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煌眼中暗光一闪而过。他没有停顿，径直走到无浪对面，盘腿坐下。“怎么回事？”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无浪笑了，他看向旁边十分自觉地在两人身边坐下的巫贺，“他今日来了两次，上一次将我第一层中的所有符全都拿走了。”
巫贺表示十分委屈，“师父你一直不肯见我，那些符老是动来动去，吸引目光。我还以为是师父送我的礼物。”
这不要脸的话说得十分流畅，连无浪都忍不住侧目，露出笑容。他原本以为把明煌当开门来用已经是极限了，看来还远远没到。
“师父，请喝茶。”巫贺笑着，送上一杯拜师茶。
无浪的笑容顿住，他看向巫贺，忍不住研究了一下他的脸皮。他自然不能接这一杯茶，师门传承，不是能够用这样的手段强来的。他收敛了笑容，手轻轻捏了一个动作，一张符从头上轻飘飘地落下，贴在了巫贺的手上。
巫贺顿时感觉手一软，茶杯跌落在地上。他看着脚边的茶杯，哭丧着脸，“师父你好狠的心。”
无浪觉得手有点痒，要不再贴一张在他脸上？
巫贺从左袖中甩出一张符，右手轻轻捏了个动作，应该是这样？
“砰！”巨大的爆炸声自观星楼楼顶传开，引起不少人关注。福临在楼下一顿，就想向上冲去，可惜打不开门，只能空着急。
“巫，贺！”明煌目光沉沉，在深沉的黑暗中，愤怒的火焰爆发出来。此时无浪挡在他的身前，一道符飘在空中，化为屏障，为他们挡下爆炸的威力。
无浪皱起眉，事出突然，他只来得及护下一人。好友和妖星，选择不言而喻。
巫贺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无数亮起的光，如同灿烂的繁星。可这些繁星却是些数字，一串串他不能理解的数字。
他袖中有另一颗繁星亮起，巫贺向下看去。只见一张符纸飘出，档在他身前，化作屏障，护他周全。
烟尘散去，露出同样安然无恙的三人，和相同的两张符。
无浪看着巫贺身前飘着的那张符，不错，他是在第一层里，放了一张护身符。但第一层一共有十五张符，能够准确地挑到这一张，并正确的用出来。这是多大的运气，又是多强的天赋？
“你把所有符都甩出来了？”不同于无浪的惊讶，明煌凭他对巫贺的了解，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
巫贺眨眨眼，笑了，“没有啊。”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堆符，诚恳地看向无浪，“师父，这些我都不知道是什么。”
明煌看向无浪，这里面不会还有什么危险的符吧？
无浪勉强地笑了笑，第一层的符都是他闲着没事随手做的试验品。事实上，有哪些符他都忘记了。但巫贺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堆，的确还有比较危险的，还有很多。“这次无事，是你的运气。下次就不一定了。”
巫贺笑着摆摆手，“下次也一样，不如我们试试？”毕竟他可不是靠运气啊，他可是开了挂的男人。说着在那堆符纸里挑选起来。在无浪注视的目光下选了一张危险性最大的。
无浪的脸已经快发白了，这运气简直逆天了。
“师父？”巫贺笑着看向无浪。
“你只能入外门。”无浪看着巫贺，他要写信问一下师父，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当年看过了，为何……
“外门可以学画符？”巫贺极为感兴趣的看着符纸。
“可以学浅显的画符和用符技巧。”无浪看着巫贺，认真的说，“内门弟子需要师父的许可，我不能决定。”
巫贺看着无浪，将手里的符揣回怀中，笑着叫道，“师父！”
“那些符——”无浪皱眉。
“师父？”巫贺眨眨眼，我不懂我不懂。
无浪看着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这逆徒气死。师父，徒儿当初也是这样的吗？辛苦您了。不，我当初肯定比他听话多了。
“现在！去抄一百遍《符咒》。”无浪仍了一本书给他，“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观星楼了。”从另一个方面看，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他亲自看着，尽量不让血光之灾影响到其他人，尤其是他的好友。
“不。”巫贺带着笑容轻吐出一字，看向明煌，“我还要和陛下促膝长谈。”
无浪看向明煌。
明煌刚刚的愤怒已经平息下来，此刻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说。”
