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临时加了个班, 没能准时下班,自然没接到元宵。
等他回到家时,已将近十点。
元宵还没睡, 人倒是在客厅, 没看电视, 反而抱着平板, 神情专注, 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和人通话, 用的是英语。
听到动静, 元宵朝他方向看了一眼,仿佛才想起来自家男朋友还没回来, 他快速和通话另一端的人说了两句, 然后结束通话,笑着迎上来“你回来啦”
步天有些迟疑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啊没有啊。”元宵果断摇头, 又解释说“是我以前读书时认识的一个朋友, 不知道他怎么弄到了我的联系方式。”语气里还有淡淡的郁闷,似乎并不想和他那位朋友有交流。
“你英语也不错。”步天若有所思道。
元宵摸摸鼻尖,谦虚了一下“也就跟德语差不多的水平, 我还是国语说的最好。”
步天“”
“要吃宵夜吗”元宵转移话题。
步天摇摇头, 想到他的晚饭,问“晚餐合口味吗”
晚餐是直接送上门的, 六星酒店外送餐, 四菜一汤和水果, 食材新鲜,菜肴精致美味,营养丰富,无论从卖相还是口味上来评价,都挑不出一丝不好的地方。
自然,合口味无疑。
元宵诚实的表示合口味,但想到那一顿饭的价格又想叨叨,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饭菜他吃了,吃完还向步天抱怨太贵浪费钱什么的未免太矫情。
于是他话一转,只说“合口味的,就是一个人吃有点多。”
步天本来都已经做好元宵的又要跟他“生分”的准备了,熟料元宵并没有说出“生分”话来,反而接受良好,这让他很满意。
“抱歉。”步天道,为不能陪他一起吃饭道歉。
元宵好笑“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事业为重,加班正常。”顿了下,又说“你先去洗澡休息下吧,下次若再加班快到家可以给我说一声,我好帮你放洗澡水。”
前面一句步天听着挺熨帖,后面一句,尤其是“放洗澡水”这个就让他有些不自在了。
“公司不怎么加班,我明天应该能陪你吃饭。”他没接放洗澡水的话。
“嗯呢嗯呢。”元宵点头的模样显得很乖巧。
这两天步天虽说都是住楼上,但也仅仅是睡个觉而已。
很快他收拾好自己出了卧室,发现元宵还在客厅,抱着平板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他视力好,隔着好几米远也能看清平板页面,是股市行情走向
“还不睡”步天生怕吓到他,声音都放轻了些。
纵是如此,太过专注的元宵仍是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平板砸了,手忙脚乱地捞住。
步天有些好笑“胆这么小”
元宵尴尬,“没想事情太入神了些。”他说着,往旁边挪了挪。
步天读懂了他动作中的意思,也没扭捏,在他让出的地方坐了下来,而后就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一张纸,以为是酒店送餐单,正想拿了扔垃圾桶,却一眼看到纸上打头的六个大字华国福利彩票。
“彩票”步天疑惑看向元宵。
“呃”元宵有点儿心虚,“回来路过彩票站,就顺便买了几组,碰碰运气。”
步天视线移回彩票上,这是他二十六年来第一次见到彩票真身,元宵买的是双色球,一组七个数字,一共有五组数字。彩票买几组不是重点,重点是元宵给他的感觉并不是会买彩票的人。
“你以前也买彩票”步天问。
“不”元宵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以他对步天的了解,步天一秒就能猜出他买彩票的原因。
果不其然,他就说了一个字,步天就道“你缺钱”
元宵“”
步天见他一脸便秘,明显是猜中了,遂问“缺多少”
“我不是要向你借钱的”元宵有点儿尴尬,顺着步天的思路往下,问“缺多少”的潜台词其实是“要借多少”。
“看来数额不小。”步天没顺着他的话往下。
元宵“你是有读心术吗”
步天挑了下眉,问他“能和我说说吗”没等元宵拒绝,他又补充“我们在交往,不是吗”
元宵“”交往可真是个着实不错的理由。
虽然没人规定恋人之间必须坦白,但步天既然问了,元宵便没打算隐瞒“之前因为我的一些缘故伤害到了两个人,我想补偿他们。”不过他没有细说,而是概括总结了前因后果。
“你还高利贷也跟他们有关”步天问。
元宵被他的敏锐惊了下,旋即点点头,有些苦闷解释“他们是无妄之灾,纯粹是受我连累,家里的存款赔了进去,欠下高利贷,人还进了医院险些没救回来”说到这里他迟疑的看了步天一眼,见步天并没有不耐的模样,又接着往下说“我说的这两个人其实之前也跟你提过,就是我们包工头张哥和张哥的母亲吴阿姨,也是我之前的房东母子。”
“你指的连累是怎么连累”步天抓住重点问。
元宵抿了抿唇,又叹了口气,话都已经开了头,他也不继续藏着掖着了,这些苦逼事一直憋在心里,他也怪难受。因此,他原原本本将他家里派人借拆迁假合同下套一事和步天说了一遍。
假合同其实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诈骗手段,但吴阿姨文化程度不高,法律意识也淡薄,上当受骗固然有她本人贪心缘故在内,但若不是元宵住在他们家,又如何会招来这等龌龊的算计
“如果吴阿姨和张哥没有那么多存款,光是填高利贷就能把人逼死,吴阿姨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元宵整个人靠在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有点惆怅。
