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四爷要玉融膏,苏培盛马上带着个小太监去办,却又忍不住思索,这玉融膏据说是番邦的贡品,止血化瘀效果奇佳,只是刚才还好好地,怎么突然要这个?没听见里面有动静啊?
想想一会儿要见福晋院儿里的李嬷嬷,他就有些头皮发麻。每回开库房,但凡是给别的女主子拿东西,这李嬷嬷那脸色就好看不了。
说起来,这库房里的东西还不都是主子爷挣的?只是主子爷一向不爱管后院的事儿,才全权托付给福晋管,主子爷取自己的东西,又不是拿福晋的嫁妆,她抠门个什么劲?说起嫁妆,福晋的嫁妆那也是内务府准备的。
苏培盛到荣秋院时,李嬷嬷正在院子里训斥着个侍女,眼见着苏培盛来了脸上马上挂起笑来:“苏公公怎么来了,主子爷可是还在书房忙着?”
“奴才是奉主子爷之命开库房,还请李嬷嬷通报福晋一声。”
“主子爷这个时候要开库房?”李嬷嬷看着苏培盛只是笑着,并不答话,也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么多,就道:“苏公公稍等,老奴这就去禀告福晋。”
淑哲正用着金丝燕窝粥,就看到李嬷嬷快步走了进来。
“福晋,是苏培盛来了,奉主子爷之命要开库房取东西。”
“钥匙在内室的匣子里,嬷嬷去拿便是。”
李嬷嬷应声去办,取了钥匙就带着苏培盛去开了库房,取了东西锁好库房后,眼见着苏培盛走远,才吩咐了小钱子去打听下主子爷。按说初一和十五主子爷都要歇在福晋院子,可主子爷并不全是按照这个,而是常住在书房里,毕竟也没去别的女人那儿,谁也说不出什么。
可马上就是木兰秋狝,主子爷这两天估摸着就得走,去那里的都是亲贵大臣,万一主子爷把弘晖阿哥的婚事定了就麻烦了,福晋也是想和主子爷商量商量这事儿,可偏偏先前又忙着筹备侧福晋进门的事儿,没什么机会跟主子爷详谈。
不一会儿小钱子便回来了,回完话,看着李嬷嬷有些阴郁的表情,他只能把头低的更狠。
直到李嬷嬷转身,他才嘘了一口气,这差事可真不好办,探听主子爷行踪本来就犯忌讳,消息打听来了也没什么奖赏。本来以为到了福晋的院子该是扬眉吐气了,毕竟除了主子爷就是福晋最大,福晋院子里的太监出去腰杆也比别院儿的直几分。可福晋这院子大小事基本都是李嬷嬷把控着,院儿里太监也就只能干点杂活,时不时还要被李嬷嬷这老虔婆训斥,冯永泉那小子倒是个有运气的,年侧福晋身边也就带了个侍女,在那儿出头机会倒是多。
淑哲刚用完了粥,见天色不早了,就吩咐着侍女准备好四爷惯用的东西,无论他来不来,她都得备着。
看着李嬷嬷一回来,就把侍女都清出去。
“福晋,小钱子打听了,主子爷在那春棠院呢,这年侧福晋也忒没规矩了,今儿可是初一,她这才刚进府就想霸着主子爷不成?福晋您猜苏培盛来取的是什么?”
淑哲好奇的看了一眼李嬷嬷,示意她继续说。
“是番邦进贡的玉融膏,府里一共才分了三盒,进贡的时候说是活血化瘀,可老奴听说做那东西常用于做完那事,这青天白日的,也太没脸没皮了。”
听完李嬷嬷的话,淑哲真有些哭笑不得,主子爷这人最是看重规矩,不至于会白日里做那事,或许是真有个什么磕碰。
她还以为四爷在书房忙着才没过来,竟是去了年氏那儿,这两人重温旧梦的速度倒是比她想象中还快。
那一世她就没得过四爷的宠爱,这辈子更是对这些情爱没什么期望,她本就不是四爷会喜欢的那一种,再努力讨好也是白费。
尽管不喜年氏,她也并没有打算去对付她,四爷这人护短的很,一旦被他察觉了,她这些年经营的宽容大度的形象就白费了,不必要去自找麻烦,就算年氏再受宠,也活不过雍正三年。
真正需要警惕的是钮祜禄氏母子,这对母子才是她和弘晖以后的障碍。
说起来,钮祜禄氏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格格,样貌才情都没有出挑的地方,四爷登基后她能封妃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德妃娘娘指给四爷的,并且生了个儿子。她的那个贵妃更是可笑,要不是雍正八年四爷大病一场以为自己快不行了,要抬举弘历,她怎么可能被封贵妃?
可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钮祜禄氏,儿子做了皇帝,她当了大清的皇太后。而她淑哲是雍亲王嫡福晋,是雍正皇帝的皇后啊,却是无子无宠病逝。最可笑的是病重还要被移篝,只因为那群老太妃嫌弃宫里死人晦气,他就生生把病重的她移去了畅春园,他倒是孝顺。
她是皇后啊,嫁他四十一年,只听说过为了皇帝龙体避讳的,她却连太妃都比不过吗?
说来圆明园才是他常住的地方,可年氏病重的时候却并未被移篝,嫌她淑哲死前晦气,怎么当年他的年贵妃死时他不觉得晦气?
