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明媚透亮,暖洋洋地洒在长海街上,然而街道两旁的店铺全都门窗紧闭,整条街区静悄悄的,一个行人也看不见。
这里是有名的酒吧一条街,老板店员们全都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白天拉起帘子昏睡休息,到了傍晚时分才浓妆艳抹开店迎客。
一波又一波买醉彻饮的夜客来到这里,他们笑着、闹着、通宵狂欢,等到太阳升起白日重临,再带着兴奋后归于萎靡的大脑离去。
夜王酒吧的某个隐秘包房里,调酒师阿飞迷糊着从柔软的圆床上爬起,身边早已冰冷没有了人影,他倒也不在乎,径自下了床走进洗手间洗漱。
周日晚上碰到个颇合胃口的男伴,他忍不住找了手下的徒弟代班,自己则做了回夜间寻乐的客人。
不过放纵玩乐的后果就是,一大早上醒来就得去把耽搁的活儿补上,调酒的事能推给徒弟,但入库、盘“货”、对帐这种重要的工作则必须由他亲自来做。
阿飞简单擦了擦脸,推门出了包房,先去前台锁着的抽屉里把用剩下的药拿好,然后才顺着走廊走到了更深处的库房前。
“嗯?”拿出钥匙开门的他猛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库门怎么好像根本没锁。
阿飞一激冷,昏沉的大脑立刻完全清醒了,他顾不上别的,连忙推门进去。
里面是个类似于酒窖的地方,几大排木架上整齐码放着各种样式的酒瓶,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阿飞却看也不看那些酒,直接穿过酒架小跑到深处的角落,站在了一只暗红色的木柜前,颤颤巍巍地伸手抚上柜门把手。
“吱呀!”
完了,原本应该锁着的柜门竟然被轻松打开,那一瞬间,阿飞脸色苍白,冷汗也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铃、铃、铃。”手机的剧烈震动吵醒了还在补觉的王厉,他迷糊着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先是拿在眼前看了看显示的来电对象,这才接起,“阿飞?大早上的你叫魂啊,不知道我正睡觉呢,有什么事,赶紧的。”
“老、老板,大事不好了。”电话那头阿飞的嗓音都在颤抖,好像在哭。
“大事?我说你哭什么哭?你妈死啦?”王厉不在乎地努努嘴,“死了就滚家里哭丧去,别打扰我睡觉。”
“不是,老板,咱前两天进的那瓶幻夜,它、它不见了。”阿飞一咬牙,终是不敢隐瞒,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王厉瞬间清醒,一下从床上蹦起,眼睛都快瞪裂了,“什么叫不见了,你给我说清楚。”
“就,就是……”阿飞于是把昨晚上替班宿醉,今早上入库检查的发现都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老板,怎么办?是不是被偷了,可只有它不见了,其他的药都好好的,半点没少,会不会是同行听到风声来搞咱们啊。”
王厉也在沉思,这瓶幻夜是他从最近打通的一条新渠道上的货,国外黑市出的新品致幻药,无色无味方便藏运,只要一小滴就能飘忽梦幻一整夜,在国外特别受欢迎。
幻夜还没在国内出现过,他这也是打通渠道后的第一次试水,所以才先只搞了几万块的量。
别看只有拇指大的一小瓶,但里面装的可是原液,他亲身试验过,稀释上十倍甚至几十倍的效果都是一顶一的,所以这次丢了的可不是什么几十人的小分量,那可是成千甚至上万份的量。
“同行偷去倒还好了。”王厉沉声说,“大不了这瓶就送给他们卖了,没有渠道他们还不是得不到新货。”
“但要是被一般客人拿去,咱们的麻烦才真是大了。”
“啊?为什么?客人的话应该只自己用不会卖吧。”阿飞不解,不跟他们竞争市场不是好事吗?
“蠢货。”王厉的两只三角眼眯起,骂道,“那瓶里装的可是原液,碰上不懂行的人直接用了,你说会怎样?”
