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顾念

小说:[综漫]春之君 作者:未来将至
    在林原家晚上的餐桌上,优纪一脸苦闷地用筷子戳着面前的寿司卷,戳了一下又一下,最后苦着脸趴在了桌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早纪。

    早纪叹息着,忽然将筷子一放,偏了偏头,用着无奈的笑容看向优纪,眼睛一眨一眨,长长的睫羽微阖。

    优纪原本咬着筷子盯着早纪的目光逐渐动摇,最终撇了撇嘴,一张小小的苦瓜脸终于破了功,朝着哥哥吐了吐舌头,伸出了双臂。

    “哥哥抱!”

    早纪闻言喜笑颜开,赶忙伸出手越过桌子将小公主抱了过来。

    他轻轻刮了刮优纪的鼻子,又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看着小姑娘鼓起包子脸抬起头来,心情十分愉快。

    “优纪,你哥哥带回来的那只狐狸不怎么亲人,只和你哥哥熟稔。而且不被狐狸承认的人是会被咬的噢。”

    坐在一边的林原朝云适时补充道,还瞪圆了眼睛,头向着早纪他们的方向微微前倾。

    优纪吓得一缩,浑身打了个寒颤,仿佛想到被狐狸咬一口的场面,当机立断说道:“不不不,优纪不要去看小狐狸了。”

    林原朝云满意地抬起头来,朝着早纪不动声色地抛过一个得意的眼神。早纪暗暗忍笑,向母亲投以感激的目光。

    “优纪这么喜欢小动物,下次让木间给你从他们家后院里带一只小猫过来。”坐在主座上的林原柊哉看小女儿扁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赶忙安慰道。

    听到这句话,优纪立刻喜笑颜开,小小的脸上散发出惊喜的光彩:“真的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原柊哉摇头晃脑地笑了笑,伸出手,早纪会意将优纪抱到父亲身边,优纪跳到父亲怀里,啾地亲了父亲一口。

    被女儿献上香吻一个,林原柊哉脸上顿时显露出春风得意的色彩。要知道,优纪平时在家里最喜欢依赖的就是哥哥早纪,林原柊哉平日里放不下父亲庄严的架子,面对小小的女儿经常手足无措,再加上他平素对早纪多有严厉,因此优纪也总是畏惧于父亲。

    今日好不容易在儿子眼前被女儿亲了一口,林原柊哉只觉得脸上倍有光彩,就差哼小曲了。

    早纪忍笑,趁着他们不注意,便告了一声辞,离席下去了。

    看着早纪离席,原本抱着女儿笑的合不拢嘴的林原柊哉笑容却渐渐淡了下去。

    他将女儿放到桌边一边的牧原太太怀里,朝牧原太太使了个眼色,牧原太太会意,哄着一脸懵懂的优纪,将她抱下去了。

    朝云看了看丈夫,脸上也渐渐被忧愁笼罩。

    “柊哉,已经到时候了吗?”

    林原柊哉叹了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是时候了。”

    看着妻子眼中闪过的痛楚,他不由得出声宽慰道:“朝云,早纪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但我爱他却并未因此减少一分一毫。现在他已经能够独自召唤式神,看他羽翼渐丰,我想,是时候让他开始历练了。”

    “历练就历练……可早纪才十六岁,这个年纪就离家独立出去……我真的……”朝云低下头,仿佛低声饮泣般说道:“那个预言……”

    “未央大人的预言,多少年来从未出错过,朝云。这是为了那个孩子的未来着想,他并不是池中之物,早晚要有所成就,我们不能因此拖累他。”林原柊哉为妻子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耐心地劝解。

    与此同时,林原宅外,西侧墙边。

    早纪抬起头,抹了一把头上渗出的些微汗水,眼神复杂:“这下,林原宅的结界应当是固若金汤了。”

    身后的大天狗上前两步,也用灵视环视了一遍林原宅周围结界的情况,点了点头。

    “你真的……要搬出林原宅?”

    许久,大天狗侧过脸去,踌躇说道。

    早纪微微苦笑:“你觉得,我现在的情况,还能隐瞒多久?”

    忽然听到这样的话语,大天狗不由一怔。

    夜风吹拂之下,身侧身形纤细的少年了脸上有着难以名状的忧愁色彩。

    “总有一天,在下要召唤新的式神,在下并不傻,阎魔大人对现世期待已久,在下受阎魔大人恩惠深重,理应满足她的愿望。而光是大天狗阁下您的出现,京都的众妖便已经躁动不安。”

    说着,他目光偏转,平静地望向大天狗的瞳孔。

    “这几天在下休憩之时,大天狗阁下想必已经为林原宅挡去了许多不洁之物吧。如果阎魔大人再来,想必蠢蠢欲动之辈更是会多如过江之鲫,到那时,在下自然是义不容辞,但父亲母亲他们……”

    大天狗不由说道:“可就算是你离开了林原宅,但家人到底是你的软肋。你……”

    “只要张开结界,闭门不出,林原宅的结界可以说是无可撼动。”

