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弥漫,如同墨汁在画卷平铺散开,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房顶上,很轻的坠落声,就如同像世人告知这阁楼的主人一般,无足轻重。
屋内昏暗,只有莹白惨淡的光亮从四台围成半弧形的电脑屏幕上散发出来,桌上的相框排列整整齐齐,干净没有一丝灰尘。角落里的垃圾桶,放着外卖盒子和包装袋,中央的沙发旁立着两米高的铁架,顶层一盆散尾葵散发着绿油油的淡光,也算是为这阴暗无比的房间里增添了一份不一样的色彩。
“唔。”
真皮沙发的座椅上鼓起一处,上面盖着一张纯白色的羊绒毛毯。
男人从毛毯的边缘垂落一只手臂,在莹白的灯光照耀下,衬得皮肤白皙。
“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
沙发旁的茶几上,一只灰色的翻盖手机正在原地震动,眼看着就要从边缘坠落。
男人修长的手指试探地摸了摸,终于摸到。
“喂?”
指尖在听键上按了按。
暗哑低沉的嗓音在空荡寂静的房间内回荡,无一不在昭示这里的人刚刚睡醒。
“恩,我知道。”
毛毯里探出一小截发丝,男人闷声回答,眼睛似乎还未睁开:“晚一些发给你,我在睡觉。”
话筒里传出嘈杂的声音,不等对面说完,男人先一步挂断,紧接着随意地扔出手机。
羊绒毛毯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男人半张脸。
黑如鸦羽的睫毛静静垂落在眼睑的下方,眼睫根部浓密如同一丝黑线漂亮地划出一道,鼻梁高挺,侧面看过去就像是来自古希腊神话中英俊的雕塑一般。
倏地,他睁开眼。
眼底的困倦还未完全消退,但丝丝冷意在黑眸深处弥漫。
他起身,宽大的灰色针织毛衣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却将锁骨精致的线条露了出来,与修长的脖颈完美地衔接在一起。
薄希揉了揉头发。
视线落在冰冷的屏幕上,几行绿色的字体突然变红,屏幕中央出现三角形的红色感叹号正在不停地闪烁抖动。
WARNING!
“麻烦。”他唇瓣轻启,神色冰冷,极为不耐地吐出了两个字。
——
熊夏睁开眼。
四周是粗糙陈旧的墙壁,角落里散落着一块块的石灰,窗外在下着雨,阴冷潮湿的气息从缝隙里吹进来。
视线黯淡,隐约能借着月光看清屋内的陈列摆设,房间很乱,堆砌在角落的垃圾和随处可见的罐装空啤酒瓶,桌上扔着一串钥匙,上面锈迹斑斑。
她手指动了动,头疼欲裂。
这是哪?
窗户没关,冰凉的雨水飘散进来,落在她脸上,湿润又潮湿的气息,这感觉一点都不舒适。
墙壁,桌椅,床铺。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让熊夏不自在的缩了缩已经冻僵的双腿,她眼皮一直发沉下坠。
一动,脚尖好像踢到什么。
浑身发软没有力气,熊夏强撑着弯腰往前抓了抓。在她的脚边,似乎有个厚重的书本,能隐隐约约看清它的轮廓,但不真切。
“有人在吗?”
没人回应她。
印象中,她好像出了车祸?为什么她会到这个地方?
零零碎碎的灰色片段在她脑海中拼凑起来。
熊夏猛地想起,她当时在正准备去面试的路上,突然看到有个小孩站在马路中央,车流湍急,一辆货车直奔孩子。于是她想也没想的扑了过去,再之后就出现在这。
她是死了?
熊夏眸光黯淡。
可要是死了,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又是怎么回事?
熊夏埋头在双腿之间,休息了片刻,她手撑在身后的墙壁上,站了起来。掌心处冰冷磨砂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窗外雨声骤停。
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她看清了自己身上每一处都有大大小小并且深浅不一的伤痕。
甚至有些疤痕是刀伤。
不对,她什么时候身上有刀伤?
