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碗芋圆

    “叶、叶……叶,叶神?”高煜远手中传来叶遥掌心的温度,仍然没回过神来,只得“叶”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我。”叶遥没抽回手,似乎是觉得高煜远现在的模样有些好玩。

    “叶神,你,你那天在车上就知道是我?”听见刚才叶遥叫自己“芋圆”,高煜远红着脸问。

    叶遥没否认:“之前教练就给我看过你的直播。”

    “那怎么,怎么……”高煜远想起那天的出糗对象居然是自己的偶像,本来已经消失不见的羞愧瞬间又漫了上来,“叶、叶神,那天、不好意思啊。”

    叶遥脸上的笑容渐浓:“那天不是就已经说过没关系了么,”然后又举了举手上的纸袋,“而且,你不是也给我送了好吃的过来?”

    高煜远也不知说些什么,激动又带着些羞赧的情绪让他此刻有些语无伦次。

    好在叶遥也没再多提那天的事,转入正题:“你正好也过来了,我带你去基地吧。”

    高煜远忙不迭点头,跟在叶遥身后。

    高煜远的心情完全没能平复,一路上都低着头,盯着走在前面的叶遥的鞋跟看,好像那双鞋有什么秘密一样。

    他盯得太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叶遥渐渐放慢了脚步,直到高煜远撞到了他的背上。

    高煜远:“……”

    他是不是要把一切丢人的一面都展示在叶遥面前啊??

    叶遥没在意这个小插曲,只是退到高煜远身旁,把方才两人一前一后的步行模式变成了并肩而行。

    高煜远比叶遥矮了接近一个头,又一直低着头,自然也不会看到叶遥此刻微微翘起的嘴角。

    高煜远觉得气氛稍微有点尴尬,平时挺能找话题的他现在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安静地走着。

    -

    还好IF基地并不远,很快他就随着叶遥来到了一幢独栋小楼门前。

    高煜远略带紧张地跟着叶遥进了大门,门口的王阿姨正在打扫卫生,见到叶遥亲切地叫了声“小叶”,叶遥冲她挥挥手,算是问候。

    他也跟着对王阿姨礼貌地点了点头,露出微笑。

    王阿姨很热情,看到叶遥旁边还跟了个没见过的孩子,她把抹布放到一边,朝叶遥问道:“小叶,这个小朋友是新来的队员吗?好可爱哟。”

    王阿姨的普通话里带了些家乡的口音,听上去就像是儿时坐在小院儿门口有些唠叨,但却永远关心你的家人。

    “嗯,是啊。”叶遥并没有跟王阿姨说高煜远这次来基地的目的,只是简单地承认了她的话。

    听见叶遥这么说,王阿姨又仔细地端详起高煜远的模样,说道:“小男孩生得真好看,就是瘦了点,”她笑眯眯地问,“喜欢吃什么呀?有空跟阿姨说,阿姨给你们做,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多吃饭,长身体……”

    王阿姨还没说完,高煜远就看见楼梯上下来一个打着哈欠的男人,在发现了两人后眼睛才重新有了焦距:“哟,来啦?”

    叶遥对高煜远解释道:“这是我们领队,魏昔。”

    -

    高煜远在领队办公室听着魏昔跟自己说了很久的IF基本情况,以及入队后的各种注意事项。

    叶遥就在旁边坐着听,没有插嘴。

    “——大概就是这么多,如果你现在进队,会先跟着青训营练一段时间,然后根据教练或者队伍的安排再做调整。至于能否在大名单上有一席之地,就全凭个人实力了。”

    直到魏昔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让高煜远自己先消化一下内容,叶遥才站起来,走到高煜远旁边。

    “韩教练之前就在找合适的辅助了,”叶遥说道,“他其实早就想邀请你的,但听说你拒绝过两家俱乐部,他没有把握,就把你的直播房间号推荐给我,说也让我看看。”

    叶遥又笑起来。

    高煜远觉得叶遥好像一直都是温和的,初见那一次之后,他总隔着电脑屏幕去了解他,而如今一见,觉得他与电脑前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了,高煜远说不上来,但就连声音都与自己以前在视频里听到的不同。

    高煜远问道:“那叶神你……之前是故意跟我撞车的?”

    “你的直播我看了一周左右吧,”叶遥看着他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是个很优秀的选手,不管在什么位置。教练说他怕你拒绝,我又实在不想错过,就跟他说,让我试试。”

    “至于撞车……”叶遥垂眼想了想,又继续认真地看向高煜远,“也不算吧,前天我弟弟来基地玩儿,我训练完打开你直播时就发现你们匹到一起了,就干脆直接加你好友问问,万一你同意了呢。”

    “我……”高煜远有点不敢看叶遥。

    他看了我一周直播?

