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献作为状元, 没有这一届的榜眼和探花年轻, 但众所周知王方献形势大好, 前途无量。一些看不得他飞黄腾达的人, 在背后酸他靠着宫里有个姚妃就猖狂, 是个靠着女人的关系户。
这些流言还不少,王方献这人不俗,不俗在于他的心境。
一个有才华的男人, 所有的成就都被人曲解成为靠着走后门。换作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早就发怒了,甚至还要迁怒。
王方献则不同, 他每天按时点卯,按时下班,下班也不应酬直接回家。流言他多少听了七七八八, 仍旧如此,该做什么做什么, 好似聋了什么都没听见。
云容看在眼里, 心里对王方献的满意更深了几分。也同意让王方献继续教导平安,王方献会做人,也会做官, 对平安之后的路有益。王方献自己也有本事,他就更加愿意重用王方献了。
平安随母进宫, 没有为邻居时的方便,平安一般都是辰时来,酉时走。
因为王方献不同往日, 平安大多数的时间是在王府里特意开辟出来的书房里,做王方献留下的功课,等王方献下朝回来再批改。
这日平安带着先生布置好的功课跨出门槛,对送自己出门的王夫人行礼道“师娘,平安就要回去了,师娘夜安。”
平安现在虽有侯爵在身,王夫人还是受得起他的晚辈礼的。可王夫人谨慎惯了,还是微微侧身避开,“小侯爷,回宫路上可要小心,避让着马车。”
她顿了顿,又说“小侯爷身边的小厮怎么不在,要不让府上的人送小侯爷到宫门”
平安婉拒了王夫人的好意,说“我让他去雅食阁排队买点心去了,那离得也不远,我过去找找便是。”
王夫人还是有些担心,“小侯爷金尊玉贵,这没人陪同被冒犯了如何是好。”
“师娘,”平安无奈道“师娘,平安还要去找人呢,这雅食阁的点心可不好买。师娘若是喜欢,平安下次也给您带些尝尝味道。”
平安拱手,然后转身就走。
一眨眼,人就没影了。王夫人无奈地跟身边的丫鬟笑了笑,说“这小侯爷,果真是个孩子。”
平安快步地走着,师娘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太注重这些规矩了。只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他还能被绑架了不成
京城中谁人不知他的身份,哪有不识相的冒着皇帝震怒的风险绑架他。
平安拐过街角,娘亲今天说想吃雅诗阁的桂花酥,叫他回去时带去一些。雅诗阁的点心出名,一出炉就要被抢食一空。平安为了买到最新鲜的点心,早早地就叫书童排着队去了。
算着时辰,现在过去,书童应该已经买到了。
正想着,平安感觉有些不对。头微微往后一转,瞳孔一震,立即就要尖叫出声,可那人反应更快,在他张开嘴的一刹那就被那道黑影紧紧捂住了嘴巴。
平安养得精细,那人因为恐惧牢牢地捂着平安的嘴,平安细嫩的小脸开始泛红,迅速蔓延到脖子。
平安怕再挣扎刺激了他,遂慢慢地逼迫自己平静下来,乖乖地站着不动了。
那人感觉怀里的人安静了下来,心里有些放松,开口道“我不是来害你的,我只是想来问你一件事。”
平安眉头紧皱,身子往前边移了移。
那人压低了声音,“我把你放开,你别跑别叫,我不会伤害你的。若你同意就点点头,可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平安听话地点了点头,那人好像还是有些迟疑,但还是把人给缓缓移开了。
终于能呼吸新鲜空气了,平安往前奔了两三步,倏忽一扭头,黑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是朝阳公主的驸马”
李清正复杂地看了一眼平安,语调都裹着一层小心翼翼,“平,小侯爷竟还记得我。”
平安说“那日在御花园没法不让人印象深刻。”
李清正苦笑,第一回觉得朝阳公主有些丢人,“让小侯爷见笑了。”
“驸马爷找平安有何要紧事,竟让驸马爷做出当街绑架的事来。”平安见不是什么仇人,兴味地站在原地,想要看看这人想耍什么花样。
李清正一怔,神色赧然,“李某一时情急,没想到让小侯爷误会了。”
“那真是不巧。”平安笑着说。
李清正看着他脸上笑盈盈的神情,准备好的说辞险些忘掉。
李家村怕李清正怪罪,就瞒住了没找到他尸体的真相,对李清正说两个人都被烧死了。那时李清正正春风得意地要迎娶当朝公主,对痛失爱子这件事也只在书房里难过了一夜。
自上次在御花园碰见平安,他的心绪不宁,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思,李清正鬼使神差地派人去李家村查他那对妻儿的下落。
李家村村长胆小,没两下就把事情给抖露出来。既然没有找到尸体,那就代表着可能都没死。
果不其然,他终于查出了真相,那个女人竟敢拐走他的儿子,还烧了房子伪造成身死的假象
他真是小看了她