“咕噜噜——”
她实在太饿了,已经顾不得眼前稀奇古怪的场景,和身上莫名其妙的伤痕,此时此刻只想找点吃的。
适应了一会,她沿着墙壁去摸索屋里的开关,脚下的路并不平坦,她踩到很多空的易拉罐。
终于,她摸到一个东西,像是开关的形状。
“啪——”
熊夏眯了眯眼睛,她还不是很适应明亮的光线,眼眸被刺痛。
房顶不高,污渍斑斑的钨丝灯在她头顶上方,这里像是一处地下室,但屋里设有门窗。在她身后是洗手池,几根布满厚重灰尘的水管错综复杂地交叠在一起,她走过去拧开水龙头。
褐黄色的水流伴随着泥沙一点点流出来,泥沙流净后,水流喷涌而出,逐渐变得透明。
她先是接了把水洗脸,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熊夏清醒了些。
莫名其妙来到这里,身上还带着一堆伤痕,而且有些明显是旧伤,熊夏十分困惑,水池旁边的洗手台上,立着一块残缺的镜片,她随便瞥了眼,当场怔在原地,丝丝冷意从后背爬了上来。
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镜子里的人,压根就不是她!
她惶恐之余,一下子冲到门口去开锁,想要从这个地方逃出去。这是什么?VR游戏的逃生大冒险吗?
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锁头,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人在里面?”
“嗯,她就这么一个住的地方,估计跑不到别处,现在进去么?”
“不着急。”
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熊夏惊恐的捂住嘴巴,好不让自己发出动静。
“你从门缝里看看,里面是不是开了灯?我好像看着亮了些。”
另一个人答:“开了灯。”
“看来这小娘们就在里面,今天左右她也跑不掉。先说好,你们想对她做什么都行,就是别耽误明天的时间。”
几声□□,外面有男人附和:“放心吧,龙哥这么体谅我们,肯定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们心里有数。”
“嗯,开门吧。”被称作龙哥的男人似乎是吐了口气,“悠着点,人别被你们给玩死,不然没法交差。”
听到这,熊夏哪里还敢站在原地,她目光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房子估计是几十年前修建的,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住的拆迁楼,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衣柜,床底,她都翻了个遍。
但这些地方,怕是那些人一进门就会找,所以她不能藏在里面,不安全。
她急得额头直冒汗。
终于在窗沿下的墙缝里看了出有猫腻,一道很规整的裂缝从窗台的一角延伸至地板上。这里的地板还是木制的那种,板块之间的缝隙很鲜明。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听的出这些人在门口堵着,正在想办法开门。
“老二,你行不行?”其中一男人等的不耐烦,迫不及待道:“这破锁头要开这么久?你小子是不是脑子里光想着屋里头的女人了啊?”
肆意的笑声,从门缝中传进来,熊夏手脚冰凉,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规整的裂缝,指尖在泥里扒了扒。
拜托,一定要有藏身的地方。
就算她现在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单单从门外这些人的对话中也能知道,如果被他们抓住,必定是死路一条。
门锁打不开,门外的人在用脚踹。
熊夏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旁边的发丝流了下来,她连嘴唇都在颤抖。
终于,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地板砖在她用力推动下,往旁边的地方挪了挪。熊夏来不及惊喜,连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硬是把这道缺口给打开。
底下黑的看不清,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剧烈,她也能听到门框被踹碎的动静,于是干脆眼睛一闭,直接跳了下去。幸运的是底下并不是很深,她刚跳起来就碰到了地面。
熊夏没忘记把地板砖合上。
她捂住嘴巴,在里面不敢出声。
紧接着,地板上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好几个人到处乱走,正在全方位地搜索她的位置。
隔着地板,他们的声音变得模糊。
“操,让这娘们跑了?”
“不会,再好好找找。”
“龙哥,哪里都找了个遍,没人。”
另一人道:“水池有放水的痕迹,可以确定这娘们之前绝对在这。”
熊夏听着他们的对话,后背的冷汗已经把衣服打湿,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连睫毛上都挂着雾气。
她屏住气息,连喘气都不敢。
突然,外面静止。
熊夏等了几分钟,也没听见还有人说话,她慢慢地把手从嘴巴上拿来。
有心想出去看看,又担心人没走,出去便是自投罗网。熊夏现在已经不关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此时此刻,她只想尽快地脱离危险。
地砖下的这个地下室并不大,勉勉强强能够将她一个人完全装下,能看的出,这应该是有人临时躲避用的。
她的指尖刚碰到地砖,还没来得及推开,就听见“咣当”一声。
紧跟着,是男人的咒骂。
“你他妈做什么?”
“对不起,龙哥,我只是没看到这个地砖凸起来,绊了一跤。”
“操。”男人低低地咒骂了声。
他又道:“看到这块窗户底下的地砖了没?我怀疑这娘们在里面,刚才想来个守株待兔,没想到就被你小子给破坏了。算了,瓮中捉鳖也是乐趣。”
“龙哥,你是说。”
“去,把地砖掀开。”男人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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