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您怎么来了?”
“这是不欢迎爷过来?”
“怎么会?是夜里太冷了,爷还染着风寒,晚上还是少出来走动,冯永泉送去的化橘红糖爷喝了吗?”
“还没喝,就赶着来看你了。”
这话怎么有点儿那什么呢?这是决定不冷着她了?
“这儿还剩了一小罐儿,妾身给爷泡一盏喝吧。”
吩咐月竹烧了热水,从小白瓷罐里拿出了一块化橘红糖,冲泡好后就端给了四爷,又找出四爷之前放这儿的里衣,叠放在床榻上。
四爷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为着自己忙碌着,愈发觉得不该冷着她。
待四爷洗漱完他们就睡下了,床榻上多了一个人,就不觉得那么冷了。这屋里虽烧着炭盆,但她让放的远些,取暖效果就没那么好。
不知道四爷睡了没?她被他这么一吵醒还真有些睡不着了。
“看来是爷吵了你的好梦?”黑暗中四爷的手伸进她的锦被里抓住了她的手,“怎么这么冷?”四爷有些讶异的问。
“没什么事的,妾身自小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
“这还不是大事儿?女子体寒得仔细调理着,这两日爷找个御医给你瞧瞧,你这么小的年纪可不能讳疾忌医。”
这话从四爷嘴里说出来,她忍不住轻笑出来。
“四爷还说妾身呢,您不也不爱吃药?风寒拖久了可会出问题的。”
“你个小丫头跟爷比?爷是个大男人,你身体这样瘦弱就得悉心照料着。”
“好,那爷也要仔细照顾着自己,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能不把小病当回事。”
他们这么互相唠叨着,四爷只觉得心里熨帖,伸手把她揽进自己的锦被里,果然手脚都是凉的。
“怎么不让奴才把炕烧起来?天天这么凉怎么受得了?”
“总觉得烧起来太干了,不舒服。”
“你这可真难缠,过来些,爷给你暖暖。”
“好啊”,她也毫不客气的把手脚离得四爷近些,冬天身边有个暖和的大活人真舒服啊,要不是雪球会掉毛,她这几日都想抱着雪球睡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后相拥而眠。
第二日窗外天还黑着四爷就起了,他昨日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差不多才睡了两个时辰吧。
陪着四爷用了个格外早的早膳,因是祭祀这几日须得斋戒,膳食全部是素食。膳后服侍四爷换上了亲王朝服,又把几块化橘红糖装进新绣好的荷包里交给四爷。
“这个爷随身带着吧,苏公公记得提醒爷喝。”
“年主子放心,奴才一定记得。”
正要送四爷出院子,却听四爷道:“你就别出去了,外边冷得很。”
“好,那爷慢走。”外边确实是太冷了,她也就不拒绝他的好意了。
四爷刚离开一会儿,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只希望四爷的风寒别加重了。
天坛圜丘。
一众王公大臣目送皇帝离开,才敢稍稍松懈下来,终于可以进殿里歇歇了。
一路步行从宫门口到这圜丘,天上飘着雪,风跟刀子似的往脸上割,眼睫毛上都结了冰渣,不揉揉都快看不清了,还吃了几天寡淡的膳食,嘴里都快淡出鸟儿来了。
“哟,老四这是偷喝什么好东西呢?”诚亲王走来问着。
四爷喝了一口放下后才缓缓道:“三哥也染风寒了?”
“这倒没有,别看三哥是个文人,身子骨可不必你们这些兄弟差。”诚亲王走近看了一眼茶盏里的东西,又闻了一下道:“化橘红糖啊,好东西!古书上说这个止咳清肺最好,这是四弟府上哪个机灵的厨子做的?”
“弟弟府上的厨子自然比不过三哥府上从江南花重金挖来的厨艺好,不过是后院儿的人更有几分聪慧。”
诚亲王硬是扯出一个笑:“老四,你这张嘴可是和在宫里阿哥所时候一样。”这个老四,明摆着骂他从江南找厨子是爱享受,他倒好,显摆自己的女人更聪慧贴心。
这后院儿的人指的大概是他的新侧福晋吧?老四八月底刚娶的那侧福晋是年遐龄的女儿,年家那种书香门第,又是楚地长大的汉人女子,该是学识美貌兼有,这种好事儿汗阿玛怎么不想着自己点儿?那么个人儿给不解风情的老四真是糟蹋了。这年羹尧也是个有几分真才实干的,白白给老四多添了个助力。
苏培盛在旁听着主子爷跟诚亲王的对话,不禁想起当年在阿哥所的时候,阿哥们一起读书,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大阿哥和太子不对付,自然明里暗里有不少讥讽斗嘴,可那都是小打小闹,阿哥们之间多少是有些兄弟情的。可等阿哥们长大后各自开府了,关系就越来越远了。
先是直郡王和太子斗,斗到最后都落了个被圈禁的下场。
后来三爷、四爷和五爷也都了亲封王了,只是这以后还不知道各自是什么结局,他自然是盼着四爷好,能有多好就有多好。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黑了,雪下了一天还没有停的意思,跟着四爷直接去了春棠院,今儿这院儿里倒是亮着。
年玉岚正强撑着精神看着书,她有些困倦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等四爷,就听到院儿里大门打开的声音,应该是四爷来了。
刚下了塌就看到四爷大踏步的进来了,雪球追着四爷喵喵叫着。
接过四爷的朝服冠放在冠架上,才问道:“爷用晚膳了吗?”