李清正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虽然他对这个孩子的出生没有多少期待,但毕竟血浓于水,这心里的羁绊是骗不了人的。就像他能果断地写休书,却还是要顶着公主的压力把孩子给接到京城教养,毕竟是他的儿子。
平安这些年变化不小,他在家时,要全心全意准备科考疏忽了儿子。等科考完他又忙着在朝中站稳脚跟,对这个儿子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云容虽没让平安进国子监,但自己也会参与平安的教育。平安此时已经不是那个坐在炕边,守着生死不知的娘亲只能无助地哭得小孩子了。几年的皇家教育已经让其脱胎换骨,一股自内而外的上位者的气势油然而生。
李清正看着如此优秀的儿子,心中既骄傲又不甘。
“上回小侯爷曾告诉在下,不曾记得祖籍。赶巧,李某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家乡,无意间得知了一些事情,想来对小侯爷有一些用处。”
平安嘴角勾了勾,他的眼睛比常人的黑沉深邃,微微半眯着有种说不清的危险“你调查我”
李清正轻轻一笑,“算不得调查二字。只是不过三年,小侯爷竟连祖籍都忘了有些耐人寻味罢了。”
“呵呵,驸马爷说笑了,”平安抬起眼,直直地盯着李清正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那里容不得我和我娘亲,娘亲为了我,万不得已才带着我奔逃。那么个无情的地方,我不记得有何不对”
李清正眉头紧皱,脱口而出,“你娘平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驸马慎言”平安大喝,“我的娘亲现在是宫中的主位娘娘,驸马是朝中臣子。臣子私下妄议妃子,你不怕面皮子,我还要替我娘亲要脸呢。”
李清正白皙俊朗的外表看着有点黑了。果真是命运弄人,记忆里那个面容已经模糊的女子竟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宠妃。
他现在竟是连名字都不能提。
尽管不想承认,但李清正也不得不承认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定了定,脑子冷静了下来,刚才被忽略的地方也在脑中显现了出来。李清正看着眼神冷漠的平安,试探着说“你早已知道了知道我是你”
“是。”平安打断他,这个巷子偏僻闭塞,但隔墙有耳。母亲就算不告诉他,平安也知道这京中又多少人想着拉她下马,换自己或自己的女儿替代她的位置。他不想亦敢让李清正把话说完。
“我知道又如何,难道你还妄想着什么”平安讥讽地看着脸色大变的亲爹,顿时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平安从小就与众不同,记事记得早,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对这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他怎么可能忘记。
其实,在御花园那次平安就认出这个人了。可看着母亲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平安就假装自己并不认识他,只把他当做朝阳公主的驸马。母亲不想让他认出来,他就认不出来好了。
李清正想过摊牌后这孩子可能的种种反应,却唯独没想到当下这场局面。
他嘴张了又合,反复嗫嚅了几次,才说“你,你娘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是我单单不想搭理你罢了,与母亲何干”平安说“你别什么都牵扯上母亲,自你把休书快马送到她手上时,她已经不是你可以管的了。”
“你,你背祖忘义,大逆不道。”看着这样的亲儿,城府如李清正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平安耸了耸肩,对李氏祖先并不尊敬的模样,“本侯姓姚名承文,别拿你家祖先压我。你的祖先可管不到我的头上。”
再不走,桂花酥就快凉了,母亲喜欢带着温度的点心。
平安转过身,临走还不忘威胁一通亲爹“既然你查出来了,那我也不想跟你拐弯抹角。要想要个儿子传承香火,给你摔盆子,还是找你的公主努力去吧。”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压低地说“此事今日就算了了,别想着以你这个身份做出些什么。你可别以为京中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新网址: :,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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