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在宫女的带领下穿过层层的帷幔,终于见到了皇后, 她陷在床榻上, 苍白的脸上泛着不寻常的潮红。
皇后看见她了, 向她无力地伸出手,说“你终于来啦。”
瑶华眼睛立刻酸胀起来,上前握住她的手,说“嫣然,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皇后苦笑, 冷白得可以看清血管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 说“你来我这里, 陛下不知道吧”皇后眼角滚下一颗泪,“时间来不及,本宫与你有要事相拖。瑶华,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他,他”
瑶华连忙给她顺气,“到底怎么了, 你慢慢说。”
皇后说“自你还政之后, 皇上是越加的刚愎自用,多疑猜忌。这满朝的武官贬的贬, 斩的斩, 本宫的娘家”
瑶华轻轻垂眸,说“这事我在江南也有听说,本宫没想到皇弟会听信小人谗言嫣然你尽可放心, 镇国公本宫会护着的,谈不上保他们一世荣华富贵,但全府上下的性命,我楚瑶华定一力护住。”
皇后眼睛紧紧地看着瑶华,直到她保证会护住镇国公府才松懈下来,说“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本宫这身子骨恐怕也时日不多了,只求你能看护着本宫娘家的子侄,若以后他们作奸犯科,你不必为之求情,但若是遭人诬陷,还求你替他们美言几句,本宫在黄泉路上也能安心。”
皇后猛烈地咳嗽起来,瑶华急忙扶她起来拍她的背,“陛下这两年宠幸杨玉贞,为她冷落后宫。这都不算什么,本宫身为皇后,没有容不下一个宠妃的道理。但是,那杨玉贞挑拨本宫和陛下的夫妻情分,让陛下猜忌本宫及本宫的娘家甚至,甚至要封她为元”
皇后咳嗽终于停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躺瑶华怀里,一行清泪涌出来,“本宫还没死,陛下就要封那个女人为元贵妃,这是不把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瑶华在昔日好友跟前不好数落亲弟弟的不是,说“你还这么年轻,还没活够怎么能死。”
她从怀里拿出一粒血色的琥珀状的东西,“这是本宫在江南游历的时候,遇到一位道长,救了他一命给本宫的。说此物有妙手回春、枯骨生肉的奇效,世间仅剩一粒,你拿着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
皇后并没有怀疑瑶华嘴里的道长是真是假,只见那枚成滴状的琥珀样的东西通体圆润光滑,轻轻一碰,质感有些绵软还带着温温的温度,皇后把东西推回去,说“既然是你的机缘,东西你好好收着便是。”
瑶华不肯收,把凤凰血给了皇后的大宫女,说“你把这药收好,记住一日一次,把这东西放在水里或药里煎煮两个时辰即可。这东西会越煮越小,等彻底没了,你家主子的病也就好了。”
大宫女微微一愣,她刚才就听见这东西是好东西,而主子竟要把东西退回去。没等她壮着胆子去求,长公主就把药递给了她。她连忙拿好东西,跪下谢恩,生怕长公主后悔。
瑶华又看向床榻上憔悴的皇后,说“你现在这副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本宫不用这些玩意儿。倒是你,本宫从小只有你这么一个交心的姐妹,更是因为一己私欲,把你困在这后宫里。如今你这副模样,本宫这心实在过意不去。”
听瑶华这么说,皇后沉寂许久的心也回暖起来,她笑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这嘴倒还长进了不少。”
皇后叫大宫女把药拿下去,殿中仅剩下两人,方说“今日本宫叫你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你爱护陛下本宫心里清楚,可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皇帝已经变了一番模样,他现在羽翼丰满,逐渐迷失在那位子上。这次他把你叫来,可能不安好心。你要万事小心才是。”
瑶华点点头,笑容有些牵强,“本宫心中早有预感,你放心养病才是。”
皇后微讶,气道“那你回来作甚”
瑶华说“不回来逃到哪去他是皇帝,也是本宫的弟弟,本宫不能一辈子龟缩着不见人。”
“你不回来他还能把你绑来不成”皇后气得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
“不回来难道放着他在京城胡闹大楚才经历一回战事,现在应该休养生息。”瑶华冷静地反问。
皇后忍住涌上来的酸涩,感慨道“你总是如此”
皇后将瑶华拉近了几分,低声说“陛下宠幸的那个杨玉贞,本宫让父亲曾查了那人,她的背景可不简单。你要好好堤防才是。”
后宫人多眼杂,为避免隔墙有耳,接下来的话皇后在瑶华耳边轻声说道。
瑶华认真安静地听着,每听进去一分,眉头就皱紧了一些。
