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尉看着缓缓驶来的增援, 上下两排牙齿夹着烟咧开一个笑, 扭头看了看后方,大手一挥,“这个地方危险, 我们需要往别的地方转移。”
他的声音洪亮,云容一听才红润了一些的脸颊瞬间白了, 他双手被同事往后扭着, 脖子一个劲朝后看, 问“你刚听他说什么了吗”
同事有些不忍,抿了抿唇,从角落里翻出一圈绷带。右腿膝盖压着两只交叠的手腕, 一圈一圈地缠上绷带。
云容挣扎着,嘴里喊道“他刚刚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她。”
同事想了想, 还是把云容两条腿也给绑了起来, 云容反抗的动作大, 绑完之后脸也挂了彩。说 “阿容啊, 老哥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还有大半的人生要走, 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对不住了。”
同事无视掉云容通红的眼睛, 把剩余的绷带团了团,塞进云容的嘴巴里。
同事探出身去, 见人群都疏通得差不多,转身定定地看了云容一眼,“兄弟, 算是老哥这回是真的要对不住你了。过了今天,你不认我这个兄弟我也认了。但是老哥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云容狠狠地瞪着他,嘴里被堵住呜呜地说不出话。
同事叹了一口气,跳下车,在云容瞪大的眼睛里关上车门,转身去开车。
瑶华透过玻璃冷冷地看着盘旋在上空的直升机,不安地看了一眼那驶去的救护车,呆立地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众人东行一千米,确认安全后,张少尉又拿起望远镜,看了片刻,嗤笑道“天罗地网已经布下,纵使你是阎罗王转世我看你是插翅难逃。”
张少尉放下望远镜,拿起对讲机,说“各就各位,十秒之后一起开炮,务必把目标灭杀在这里。”
云容感觉到车子在移动,手和脚被牢牢地绑着,只能像只虫子一样蠕动。他呜呜地叫喊着,话语却都被布条堵住了。
在大厦上方盘旋的直升机一齐调转着方向,新调过来的消防车也停在不远处等待。
“十”
车子停了下来云容脚抵着车子的车壁,靠着上半身移动。两个手腕也在不停地旋转挣扎,绷带很粗糙,把手上的皮肤磨出了血印子,摩擦产生的热量把手腕烧得通红。
直升机们几乎在大厦的一个楼层盘成了一圈,一个机头接着一个机尾。
“七”
两只手腕间的空隙大了些,云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挣扎得更厉害了。上半身也移动到了车门处,背靠着车门,用头顶了顶,没动。
直升机打开门,一个个的战士伫立地站在那。
“四,三”
终于,云容手腕处的空隙能容纳进一根手指,云容手指挤进空隙里,试着用手指把空间撑大。云容手上的动作没停,脑袋也没闲着,云容用头撞得车门“咚咚”响,额头留下老长的一段血。
“一,开火”
“砰”的一声,车门开了,云容从车厢里滚了下来,手上绑着的绷带也在摔下地面的那瞬间断了,云容脸着地,一听到炮声倏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见哪栋高耸入云的大厦这时像个大靶子,四面八方一齐向它开火。“轰”的一声巨响,大厦的上层着起火来,这时太阳已经不再耀眼,大厦的火苗的火光竟比日光还要夺目,火光冲天,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
云容呆呆地站在原地,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痛的有些酸胀麻木。
“目标是否已经死亡”
云容听见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那人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命令道“那就先把目标困在顶层,务必把目标就地伏诛。”
云容听着浑身如同坠入冰窖,脑袋一顿一顿地转过来,无神的眼睛看着那个年轻的军官,眼眶慢慢地变红。
为什么他想为什么人人都要她去死她为什么就只有死这一条路你们这些冷血无情的人类才是最应该死的那一个
云容渐渐地失去了理智,他想杀人,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教唆想杀了他,杀了他瑶华就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他刚朝军官迈出脚,就被一个人猛地扑倒在地,是他的那个同事。
同事附耳警告他“他娘的,你想干什么你别想着做傻事啊”
云容狠狠道“他要杀瑶华,我去杀了他,瑶华就安全了,就不会死了。”
“你妈的发什么疯”同事急了,一拳打在了云容的脸上。云容脸偏了偏,任由对方的拳头往自己脸上招呼。
瑶华把那个大包裹搬到中央,打开包裹将东西平稳地放在屋子的中央。忙完了这些,她又往东边看去,这里还未被火焰吞噬,所以她能清晰地看到云容那边的情形。
她看着犹如一个死人似的躺地上被人痛扁的云容,心中酸涩,斟酌须臾后,还是用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手机给他发了个信息。
她跑到窗前,贪恋地看了一眼东方,随后又变成怪物的模样打破玻璃,对着空中那些烦人的直升机咆哮“吼”
一直密切地关注着那里的张少尉见此笑出声,“看来,那东西已经穷途末路了。快点吧,速战速决。”
刚还像个死人的云容似有所感,他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看着大厦的方向。
于是云容就亲眼看见了瑶华死去的那一幕。
张少尉下命令之后,其他老道成熟的战士都在瑶华身边盘旋找寻下手的最佳时机,一个年轻的战士立功心切,直接正对着怪物想来场正义之战。
