弹幕铺满，爱心和礼物喷泉似的往外涌，也不拆穿他，只闪身走出镜头。
男孩看了看魏来和周之末，见好就收，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跟粉丝打过招呼，关掉了直播。
魏来倒并不生气，反而笑着问：“路子挺野啊，直播都搞到这儿来了。剧组里有人？”
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哥，我就一打酱油的，这不横漂成本太高，赚点外快嘛。”
魏来想起江妈在剧组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样子，和方才那满脸姨母笑的人简直不是同一个。这小子要是去演电视剧，阿姨们能为了抢遥控器跟老伴儿打起来吧。
“你叫什么名字？哪儿毕业的？”
男孩见魏来对自己生出兴趣，当下不怵了，挺起胸：“我叫范却奇，首都电影学院表本1班毕业，专业第八！”
周之末在旁听着，叹了口气。歌手秀星当主演，科班出身搞直播，这世道。
魏来道：“我刚好缺个助理，薪酬市场价三倍但特辛苦，你要不要干？”
“要！！！必须要！！！”男孩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
这是什么神仙机遇！做魏来助理，一步踏入演艺圈中心，说大了牛/逼大咖人脉资源触手可及，说小了每天跟着吃香喝辣呼风唤雨还能狐假虎威走哪都被尊称一声小范哥，横竖不亏，苦点累点算个啥！
魏来转向周之末：“怎么样？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做不做？”
周之末咬了咬牙：“做。”
小范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
这是什么魔幻的对话？？？真的是招助理吗？难道助理是横店什么暗语？等等，他被约/炮了？当红男星当街找炮/友？？？还是3 P？
小范吓得一嗓子吼了出来：“我清白大学生，卖艺不卖身的啊！”
“没人要你的身。直你的播吧。”周之末转过手机架把镜头怼向小范的脸，拉起魏来就走。
魏来得逞，由他拉着进了休息室，坐下来冲他一脸无辜眨巴眼睛。
周之末看着他那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故意的。”
魏来耸了耸肩，一脸“我就吃准你明知道这是个坑也只能往下跳”。
周之末吸了口气：“工资三倍市场价是吧，我收时薪。”
魏来把咖啡往前一推：“凉了，换一杯。”
他姿态欠打，故意气人，料想周之末会撩挑子，却不想对方一秒进入设定，低眉顺眼一一问过他对加奶加糖的要求，专业地好似西餐厅的侍应生。
周之末端着杯子往门外走，一个拿着ipad进门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却目不斜视，仿佛压根不认识他。
“来哥，唐哥找你。”男人递过ipad。
里面的声音炸响在这个空间。
“我/操/他奶奶的腿那个周之末跟你什么情况？热搜怎么回事儿！魏来你丫一天不搞事情你浑身不舒坦是吧！？”
魏来摸了摸耳朵。他的唐大经纪果然是来兴师问罪了。
唐艺森生起气来，活像个开水炉子，屁股一被烫红，必得叫唤不停。头顶冒烟，嗓子眼张开，烧滚的水吐出来，溅着谁谁倒霉。
这不，看见拿ipad给魏来的那个男人没事人似的地站那，气更不打一处来：“管嘉柏！你干什么吃的！我让你盯着他别整那些幺蛾子，你他妈是个死人吗不会拦着？”
魏来抬手比了个刀抹脖子的动作，朝管嘉柏挤了挤眼：“管家婆别怕，冲鸭。”
管嘉柏面无波澜地对着ipad：“换你也拦不住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脾气。”
那头唐艺森气得吹胡子瞪眼：“那tm可是周之末！我早就说了他团队就想尽办法想贴着咱魏来炒CP，你们能不能警惕点——”
“你的咖啡。”这时周之末正好端着杯热咖啡进来。
唐艺森骤然看见周之末出现在视频里，顿时懵逼。“你…你tm什么情况？”
“哦对，忘了给你介绍。”魏来笑着拉起周之末的手对着镜头招了招。
“我的新助理。”
唐艺森顿时暴跳如雷：“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你丫怎么会跟这小婊——”
魏来在他骂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开了静音把ipad塞进管嘉柏手里，拉起周之末出了休息室，开始在剧组招摇过市。
可不管他怎么激怎么招惹，也不管剧组人投来什么样的目光，周之末就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目做着一切助理该做的事，递水，披衣服，打伞，乃至帮他试光位。