从皇后宫中出来,恰好皇帝身边的李公公踱步过来,跪下请安说皇帝在乾坤殿里等她。
瑶华问“可是陛下有何要事”
李公公笑着回“贵妃娘娘新得到一个食谱,今日做出来请陛下去尝尝,听说长公主殿下今日也在宫中,遂求了皇上请殿下一同品尝。”
贵妃娘娘杨玉贞么。
瑶华轻轻眯了眯眼,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了。
皇帝一见瑶华进来,笑道“皇姐来得可真巧。”
瑶华坐下,说“本宫听说贵妃的厨艺精湛,今日正好得闲,正好来偷个嘴。”
皇帝笑着说“皇姐在她跟前儿可别这么说,她可又要翘起尾巴了。”
“谁说本宫翘尾巴了。”杨玉贞信步而来,离她三步距离一个小宫女手里捧着一个小盅,“陛下可尽会取笑臣妾。”
杨玉贞让小宫女把最后一道菜上了,施施然地坐在皇帝的身旁,笑道“今日皇姐过来,只是做了一些家常便菜,厨艺不精,还请皇姐海涵。”
瑶华眉头轻轻一蹙又瞬间展开,说“贵妃娘娘严重了。陛下都道娘娘的厨艺好,那怎么可能是厨艺不精。”
皇帝说“一家人哪来怎么多虚礼,皇姐,这是贞儿特意为你做的醋鱼,你尝尝。”
公主与一个嫔妃称为一家人
瑶华眉头又是一跳,忍了忍才没有发火。
夹了一块肉放嘴里,瑶华放下筷子,说“贵妃娘娘的手艺确实不同凡响,难怪陛下现在都只吃你做的菜。”
杨玉贞娇媚一笑,“哪里,都是陛下宽容,臣妾的几道雕虫小技怎可和御膳房的人作比。”
瑶华顿了顿,又说“本宫听说贵妃是蜀地人,可这一道西湖醋鱼做的比本宫在江南吃的还正宗。难道贵妃祖上是江南的”
杨玉贞娇柔的面容凝固了一瞬,说“本宫祖上是正宗的蜀地人。”
“那奇了怪了,你一个蜀地人不吃辣,倒爱江南菜。”瑶华继续道。
皇帝见气氛不对,说“贞儿是蜀地人没错,这菜是在一个江南人那里学来的。”
“哦那是哪位师傅,不知本宫可有幸见见本宫这才从江南一地回来,这吃上面实在是想念得紧,不知贵妃能割爱吗”
杨玉贞手捏紧了锦帕,说“皇姐来得不巧,那位师傅已经游历去了,不知何时回京。”
瑶华轻轻勾起嘴角,“那真是不巧了。”
杨玉贞看着瑶华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有个预感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重生这些年她就是靠着这虚无缥缈的预感一路走到现在。
杨玉贞悄悄递给皇帝一个眼神,皇帝心领神会,酝酿了一下,说“皇姐今日可去见了皇后”
瑶华拿着杯盏的手微顿,说“是,本宫与皇后是手帕交,上次在宫宴上没能见面,听说她病了,便去看望一下。”
皇帝手轻轻敲着桌面,冷哼道“身子不好还不是自己作的。”
瑶华放下杯盏,问“此话怎讲”
“还不是因为镇国公府,镇国公拥兵自固,仗着手里有兵不把朕放在眼里。朕不过是让他换个地方守城池,把兵留给李文成练,他抗旨不遵。皇后也为了这事跟朕大闹一场。”
瑶华想了想,说“这事也不怪镇国公,每个将军对手里的兵都用习惯了,而且将士也习惯了将军。而且现下北戎对我们大楚虎视眈眈,陛下堂而皇之地换将军是弊大于利。”
皇帝显然没把瑶华的话听进去,说“那也不能抗旨不遵,镇国公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瑶华轻叹,问“那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说“父皇不是赐给皇姐五万精兵吗那都是大楚最优秀的战士,皇姐把兵给朕,朕就能把那逆臣镇国公拿下,皇姐觉得如何”
绕了这么大一圈,终于说到正点上了。
瑶华笑了笑,说“普天之下,皆是王土。父皇当年给本宫的兵,说是本宫的,最终不都是陛下的么”
皇帝的笑还未完全成型,就又听见瑶华说“若是镇国公谋逆,陛下就是不说,本宫也会带着兵征伐。可,镇国公刚正不阿,为大楚鞠躬尽瘁,只因他不愿听从陛下的话互换将士就讨伐他,这要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啊。”
皇帝的脸沉下来,冷冷地说“皇姐这是拒绝朕的意思”
瑶华说“本宫只是想让陛下三思而后行,当年父皇曾教育你我”
“皇姐不必多言。”皇帝打断她,“皇姐果真和皇后是好姐妹,这冠冕堂皇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瑶华见皇帝油盐不进,说“陛下忠言逆耳”
皇帝狠狠一挥袖,“皇姐若想像皇后那样,还请回吧。”
瑶华站起来,终于忍不住地说“陛下嘴里左一个皇后,右一个皇后,陛下可别忘了,陛下口中的皇后是陛下的结发妻子。是大楚的一国之母,陛下一次三番的侮辱她,可是要让她在病中抑郁,不得好吗”
皇帝也是个脾气大的,嚷道“她病不得好,是镇国公府,与我何干”
“皇后病重,难道不是因为皇帝你非要封一个罪臣之女为元贵妃给气病的吗”新网址: :,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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