有经验的战士的提醒没有阻止他的急功好利,他粗鲁地丢下一炮,没想到真让他走上了狗屎运,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被她一击而中。整只怪兽被巨大的冲击推进了大厦,他眼看着她被炸得血肉横飞,痛的在地上打滚。
“哦呦。”他欢呼一声,给了她最后一击,终于在他的攻击之下,怪物痛苦的嚎叫了一声,怪物形态退下,只留下一个单薄的小姑娘蜷缩着的身子,那小姑娘从身下流出一大滩的血,血越流越长,像是要把整个房间染红。
火已经漫上这层楼,战士看着那个小姑娘被火焰包围,视线被红色的火焰挡住。战士飞远,神采飞扬地去和战友们吹嘘自己的伟绩。
“不要啊”云容看着那个黑影被一个炮弹穿破身体,心已然碎了。他粗哑地喊叫,声音在空中飘来飘去,最后被四周呼啸而起的欢呼淹没。
听着旁边那些人兴高采烈的喝彩,他知道他的爱人已经死了,力气在那一瞬被全部抽走,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手机震动了两下,有信息,云容还是跪着。他的同事看不过去帮他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东西,眼睛竟也湿润了,眨了眨眼把手机递到云容的面前。
云容微微抬眼,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抱着手机失声痛哭,像个孤独的老狼。
那个短信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活着。
三年后。
“云医生,下班啦”
云容插着兜,淡漠地看了一眼,微微颔首。
距离他失去瑶华已经三年了,他还是在那个医院上班,在那个家里生活,每天去的也是他们常去的那家饭店。他像是一个行尸走肉,只有在这种形同自虐的生活中,每天感受着那微微的心痛,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田慧珍在瑶华死之后不到一年也没了。
不知是谁在网络上发布了那条爆料的帖子,把田博士父女的种种恶行全都揭发了出来,与大众猜测的田博士无意之间创造的怪物不同,这两人明明知道实验根本不能成功还是做了。
这让广大正义的网民愤怒了,田博士死了没关系,他的女儿,那个共犯没有死。
就像之前瑶华所遭遇的那样,田慧珍的样貌,学校,公司和家庭住址全被人肉了出来。她像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哦,对了,她应该比瑶华还要更惨一些。
田博士上面有人,资助他实验的那些富商政客们纷纷找田慧珍算账。原来,田博士发明出来的那些延年益寿的那些药还未投入生产就先进入了那些富商政客的嘴里。没想到,那些药非但没有延年益寿,反而还致癌。
在一个年迈的老人不久之后逝世,他的后人查出是田博士的药捣的鬼,于是他联合其他人群起而攻之。
田慧珍的制药公司垮了,破了产,身上背着巨额的债,面对着那些人的指指点点与幸灾乐祸。终于,田慧珍再也受不住地在家中上吊自杀了。
赵瑶卉也因她的牵连早早退了学,整天窝在家里不敢出门。
瑶华的事情震动了中外科学界,一些不良科学家试着也造出那样的怪物。只是,他没有田博士那么好运,怪物是造出来了,但与丧尸无异。科学家被自己的怪物咬死了,紧接着整座城市沦陷。
当局者快刀斩乱麻,断尾求生,牺牲掉整座城市换回全世界的安全。现在,那座城市仍是一片废墟,没有一个活物。
从那以后,各个国家都制定了相关法律,禁止任何人在科学技术不完美的情况下对人、动植物进行基因改良。
云容抬头看着远处的霞光,他想他大概明白了瑶华为什么要在全世界来那么一出的用心了。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垂头走进了一家饭店,看着位置上的姑娘,云容暗自苦笑。又来这一招,他今年已经28了,那两个人也开始急了,给他张罗着相亲。软磨硬泡的不行,现在倒玩起了先斩后奏。
云容瞥了一眼对面有些羞涩的小姑娘,低头不语。装作听不懂对方暗示的话,眼睛只看着面前的咖啡。
姑娘见他没有反应,看了看对方俊俏的脸,吸了一口气,说“那个,我工资没有差不多有七八千,家里有两套房,身高165,今年25岁。听阿姨说你在医院上班”
云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今年都25了那不行,我喜欢嫩的,而且,我妈说娶媳妇要娶贤惠的,看你这样在家什么都不做的吧那我娶回去干嘛我妈说了这媳妇长相是其次,但我是个看脸的,这脸也不能太次了吧你看你,出来相亲化妆都盖不住你的满脸痘印。我妈还说了”
“滚”
果然,在他妈宝和直男癌的发言中,又一个姑娘愤而离席。云容抹去脸上被泼的水,心想幸好这水是温的,不然他今天真要毁容。
云容若无其事地走出饭店,他妈在那姑娘走后又开始了微信轰炸。云容点了最下面的一条“你说你,又把人家小姑娘给气跑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手段。啊,你都28了,再不找你想打光棍啊还不结婚,你那些同学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你想找什么样的你”
他想找什么样的么想来,若是她还在,应该也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了吧
云容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关机,双手插兜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脆又很熟悉的声音,带起他内心深处的眷恋与渴望,那个声音说“近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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