会怎样?这还用说吗,阿飞心里发凉,一滴稀释过的幻夜就够烈性的了,如果不加稀释地喝下一滴,或者,如果对方见瓶子小,直接把一瓶都喝下去了,死定了,绝对死定了,可能脑子都会爆了吧。
“如果出了人命,警方肯定会卷进来,到时候顺着药的来源往上掏,你说咱们是不是要糟。”王厉大声说。
“那、那怎么办啊?”阿飞又哭起来了,“老板,要不咱们跑吧,趁还没事发,先出国去。”
“废物,慌什么。”王厉自认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从家里接手酒吧以来,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还不是让他在道上闯出一番名声来,现在眼看着大业兴起,怎么甘心放弃一切出国呢。
“你不是说昨晚取用时还看到过吗?也就是说丢的时间不长,先调监控,把服务生都叫回店里,我现在就过去挨个问,一定要尽快把它找回来。”王厉冷静地吩咐着。
“是,是,我现在就去。”阿飞点头应是。
挂了电话,王厉站在床边,手里握紧了手机,他不知道到底是有人要搞他还是纯属碰到了蠢贼,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这道坎他必须也一定要挺过去,所以,他必须尽早做好最坏打算。
想着想着,他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徐夫人,还记得我吗?我是王厉,现在遇上点麻烦,可能要动用下夫人的人脉帮个忙……什么?你最近忙?我说徐夫人啊,你不会想着过河拆桥吧。”
“呵,夫人,你不会忘了几年前我都在天庆酒店帮你做了什么吧?还有这两年卖给你的灵药你也忘了?”
“要是霍大少知道她的好继母不仅算计了他的清白,还下药让他断子绝孙,你说他会怎么反应?”
“哦,你放心,我当然什么都不会说,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嘿,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遇上难事了,您家大业大,随便拉扯我一把就够了……我当然得靠您了,毕竟咱们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是……行,那我等着你派人过来。”
某郊区别墅的小花园边,一位身着紧身长裙的貌美妇人挂断电话,她长得白皙精致,气质温柔娇弱,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
然而此刻,她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满是肃杀和狰狞。
王厉,王厉!我真是看走眼了,原以为是一条听话的好狗,却没成想是条不知好歹的疯狗,竟然敢威胁我,呵,我就让你看看敢利用我的都是什么下场。
徐欣媛恨恨地咬紧嘴唇,双眼冒火地拨通了电话,“喂,王厉那边出了点问题,你过去看看。”
“嗯,先试探下他到底犯了什么事,你跟着推一推,最好借着这次机会把他彻底除掉。”
“钱不是问题,等一会我打到你卡里……”
“欣媛,你看我新买的鱼到了。”这时,屋内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行,我还有事,你去办吧。记住,一定要防备他跟霍宇诚接触,务必让他永远闭嘴。”徐欣媛的脸上满是残忍,语气却轻飘飘的,仿佛一条人命在她的口中完全不值一提。
等挂断了电话,她深吸口气转身向屋内走去,脸上又挂上了招牌的温柔小意。
很快,屋内传出她轻柔动听的声音,“啊,这鱼可真好看,还喜庆,我记得宇诚办公室也有个鱼缸吧,赶明儿给他也买几条装饰装饰。”
“你呀,关心他比关心我还多,我可吃醋了啊。”霍离半是开玩笑地说。
“哟,你还跟儿子吃醋呐,他本来对我就不亲近,我不主动示好关系不就更僵了?唉,我这还不是为了家庭和睦,你知道后妈有多难做吗?更何况我、我在他心里还是个不光彩的小三。”徐欣媛委屈地说。
“苦了你了,怨我,都怨我让你受委屈了。”霍离一见她要哭,心都碎了,连忙把她揽在怀中小声安抚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前没名没分地跟着我,现在还要被人在背后说闲话,就连唯一的儿子也得记在别人名下不敢相认。”
“我不辛苦的。”徐欣媛泪眼朦胧地抬头,语气真诚地说,“我爱你,愿意为你受尽一切委屈。至于宇铭,只要他过得好,不被人骂作私生子,我就是被他当成继母又能怎样呢?那些虚名终究割不断我们的母子亲情啊。”
“欣媛!”霍离简直被她的大度、她的善良、她的体贴感动地一塌糊涂,情不自禁地拥紧她说,“我真是何其幸运才能遇见了你,你放心,宇诚他总有一天也会看到你的苦心、看到你的好。”
“嗯,我也相信他会的。”徐欣媛同样回拥过去,埋在霍离胸口的脸上却挂上了意味深长的笑。
不提王家酒吧的鸡飞狗跳和霍家的真爱大戏,西九街的全味蛋糕店内此时正迎来一位奇怪的客人。
“欢迎光临。”店员照例问好,“请问要买点什么?”