    早纪又一次望了一眼林原宅的外墙:“作为结界的主人,我可以随时加强林原宅的结界,也能够感应到结界的情况。家内众人……若有必要,我会想办法通知他们,他们都可闭门不出。反而,如果我住在这里,一旦出事,我作为阴阳师,理应和你们式神共进退,不可能独自蜷于结界之中。我出之时,结界开启,一旦有妖趁我不备,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早纪微微抿了抿唇:“我也拜托了很多阴阳师朋友帮我照拂家人,定会保他们无虞。”

    他后面的话大天狗并未听进,当他听到早纪那句“我作为阴阳师,理应和你们式神共进退。”之时,便已然不由出神了。

    式神,是阴阳师召唤的妖怪,甚至可以由阴阳师创造,一旦签订式神契约,妖便成了任由阴阳师驱使的存在。

    或生存,或毁灭,毫不客气的说,是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因此,很多阴阳师便把式神看做了自己的私有物。当遇到危险时,派式神出面应对是默认的最好选项。

    很少的阴阳师,能够将式神看做自己的伙伴,与式神共进退,并将这一原则贯彻到最后的。

    千年以来,这样的阴阳师大天狗只认识一位,便是安倍晴明。

    时隔千年,再次听到如此熟悉的话语,他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

    夜晚,朗月疏星之下,早纪躺在床上,侧身沉眠,右边的被子被扯到耳际,整个人蜷缩起来,鬓间的发散落在脸颊之上。

    整间屋子静谧无声。

    忽然,原本睡在垫子上的九尾白狐忽然睁开了眼,眸光流转之间,一道光华闪过,落在地上便成了一位清秀男子。

    久违地恢复成人型,妖狐长长地舒了口气,上前两步,朝着床边走去。

    注视着睡梦中的少年阴阳师,妖狐沉默地将早纪散落在脸颊上的鬓发一根根理顺,动作轻柔无比。

    睡梦中,早纪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

    妖狐看着背对着自己,裹成一团的早纪,无声地笑了笑,将他被子的边角从身子底下轻轻抽了出来,重新为他掖好被角。

    “你在做什么?”

    忽然,一道声音从窗边传来。

    妖狐动作一滞,笑道:“没什么,大天狗大人,小生只是觉得,早纪大人和晴明大人并不相像呢。”

    “你在说什么?”大天狗皱了皱眉。

    妖狐偏转回头去,神情自若:“大天狗大人,晴明大人往往朝梁而眠,四肢舒展,而这位大人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快意。”

    “我竟不知晴明大人……”大天狗说到一半,又沉默了。

    妖狐笑了笑:“大天狗大人,您是在黑夜山事变之后才来到晴明大人身边的。更何况,像是您和酒吞大人、阎魔大人这样的大妖,平日少不了老是有事出行,真正陪在晴明大人身边最久的,却是小生这般的小妖。”

    “所以……?”大天狗皱了皱眉。

    “在下,也非常怀念晴明大人。”

    妖狐微微阖眸,银白的长发被从窗口而入的夜风卷起几缕。透过墙影和尘埃的月光,仿佛一声隔了千年的叹息,又像是千年前那位风华绝代的阴阳师宛如月光不染尘埃的光华。

    看大天狗不说话,妖狐又眯起眼笑了笑。

    “今日您所唤的那声晴明大人,早纪大人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

    “晴明大人固然可贵,但不管发生了什么,面前这位阴阳师,就是小生的主人。”

    妖狐最后望了一眼大天狗,忽然变回了狐形,纵身一跃,便又落在了垫子上,他我行我素,也不管大天狗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便将头埋入尾巴之中,同样陷入了沉睡。

    屋子里,最后醒着的只剩下了大天狗一位。

    他究竟站了多久,想了些什么,无人知晓,也许,只有那轮挂在天上的圆月知道了。

    *

    隔了一日,早纪休息了一个星期,终于要去上学了。

    学校依然还是那个样子,一大早雅人便前往林原宅叫早纪一同去上学。

    时隔一周,早纪穿上了洛山的校服,随着雅人一同前往学校,在校门口的重重人流之中,仿佛被淹没一般,融入了一片欢声笑语。

    早上八点半点。

    鸦天狗放下了手中的扫帚,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

    ——终于干完了。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鸦天狗阁下,不好意思打扰了。冒昧麻烦请您随在下来一趟。”

    鸦天狗一怔,回过头去,却发现立于身后的正是林原柊哉。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怠慢,面前的人毕竟是自己主人的父亲,他赶忙放下了手中已经干完的活,随着林原柊哉去了。

    洛山这边,班级内下课时分,同学们三五成群围成一团,早纪这边也不例外,一下课雅人便走上前来,关心地问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什么,一个星期已经好了。”早纪微笑着回应好友的关切。

    雅人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扫到门口。

    一个梳着红色短发的姑娘,正站在门边,忸怩地在身后藏着些什么东西,双颊潮红,正不安地向着这个方向瞟来。

    雅人不由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来人用意,视线飘忽了起来,随便和早纪应付了几句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早纪一时惊讶地望向闷闷地坐会自己位置的好友一眼。

    这可不符合雅人的个性。

    他正想着,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看到门口的少女,一时不由怔住,回过头,又发现雅人也在仿佛不经意地看向那个方向,心里面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只是,这次的姑娘,身上的气息似乎不同以往呢。

    早纪微微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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