魏来一边被补妆，一边看周之末替他走位。灯打在周之末身上，天生一副角儿相。有些面孔帅则帅矣，一眼就能看到底。有些面孔美丽却空洞，如华衣骷髅，了无生趣。周之末却拥有一张吸引着人去挖掘他故事的脸。尤其他现在还青涩稚气，还没有明星偶像的样子，便更像是故事中的人物从光影中走出。
他走下来，什么还没来得及干，魏来伸手问：“我的咖啡呢？”
“我还没——”
“咖啡豆还等着采呢是吧。”
“来哥，要不你喝这杯吧？我助理刚买回来的，还没动过。”同坐棚底下等戏的一个女演员，递过来一杯正冒热气的咖啡，“意式拿铁。我看你也一直喝这个。”
周之末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她回以一个友好善意的笑容。
“谢谢啊。”魏来接过来，喝了一口，的确是自己一直习惯的咖啡制式。看来平时管嘉柏给他买咖啡的时候，不少双眼睛都盯着。
小演员们进组后，懂礼貌的都会跟各部门boss和主演大咖们挨个打招呼，拜码头，最好能混个眼熟。魏来更是，剧组里想跟他套近乎的人实在太多了。
“小…雨，是吧，我记得你叫小雨。”魏来看向女演员。她算是个半红不紫的三线，戏里演女四号。和他对手戏不多，平时也没什么接触机会。
“对！小雨，谷小雨。” 谷小雨没想到魏来居然叫得出她的名字，受宠若惊，秒变小粉丝，抓紧机会表白，“来哥，我一直就特喜欢你，你以前的专辑我每张都有买，一直放车上听呢。”
魏来十分礼貌地点头：“谢谢。”
周之末看着激动万分恨不能把魏来供起来当神拜的谷小雨，暗自扼腕叹息，姑娘什么都好，就是眼瞎。
今天的拍摄进度整个缓了下来，因为出品方的人要过来视察工作，无非就是看看剧组有没有消极怠工，演员有没有不合适的要换，不，有没有合适的能睡。
制片领着金主爸爸们过来，导演也只能收起平素的臭脾气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虽然他很讨厌这些一身铜臭气的有钱人，他们只会拿着钱睡他的演员。但他需要他们的钱。艺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导演带着金主们一一介绍他精挑细选出的好胚子。
不少人对着金主爸爸暗送秋波，以期一步登天。
魏来不用鸟他们。因为他本身就是导演被现实磨平棱角的结果。有他才有流量，有流量才有钱赚。这些土豪懂个屁的艺术，投戏一向只知问ip大不大请不请得来流量。
周之末也讨厌这些人。也不乐意鸟他们。
谷小雨却似胆小得很，看着那帮子人越走越近开始发怵，直往后缩，还不小心打翻了个杯子。
这下可好，反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怯生生的漂亮小母羊，谁不想抓一只来按在砧板上肆意蹂/躏？
再一看，嗬，旁边还有只更漂亮的小公羊，倔强的两只犄角挂着鄙夷不屑戳在那，激起人一把扭断将之驯服的冲动。
果不其然，晚上的洗尘宴，谷小雨和周之末被点名邀请参加。
“不好意思，他是我的私人助理。”魏来开口替周之末挡驾。
对方感到不可思议：“咁靓仔，就做个助理咩？”
魏来微笑补充：“日常生活助理。”
出品方自然不会跟自己的摇钱树起冲突。周之末被架下来了，谷小雨却没那么幸运。
晚上剧组主创们为出品方接风，正常的晚饭过后，那几个老板就张罗着要搞after party.这种场合么，无非酒池肉林，人体盛宴。
谷小雨求助的眼神看向魏来，可怜得好似下一秒就要被赶进屠宰场。周之末实在不忍，拿胳膊肘戳了戳魏来。
“你帮她说句话吧，他们肯定会给你面子的。”
魏来却不为所动，甚至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我说什么？这是我女朋友？还是这是我想泡的妞你们别碰？”
“又不是真的，为什么不行？”
“行。当然行。然后我跟她的绯闻今晚就传遍整个剧组，明天各大媒体就全收到风。要不要我再跟制片说说把她抬成女二，顺便炒一波荧幕CP再接几个情侣代言？”
周之末被他怼得说不出话，觉得挺有道理却又好像哪哪都不对。他不能责怪魏来这是自私，可他又觉得他们是男人，一时的名声好坏，比起一个女孩子的一辈子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他不能要求魏来也跟他一样的价值观，所以他只能自己去，不然他一定会后悔。
他这样想着就要往前冲，魏来一把按住他：“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想引起注意，何必故意打翻那个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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