“有没有里面是水的蛋糕?”王胡在玻璃展示柜里随便扫了一眼,问。
……你说的应该是灌汤包吧,虽然心里已经吐槽不断,良好的职业素质还是让店员稳住了脸上的微笑,指着一款面包推荐道,“很抱歉没有,不过这款流心面包中有果酱,也算是水吧。”
面包可不行,叶行那小子不是说了喜欢的是蛋糕吗?王胡摇了摇头,“那味道比较重的呢?”他又问道。
他从家里偷出的这一小瓶药也不知道是什么,因为第一次见,便秉承着新东西总是好的原则拿了过来,反正不过是各种迷药罢了,区别只在于单纯昏还是变着花样昏。
他试着闻了闻,没有味道,但叶行的鼻子可灵了,还是找个味道大的蛋糕掩饰更稳妥。
“味、味道重?”店员心想你要找味道重的吃臭豆腐去啊,没见过谁买蛋糕还有这讲究的。
不过作为金牌店员,再不合理的要求他也不怕,“那我推荐客人买这款榴莲蛋糕,加入百分百新鲜榴莲果泥,味道绝对符合您的要求。”
榴莲?王胡看了看那款黄色的小蛋糕,眼睛一亮,对呀,榴莲可以。
因着自己喜欢吃,他看榴莲自然也带了点滤镜,味道大这点铁定满足,浓而有异香,闻起来就引人流口水,一定能吸引到叶行,就它了。
“包起来我要带走。”王胡说着把银行卡拍在柜台上。
“好的。”见客人没有再提出奇怪的要求,店员轻舒一口气,利落地把蛋糕夹出包好递给王胡。
王胡拎着蛋糕盒出了店门后没急着走,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这才走到旁边的一条小巷内。
小巧精致的蛋糕盒被他小心打开托在手心,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摸出那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牙咬着瓶塞打开后又把瓶口伸到盒子里对着蛋糕倒了一滴。
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如水一般,不过略有些粘稠,滴在榴莲果泥上晃了晃,很快渗入不见踪影。
幻夜这种药剂最重要的制作目的之一就是给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使用,加入水里、酒里、饮料里、食物里,甚至抹在杯口、刀叉表面,所以渗透性非常强。
看到迅速消失的药水,王胡的眼睛闪了闪,又抖手倒了一滴下去,很快第二滴也融入到蛋糕内。
对付叶行,一两滴怎么够,王胡眯着绿豆眼盘算,再加几滴,三滴不够,五滴不够,十滴还是不够……
他的眼睛越来越红,神色越来越疯狂,倾倒的动作一下接着一下,不一会儿,整整一小瓶药水都被他倒入了蛋糕里。
松软的蛋糕仿佛被浇透的花盆土一般,边缘渗出了不明显的水迹,就连表面的果泥也因为他的急促而被微微冲淡了些。
不过陷入魔怔的王胡显然顾不上这些小细节了,直到玻璃瓶变空他才满意地收手,把瓶塞重新塞紧揣进兜里放好,接着又把蛋糕盒恢复如初。
“呵呵,叶行,你一定会很喜欢这款新型蛋糕的。”仿佛已经看到了叶行吃下蛋糕后痛苦难当的场景,王胡的心中畅快万分,迫不及待地拎起蛋糕盒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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