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尘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要不然怎么会站在一堆瓜果中间,听一根绿中泛黄的老黄瓜夸夸其谈。
而且哪怕这黄瓜再聒噪, 他也不能一脚踩扁, 因为“据说”这根黄瓜是他们玄天宗的宗主宋连山。
“然后我一想, 这些邪修, 真是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在我们玄天宗大比的时候找事,不知死活,我定要一剑劈死他们”老黄瓜说得义愤填膺, 身上的刺都炸起来了。
贺南尘忍不住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我知道了,邪修突然来袭,你携众弟子应战,这一段不用再细说了,重点是, 你们、你们怎么会变成这副独特的模样。”
“”玄天宗的瓜弟子们集体沉默下来。
半晌,就在贺南尘的耐心几乎告罄, 脸上的笑脸也快崩塌时,赵长老讷讷地出声了, “就、就有只锅嘛, 它趁我们跟邪修打的时候下药”
贺南尘“一只锅下药把你们变成了瓜”
众瓜弟子“对、对、对”
贺南尘这么能耐的锅,它怎么不干脆把你们直接给炖了呢
想到炖,贺南尘眉心一跳, 突然记起血煞门大长老曾经的预言,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正在贺南尘半信半疑之间,只听得正北方向传来一阵破空之声,紧接着一口漆黑如墨的铁锅打着旋飞来,稳稳地落在了练剑坪边的房顶上。
“你就是刚才大喊大叫的人”小饕餮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贺南尘,刚刚他在其他山峰抓人时,把贺南尘的那声大喝听得清清楚楚。
中气十足,威压强力,一听就是修为深厚的修真者,如此大瓜怎能错过所以小饕餮一结束战斗就立刻飞回了凌越峰。
“它就是你们说的锅”贺南尘侧头问宋连山,状似不经意的模样,心里却暗暗揣度着小饕餮的来历,只可惜小饕餮并非这个世界中的存在,任他怎么看也看不出个一二来。
在贺南尘揣摩小饕餮的时候,小饕餮也在暗暗评估着他,跟其他修真者不同,贺南尘的气息很不一样。
在他身上,小饕餮敏锐地嗅出了违和感,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不容忽视的血腥之气。
修为高深,气息邪恶,小饕餮思考着,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传说中的老祖啊”
“哦你听说过我”贺南尘皮笑肉不笑。
“当然。”小饕餮点点头,“宋文安的师父嘛,夺舍徒弟身体的大反派”
贺南尘听到前一句时还能维持笑容,待听得第二句话,脸色骤然一变,这神秘法器到底是何来历,为什么会知道他的秘密
不过现在的情况容不得贺南尘深究前因后果,没见到因为小饕餮的几句话,玄天宗弟子们都炸开锅了吗
“好一个狡猾的器灵”贺南尘眼神冰冷,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竟敢散布如此谣言,到底有何居心”
有何居心当然是抢光玄天宗的灵宝啦,小饕餮想,但至于说他撒谎
“我怎么说谎了”小饕餮表示他虽然变成了锅,但绝对不能无故背锅,“你本来就是反派。”
贺南尘眼神一厉,右手一挥就是一道风刃,“轰”的一声直毁了半边房顶,“哪里来的法器,说,你的主人到底是谁竟要污蔑我”
小饕餮锅身一跃,及时躲过攻击,回道,“我没有主人,我也没有污蔑你。算了,我还是不跟你废话了,你出现得正好,也省得我麻烦。”