“哼！”知道好友指望不上，无浪哼了一声，坐在一旁，不再理会巫贺了。
“你是在拿我当挡箭牌清理后宫嫔妃的家族，如今后宫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太后，都是你要扫除的对象。”巫贺看着明煌。“当然，或许还有巫家。”
“继续。”明煌扬了扬眉。
“我巫家没有谋逆的心。”巫贺习惯性忽略了某个坑弟大哥，“当然，你不会相信，就如同我也不会相信你没有对付巫家的心，其他人更不会相信。”
“嗯。”明煌貌似赞同的点点头。
“我们可以合作，我当你的挡箭牌。”巫贺认真地看着明煌，眼中闪动着耀眼的光，“当今天子，喜男色，尤爱巫妃，情深意重，冒天下之大不违封他为后。一可以稳定巫家和众朝臣的心，二可以让其他人放松警惕。男子为后，不能生育。陛下可以传出在宗室中立继承人，将有不臣之心的人一网打尽！”
“你想要什么？”明煌右手敲敲膝盖，问道。
“待到陛下扫除所有障碍，巫后暴毙而亡，陛下感于巫后遗言，开后宫，选秀，重立皇后。”巫贺看着明煌。
“唔，”明煌闭上眼细细思索。
无浪看着巫贺，仿佛看到了一片血河，将有无数人为此而死，其中，或许有无辜的人，也或许有忠臣。但更多的，是如今国家前进的阻碍！或许，那一片血色是由此而来？他皱眉思索，开始重新解读自己占到的卦象。
“朕不能封你为后。”明煌睁开眼，看着巫贺，“但朕会表现出对你的宠爱，”他勾起唇，“你要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
“当然，”明煌继续说，他想起那天看到的少年灿烂的笑容，“你想要的自由，也要自己去争取。”
“好。”巫贺笑着答应下来。全身放松下来，伸了个懒腰，“那我就先走了。”
“你相信他说的？”无浪看着巫贺的背影问道。
“哈，”明煌笑了出来，“一派胡言！”不过说完他又点头，“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可取之处？”无浪皱眉思索。
“如果不是他最后的条件，朕都在想，”明煌侧头看向无浪，看到无浪疑惑的眼光笑了，“他是不是对朕一见钟情，才做出这样无畏的样子，来吸引朕的注意。用这样一个蠢笨的法子，来获得朕的宠爱。”
无浪看着明煌，他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沉沉浮浮。“不会。”他说，“我没看见他对你的情意。”倒看出了你对他的兴趣。他在心中补了句，却没有说出来。血光之灾，他还是在意的。
“你说话真是一点不留情，”明煌抬眸看了他一眼，说不出来是责怪还是呵斥，更像是友人间的打趣，“你刚刚让他抄书？人好像已经走了。”
无浪扔了个棋子过去，“你刚刚为何不说？”
明煌的目光在无浪脸上滑过，“说了可就看不到无浪国师难得吃瘪的样子了。”
“你呀。”无浪想将整个棋盘都扔过去，想想又作罢了，看着他的眼里盛满了笑意，仿佛他还是那个缠着他的小不点。
“你打算怎么做？”无浪问道。
“就按他说那样做，反正也是这样打算的。”明煌眯起眼。
“封他为后？”无浪郑重地看向他，这不是开玩笑的。
“若是他真能爬到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以，”明煌眯起眼，“朕做的决定，还轮不到其他人质疑。”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他眯起眼，脑中一个个名字划过，最后统统被斩碎。他抬起头来看向无浪，“你还是想想他明天若是来找你……”
他话没说完，无浪已经沉着一张脸走了。
观星楼外。
巫贺摸了摸怀中的《符咒》，笑开了花。国师真的是个好人啊。
“小主？”福临迎了上来。
看着福临担心的眼神，巫贺笑着安慰道，“陛下没事，刚刚只是国师在玩儿而已。”
国师，在玩儿？福临将这几个字在心里转了一圈，就知道真正在玩儿的是谁，这位小主，还真是。“那奴才就放心了。”
“福公公，那我先走了。”巫贺笑着点了点头，唤上小明子，向雅风宫走去。
“主子，有回信了。”小明子凑近他身边说。
“他说了什么？”巫贺问道。
“不是大公子。”小明子迟疑道，这迟疑中带着疑惑，“是将军。”
“巫蕴？”巫贺停了下来，再次确认了一下，“巫蕴？”
小明子点头。
“他说了什么？”巫贺继续向前走。
“将军只说了两个字，安心。”小明子回。
安心？什么情况？巫蕴这是站哪边的？他一直以为巫家都有反意，难道只有巫云河有？这家伙不仅坑弟，还坑爹？
“小主，前面。”小明子叫住他。
巫贺抬头看去，是余臻珍。他露出一个笑容，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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