    自己那天对叶遥说过什么来着?

    闪现迁坟?金身等死?疯狂秀塔?

    高煜远想回到两天前,把自己的嘴,不是,把自己打字的手剁掉。

    叶遥没提那天的细节,说道:“至于巅峰赛……那倒是,我看你上了大号,想着跟你是一个区的,卡着时间跟你一起排试试,果然就遇到了。”

    叶遥勾了勾嘴角:“教练说找你没戏,可是你看,你现在不就来了基地了吗?”

    魏昔插嘴道:“对,就像叶遥说的那样,IF都很期待有你这样的新鲜血液加入。小高啊……你看,如果对我刚才所说的有什么疑问可以给我提,这是我联系方式,如果你今天决定不了也没关系,期待你与我们联系。”

    叶遥站在领队办公室的门口,靠着玻璃,对高煜远说:“或者,要不要我带你参观一下基地?”

    高煜远对IF基地不是不好奇,点了点头:“好。”

    魏昔拍拍叶遥的肩:“那你就随便带小高转转,我去叫那几人起床了,今天没训练就睡成这样,都几点了……”他边说边往楼上走去,声音渐小,“就交给你了老叶!这可是你自己的辅助,你得拿出留人的本事来!”

    或许是魏昔最后的那句话让高煜远有些摇摆的心定了下来,在跟着叶遥参观基地的时候,他不露痕迹地轻轻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鼓了一下劲,对身旁的叶遥开了口:“叶神。”

    叶遥手还放在楼梯扶手上,闻言转头:“叫我叶遥就好。如果进了IF,叫叶队也行。怎么了?”

    高煜远一直揣在口袋里的手轻轻握成拳,他抬头,郑重地看着叶遥的眼睛:“我没有什么顾虑了,我要加入IF。”

    叶遥姿势没变,只是眼中也多了些真诚的色彩:“欢迎加入,IF荣幸之至。”

    -

    叶遥给魏昔发了个信息,魏昔去着手准备合同,高煜远就继续跟着叶遥闲逛。

    “一楼是食堂,五楼住宿,三楼四楼是其他分部的训练室,青训生有几人跟其他分部的暂时一起住在隔壁那栋,我们平常都在二楼活动,每个房间门口都贴了指示牌的,当然,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叶遥一边介绍,一边走到二楼大厅的角落,从猫爬架上抱来一只毛色鲜亮的暹罗猫:“介绍一下,陈五月,我们的吉祥物。”

    陈五月睁开蓝宝石一样透亮晶莹的眸子,习惯性地用头在叶遥手上蹭了蹭,舒服得卷起尾巴。

    “陈五月很黏人,不过脾气挺好,也不认生,”叶遥轻轻抚摸着它细软光滑的毛,“来,五月,这是我们的新朋友,高煜远。”

    陈五月循声看了一眼有些窘迫的高煜远,打了个哈欠。

    高煜远试探地伸出手,也摸了摸陈五月,陈五月没反抗,小动物的体温要比铲屎官们稍微高一点,努力对高煜远传递出友好的温度。

    叶遥挠了挠它的下巴,陈五月享受地眯起眼睛,努力往叶遥怀里靠。

    叶遥抱着猫,继续小声地跟高煜远介绍基地。

    高煜远聚精会神地听着,时而又小心而好奇地摸一摸叶遥怀抱中的陈五月,初来时的紧张和不安慢慢从心底消失无踪。

    -

    离开时,叶遥送他到了基地门口。

    “叶队,”高煜远开口,“那我现在可以这样叫你了吗?”

    叶遥点点头:“当然。那我就继续叫你芋圆了,顺口。”

    高煜远对称呼完全不介意:“好的叶队!那我就先回去了,得跟家长说一下,学校那边……也得办一下手续。”

    叶遥看着他:“嗯。对了,直播你可以先继续,正好IF的合作方有豆芽直播,等合同流程走完后再跟那边协商具体事宜。”

    高煜远刚要走,又被身后的叶遥叫住了:“芋圆。”

    他转过头。

    高煜远低他两级台阶,抬头望向叶遥。

    “也许这里给不了你多少财富或名气,我也不能向你保证能上首发名单,”他认真地看着高煜远,“但如果你敢拼搏、有热爱……我可以承诺,IF不会让你后悔。”

    叶遥在基地门口站得笔直,身后建筑上是醒目的“IF”二字,而他就像太多人记录过的那样,像一个未着甲胄的英雄,撑起了这个曾经被人不看好的、低迷的战队。

    高煜远看得入迷,周身的血液仿佛也在叫嚣着,他的渴望,和他的热爱。

    他与叶遥对视,第一次没有用崇拜的目光看他,而是以一个少年凝视着梦想的专注,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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