贺南尘微皱眉,正纳闷小饕餮指的“麻烦”是什么,就听到了接下来的话。
“打劫快把你随身空间里的灵宝阁,不,整个随身空间里的宝贝交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众人真是头一次听见把打劫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就算邪修有时候还会扯点遮羞布再干坏事呢。
贺南尘瞳孔骤然一缩,如果说听到之前那些夺舍的话时,他还能当作对方在胡扯,可灵宝阁与他随身空间的关系就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了。
此时的贺南尘彻底动了杀心,不管这古怪法器从何而来,他必须让它连同其背后的主人一起彻底闭嘴才行。
“妖言惑众”想到此处,贺南尘大喝一声,先发制人,抽出银色长剑,飞身上前攻击起来,招招不留情,式式有杀机。
不愧是化神期的修士,无论从速度、剑法还是灵力强度上来看,贺南尘都比齐修辰强上十数倍。
跟齐修辰战斗的时候,小饕餮还能半玩半斗,甚至分出几份心思来支使宋大厨加调料,可对上贺南尘时,他就必须全力以赴了。
可是即便小饕餮认真起来,铁锅形态到底不如本体得心应手。在不知第多少次被贺南尘劈中锅底后,小饕餮也有些恼了,他一呲牙,咆哮起来。
“嗷呜,屁股,我的屁股”虽然他屁股上的肉比较厚,可也架不住被一砍再砍啊。
下方观战的玄天宗众瓜深思起来锅也有屁股吗
锅当然没有屁股,但饕餮有啊,在一众玄天宗弟子们错愕的目光中,铁锅先是发出淡白色的光芒,紧接着扭曲变化,最后竟变成了一只牛犊大小的白色妖兽。
“它、它不是法器到底怎么回事”宋连山大惊,那铁锅难道不是外孙的法器吗
“它不是法器,是妖兽。”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宋文安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了。
其实他现在极度迷茫又分裂,一方面他觉得自己错信了小饕餮,怀疑师父不说,还将宗门里的其他人给害成了瓜;另一方面又总有个声音告诉他,师父确实很可疑,尤其是刚才被点出夺舍时候的模样,表情里带着被戳破真相的恐慌。
“糊涂啊,你可真是糊涂”听完宋文安的讲述,宋宗主简直要捶胸顿足,“妖兽的话你也信你是不是炼丹炼傻了”
“可是,我没从妖兽前辈身上感觉到恶意和欺骗。”宋文安讷讷道,“我本来打算先去灵宝阁调查一番,然后”
“妖兽最会骗人了你个傻孩子。”宋连山恨铁不成钢,“老祖是什么人是铲奸除恶的剑修,怎么可能做出夺舍这样的邪恶行径可以说,如果老祖是邪修,咱们玄天宗就没有好人了”
“啊宗主你快看”然而打脸来得实在太快,堪比十几级飓风,宋宗主的话音甚至还没彻底落地,就听到瓜群躁动起来。
他抬头一看,高空之上,老祖贺南尘正被那神秘妖兽暴打,一拳又一拳,从东头打到西头,又从西头打回东面。
“叫你砍我,哼”小饕餮边挥拳边喊着,拳拳到肉,可给自己的屁股报了大仇。
众弟子们根本无暇心疼被压制的老祖,也顾不上细听小饕餮的叫喊,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贺南尘的脸上,只见原本圆润和善的面孔竟被打出了重影,显现出另一层脸来。
“怎么回事那是老祖的元神怎么长得不太一样”
“莫非妖兽说的是真的,老祖他”
修真者的元神即是神魂或称灵魂,对修真者来说,肉身只是修炼的渠道和媒介,修炼的真正作用目标却是元神。修真者的等级越高,其元神也越强悍,元婴期修真者的元神须得依靠元婴才能离体,化神期的元神则可以与身体分离,等到飞升时,修真者将彻底抛弃肉身,以神魂升入上界。
但不管哪个阶段,修真者的元神和肉身都应该容貌一致才是。