她除了那个皇后的位子,除了能和他合葬,别的什么都没有。
她死后并没有转世投胎,魂魄被困在了棺椁附近,她曾无奈的想过是不是怨气太重,连地府都不收。确实,她死的时候自然是恨的,恨他的薄情,叹自己一生孤苦。
并没让她等太久,四年后她就听到人说皇帝驾崩了,宝亲王弘历继承大统。
她想着若是他也有魂魄,她想问问他是不是忘了他们的儿子弘晖?活着时她一直不敢问出口,他不重用乌喇那拉家也就算了,为什么他登基后,记得追封李氏生的怀恪,却没有想起给她的弘晖追封?那是他的嫡长子啊。
他带着年氏住在圆明园,却把她留在皇宫里,只有年节前后才回宫,年氏在圆明园病重,他巴巴的要晋封她为皇贵妃,冬至大祭一完就匆忙赶去看她,在年氏死后还亲自抚养福慧。福慧死了,他以亲王之礼下葬,连头发都白了大半,她看他痛苦,却有莫名的快感。
终究,他们都成了孤家寡人,她唯一的儿子没保住,他唯一有些喜欢的女人和四个孩子都死绝了,真是天意。
最可笑的是一同入帝陵的居然还有那个女人,他倒是真舍不得那个女人,在泰陵的地宫中她看着他俩的棺椁,她只觉得自己的一辈子真是个笑话,她只有一个皇后的位子了,他却还嫌她不够落魄难堪吗?皇贵妃入帝陵合葬,史无前例呵!
经过最初的愤恨,她开始日日诵经,因为只有这时候她的内心才能获得平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地宫中暗无天日,当真是不知今夕是何年?一日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李嬷嬷在旁喊着她的福晋。
真是上天垂怜,让她回到了弘晖夭折之前,她的孩子活下来了,终于可以弥补那一世的遗憾。钮祜禄氏和弘历占了她和弘晖的位子,这辈子,是时候还回来了。
春棠院里,年玉岚只觉得牙有些酸。
苏培盛取了药来,四爷亲自给她涂了不说,还来了句“针线曾劳玉指柔”,有时候,四爷这人酸起来功力也是挺强的。
眼见着外边太阳已经渐渐落了下去,四爷还没丝毫有走的意思,她就有些头疼,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她才刚入府,要是四爷在初一歇在她这儿,就跟打了福晋一巴掌差不多,她并没有兴趣招惹福晋,而且四爷不是个糊涂人,估计也有试探她的意思吧,想到这儿,她心底不免有些失落。
“今儿怎么不传晚膳了?”
年玉岚有些些的惊讶,这位爷又要一起用晚膳吗?习惯养成的这么快?
“爷有什么想用的吗?”
“你来安排就成。”
好嘛!对她倒是放心。
看着桌子上还有剥好的石榴,她想起正好可以做石榴咕噜肉,味道酸甜可口,吃着也不会腻。
就叫来小满吩咐道:“你去趟膳房,要一道石榴咕噜肉。做法是把五花肉切成小块,用姜盐糖研制去腥,放入半个蛋清腌制,粘上一层干粉,抓成小球状,用五六分热的油炸至金黄,锅底留少许油,用昨天弄好得番茄酱炒,加入少许的盐、糖和白醋,最后加入葱段、彩椒和石榴翻炒就成了。“
小满点了点头就去办了,她对这丫头的记忆力是很放心的。说完了做法她还真有些口水泛滥。膳房那位赵太监脑子很聪明,昨天的番茄酱就弄得很是那么回事儿,按照她说的做应该能弄个八九不离十。
“爷竟是娶回家一个好吃的?”四爷语带戏谑的道。
见着四爷那调侃的表情,年玉岚瞬间有些脸红,半真半假恼道:“好吃怎么了?爷又不是养不起?”
四爷听了笑的很是开怀,拉着她一起在床榻坐下,道:“说的极是,爷养得起你,吃多少都养得起”。
年玉岚也只能配合的装娇羞,四爷,讲真,只要我不胡乱挥霍,我的嫁妆就够我花一辈子了。
晚膳倒没让他们等太久,石榴咕噜肉味道和她印象中在现代吃的的差不多,不过肉质和用料明显这个更好,四爷也筷子也意外的多次光顾的这道菜,通力合作下,最后光盘!
其他菜也多是清炒和凉拌,配上一盅绿豆汤,她还特意让放了些蜂蜜,喝在嘴里甜丝丝的,让人心情都好了几分,四爷连用了两碗绿豆汤,显然也是喜欢的。
四爷看着对面小女人吃的一脸满足,他自己用的也十分舒服,他素来喜欢这种简简单单的膳食,只是其他女人都跟瞎子似的,每次他去都恨不得把府里厨子的毕生绝技弄出来,倒不如在她这儿自在舒坦。
他知道这时辰该去福晋院子了,却有些不想走。
到了福晋那儿,她定要提起弘晖的婚事,弘晖是他的长子,他怎么可能不用心?只是福晋似乎有自己的想法,自弘晖那场大病后,福晋这个人就变了许多,不再是一味的顺从了。
上次还暗示他该上奏立弘晖为世子了,弘晖十六岁了,确实到了可以立世子的年纪,可也不必着急,这府里的男孩里他是最大的,又是福晋所出,那世子之位还能是别人的不成?
他还正值壮年,福晋这是急什么?
四爷看着眼前这姑娘没事儿人似的喝着石榴汁儿,忍不住逗她:“爷今日歇在你这儿吧。”
只见她眼睛睁得圆圆的,表情先是高兴又有些失落。
“爷诳我,今日是初一,妾身晓得规矩。”
看她那有些失落的小表情,他也有些不落忍,道:“明日爷一定来。”
年玉岚抬起头来看着他,顺着他的话道:“好,妾身等着爷。”
送走了四爷,洗漱完一个人躺在这床榻上,看着黑漆漆的帐顶却有些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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