“没有,天色太晚就不折腾了,洗漱完就睡吧。”
“那可不成,饿着肚子怎么睡?小厨房里有晚上刚擀的面,妾身给爷煮碗面吃吧。”
“成,爷陪你一块儿去。”看着她那认真的小脸,他也不想拒绝她的好意。
四爷拿过白狐披风给她围上,这个颜色正衬她,其实她皮肤白皙穿什么都好看,这挑人的白色也只会显得她更白净。
“这个皮子还是木兰秋狝时爷打来的,今日刚做好送来的,好看吧?”
“好看。”
夸了她好看,这姑娘就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这世上的人都像她这么简单该多好。
老三惯爱标榜自己是文人,不稀罕功名利禄,可私底下的动作从来没少过。他和老三的排行挨着,老三自小就爱和他比,他虽从不表露对那个位子的兴趣,可老三恐怕根本不信,还会认为他是个惯爱伪装的。
这些年,他们兄弟间你猜忌我我猜忌你,直郡王和太子互相栽赃陷害,恨不得置对方与死地,他们这些弟弟们看的心惊肉跳,也被汗阿玛的雷霆手段震慑到。可直郡王和太子倒了,一个个又都迫不及待的加入新一轮的争斗,什么兄弟情?早就消磨干净了。
春棠院众人见两位主子从内室出来直奔小厨房,忙打着灯笼过去先把蜡烛点上。
冬天到了就愈发觉得小厨房的用处大,比如想吃个热汤面,要是从膳房端来基本就坨掉了,口感自然不会好,在小厨房现做的吃着才叫爽口。晚膳她吃的就是在小厨房弄得拌面,四爷刚祭祀回来自然不能吃太荤腥,干脆给他弄了碗阳春面,除了面本身就是几根青菜,好在汤底是从膳房端来的,这样起码不会难吃。
“只能委屈爷这么吃了。”
四爷接过银筷挑起几根,味道还不错,胜在筋道,虽然简单,但吃到身体里热乎乎的,倒也舒服。
他刚用了一碗面,这小丫头又端着一个小碗给他:“呐,爷再喝碗奶茶,放了蜂蜜的很甜。”
“你这小子日过的,可比爷舒坦多了。”
“那也得感谢爷在外劳碌,妾身才能每日过舒坦日子。”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四爷只笑着无奈摇了摇头。
次日用早膳时,才见雪小了些,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她和四爷用了早膳,就看着窗外的雪球儿撒欢儿。
上次只是下了场小雪,雪球儿就兴奋的不行,这回更是兴奋地在院子里狂奔,还跑到院子里那几根竹子旁恶作剧,把上面的积雪都摇晃了下来。
最好笑的是它实在太白了,几乎跟地上的雪融为一体,不动的时候真就跟一团雪似的,还傻乎乎的伸出小舌头舔地上的积雪,或许觉得不好吃又做出吐的动作,把四爷都逗乐了。
玩儿了一圈回来,站在走廊上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才向她和四爷跑过,小家伙到四爷身边用两只前爪抱住四爷的靴子,打了个哈欠还舒坦的滚了滚,大概是把四爷的靴子当床了。
“雪球”
听到她的声音,小东西把头扭过来看着她,她拍了拍手示意雪球过来,小家伙却是抱着四爷的靴子不撒爪子,她站起身来示意要走,小家伙才撒开向她跑过来。
“你这个小东西最没有良心了,四爷一来你就不理主人了,枉我平日里疼你。”
“喵喵”看着这小东西什么也不懂的无辜眼神,她只能气馁的摇摇头。
“爷怎么瞧着你和这小猫一般年纪?”四爷放下手里的书揶揄的看着她道。
“爷还帮着它?”
“爷自然是向着你,过来跟爷去书房,今日正好无事,给你画张像吧。”又嘱咐苏培盛把雪球儿抱下去,省的它一会儿捣乱。
被四爷拉着去了书房,他还兴致颇佳还当起了布景师,让她手持一本书坐在凳上,窗外是几根绿竹。
这幅画完成用了整整两日,等四爷宣告画作完成,她凑上前去看,只见四爷提笔在旁写下:
丹唇皓齿瘦腰肢,斜倚筠笼睡起时。
毕竟痴情消不去,缃编欲展又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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