“哈哈哈,原来你们玄天宗也并非什么正派宗门”这下子,邪瓜们可开心了。
“就是,还说我们是邪修,你们也没好到哪去”
“你们还不如我们血煞门呢,我们坏是坏,好歹坏得明明白白,哪像你们,隐藏得可真深啊。”
“伪君子,真小人”
一句又一句的戳心话从四面八方传来,玄天宗的弟子们心乱如麻,脸也火辣辣的疼。
“宗主,老祖他真的夺舍了”有弟子不愿相信地问宋连山。
老黄瓜变老蔫瓜的宋连山很想反驳,可高空中,贺南尘的元神已经彻底被小饕餮打了出来,身形瘦高、脸色苍白、气质阴邪,与身体判若两人。如此明显的夺舍之像,他还能说什么呢
见玄天宗众瓜默而不语,邪修们总算自觉扳回一城,心情舒畅得很。
然而,就在他们尽情地、放肆地嘲笑着玄天宗时,突然有一道细弱的声音传来。
“各位,你们有没有发现,玄天宗老祖的元神长得有点像”
有点像像什么光顾着嘲笑玄天宗了,他们还真没注意那位深藏不漏的化神老祖的真正样貌,如今被人一提醒,众邪修这才发现。
等等,这t不是他们家门主吗
“我没看错吧他怎么会跟咱门主长得一模一样”
“招法也像”
“话说我很久之前就在疑惑,门主为什么不许咱们跟玄天宗做对,今天终于知道答案了”
“我a”
邪瓜们简直要疯,血煞门向来自诩为邪道第一,却被正道中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是何等的屈辱。
“哈哈哈,傻逼血煞门,被我们老祖耍了都不知道。”
“就是,太傻了,自己门主是谁都看不明白。”
“你们练邪功练得脑子进水了吧。”
玄天宗弟子们抓住机会,反嘲回去,邪修们气得要死,不肯认输,两方越骂越激烈。
“你们傻到把邪修当老祖”
“哼,你们把老祖当门主”
“你们蠢”
“你们傻”
吃了改进版变形丹后,他们都变成了没有灵力的凡瓜,打又没能力打,也只能过过嘴瘾。
“呦呵,冰瓜你快听听,这群傻瓜,半斤八两,还好意思争呢。”
却在此时,一声嘲讽从不远处传来。众人侧身看去,只见白婉正站在练剑坪门口,手中还抱着一兔三瓜,这声嘲笑就是那只红辣椒发出的。
经过宋文安之前的讲述,众人如今已经知道了白婉等人的身份,一时沉默下来,虽然小饕餮帮他们揭示了老祖的邪修身份,但在立场上还是敌人。
赤焰椒并不在意他们的沉默,他现在得意得很,“人类果然狡诈,你看看你们,别管正派还是邪修,都被骗了吧好可怜哟”
玄天宗和血煞门的众人好气,可是无法反驳。
“对”这时,冰瓜也同样自得地翘起了叶子,“所以说还是我们妖族好,还是我们农场宗更棒,看看我们家宗主,他从来不骗我们,说吃兔就吃兔,说挤毒液就挤毒液,只要我们肯卖力,种好田养好猪,就绝不会冲我们下口,我在农场里啊,每天”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语气中满是对自家宗主说话算话、不骗妖的得意,直听得玄天宗和血煞门众瓜心中复杂。
天不亮就上工,天黑都回不了家,挖坑种草放羊赶猪喂鸡,还随时有被做成菜吃掉的风险,如此地狱级的生活,你脸得多大才能跑出来炫耀自己过得好
俗话说得好,撞了身份不可怕,谁更悲惨谁尴尬,凡事都怕对比,之前两波人马为什么吵得那么激烈,还不是想在悲惨的命运中找个垫背的慰藉吗
如今看来他们还争个啥史上最惨宗门绝对是你们农场宗嘛,毕竟他们最多也就是被骗一骗,平日里的生活好着呢,有人垫底,他们就舒心了、顺气了、满意了。
看到这群突然就优越起来的瓜,白婉忍不住戳破他们的美梦什么你们我们你们难道不知道自己以后将“生是农场宗的瓜,死是宗主的炒瓜”吗
前一秒还在庆幸自己不是农场宗一员的众瓜们啥啥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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