步天“那位吴阿姨现在恢复健康了吗”
“我上周去看她,医生说恢复的很好。”元宵答道,“今天张哥说过两天就能出院,我等空了再去看望她。”
步天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问“所以,你前房东需要借多少钱”
元宵“”
真是猝不及防。
元宵竖起了一根手指。
“十万”步天说了个数。
元宵弱弱纠正“一百万。”
步天面无表情说了三个字“十个月”
元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三个字什么意思,他茫然的盯着步天的俊脸十秒,倏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他曾经把自己“卖”给步天“”的矬事,脸腾一下红了个彻底。
他讷讷道“误会,误会,我当初没真想陪陪那个啥的。”
步天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元宵更心虚窘迫,像个犯了错的小媳妇,低着头,搅着手指头,时不时偷瞄步天一眼,结果跟步天对个正着,立马又心虚的移开。
这模样瞧的步天无语又想笑,正想逗他两句,却见他抬起头,面上含羞带怯,眼睛里闪烁着光,悄咪咪的往他身边挨了挨。
步天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然而没等他付诸实践,元宵已经抱住了他一只胳膊,脑袋也很凑表脸的枕到他肩上,笑眯眯说“之前真没那个意思,现在是可以的哟”
步天成功被他一个婉转的“哟”激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噗哈哈”步天正想把人推开,元宵又松开了他,疑似恶作剧成功笑了出来,“步天你怎么这么可爱我脸搁你胳膊上都能感受到了你的鸡皮疙瘩了”
步天顿时黑脸。
有杀气
元宵非常识时务秒变正经脸,“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步天“”你猜我信不信
元宵被他看得有点方,咽口口水,求生欲极强的再为自己解释一句“我只是想活跃下气氛,真的,你别生气。”
“不必。”步天冷声吐出两个字。
元宵心脏一抖,真慌了,也不敢再说话,无措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将他情绪尽收眼底的步天忽而唇角一弯,放缓声音说了四个字“我没生气。”
元宵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随着他一笑又落回了肚子里,但这回他没冒险,而是试探性问“真的没生气”
步天又板起脸,元宵也跟着再度紧张,反倒弄得步天有些哭笑不得。
“没生气。”步天道,说完,又觉得不够说服力,他又伸出手,在元宵脑袋上揉了一把,手掌下头发并不柔软,还有些长,他便说“改天理个发,这个发型不好看,你发质也不好,扎手。”
元宵“”这男朋友迟早要被他甩了
迟早要被甩的男朋友步天还直接扎他心窝说“一百万,你真打算给他要来做什么用”
元宵一下就蔫了,“买房张哥亲自求到我面前了,我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那你打算怎么凑这一百万”步天问,问完犹似不够,又在他心脏上补了一刀“你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步天毫无疑问收获了一记幽怨的眼神。
元宵幽怨的看完,伸手往兜里掏。
步天“”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那个人。
元宵一共掏出了几张大票和几张小票,还有一个钢镚。
“我全副身家,361块。”元宵的嗓音仿佛透支了全身的力气。
步天微微皱眉,忽然想起元宵去医院那天兜里揣了钱,结合今天元宵阐述的前房东母子是受他牵连才落得今天窘况,自然而然想到一件事
他没同情元宵,而是问“你去看住院的前房东是不是会给她钱”
上个月元宵的上工总天数是二十多天,工钱七八千左右,但他额外请元宵做了兼职,给了几千,加起来他一个月也差不多有一万一二左右,还了五千欠款给他,元宵身上应该还剩七八千,他什么都不买,怎么也不可能只剩三百多块。
“嗯。”元宵老实点头,“除了几百块生活费,其余基本都给了吴阿姨。”
步天盯着他,继续问“你拿了所有积蓄甚至借了钱替前房东填了高利贷的债,上个月的工钱大部分也给了她,你包工头知不知道你没钱”
元宵没有回答。
答案是明显的,元宵的工钱都是经他包工头的手,元宵不用银行卡,收入在他的包工头那里“透明”,所以包工头很清楚元宵手头是否有钱。
元宵没钱,甚至能够归结到穷人之列,还是一般人达不到的穷之列。
问一个穷人借钱,且一开口还是一百万
元宵惆怅道“终究是我欠了他们”
“所以你是打算卖肾还是卖血”步天冷冷打断他,“你是长了三十个肾还是身体里有三千斤血”
元宵被他一句给怼得目瞪口呆,认识步天也有快两个月了,第一次发现步天竟然还会毒舌
目瞪口呆之余,他又一歪头,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卖身给你,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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