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瑶华三朝回门的大日子。
云容特意与太子请了个假陪夫人回门,还带着两大车满满的回门礼。虽说伯府不可能贪心这些子东西,但是丰厚的回门礼不仅代表着夫家的态度,还有敬重新婚妻子娘家的意思。
永昌伯看着这些名家的古董字画,乐得胡子都飞起来了。他笑呵呵地拍女婿的肩,“哈哈,好女婿啊,这元道子的华清图都给你找着了。”
云容含蓄地笑着说:“小婿早有听闻岳父大人极爱元道子的字画,这华清图又是元道子的得意之作,就想着找来讨岳父大人一个高兴,皇天不负有心人真给小婿找着了。这还是岳父与华清图有缘分。”
永昌伯大笑,“好,好,好!”
伯夫人含笑看着两人,说:“够啦够啦,你们翁婿两可别说了。伯爷你也是,阿容来了这么久了还不让人进屋说说话?”
永昌伯也反应回来了,说:“看我,竟光顾着和你聊……快进屋吧。”
几人进了屋,瑶华便和云容分开。永昌伯和江宗华带着他去了书房,伯夫人就拉着她的手去了瑶华闺中的玉笙院。
“他待你可好?”伯夫人拉着瑶华,慈爱地问道。
瑶华浅笑道:“他待我最是爱护,是极好的。”
她说这话羞怯但眉间的喜悦都要跳出来,伯夫人就知道小女儿的日子确实不差。她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被召进宫做了娘娘,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日夜担忧也难得到宫里的消息。小女儿嫁得良人,也算了了她想亲眼看着女儿出嫁生子的心愿。
“阿容为人正直,既然他愿意真心待你,你更要以真心应之,不可恃宠而骄,白白断了你良人的缘分,让外人插上一脚。”
伯夫人对云容这个女婿是很满意的,成亲前还在陛下与大女儿面前承诺今生只要瑶华一人,就更是讨伯夫人的欢心。
至于京城中那些云容为了权势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的论调,伯夫人压根就没正眼去瞧。
女子所求的,终其一生只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几字罢了。她无缘,她的大女儿无份,小女儿能得到一心人便足够了。那些酸人的话不是恰好说明了小女儿让人艳羡吗。
就算她老眼昏花看错了眼,那云容也是在皇帝贵妃面前亲口许诺过的,这事过了明处。若是以后他后悔对不住瑶华了。瑶华就是进宫讨说法这天下人也挑不出她的一丝错处。反而都要道一句云容是负心之辈,薄情之人。
“娘,我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阿容待我情深义重,我自然报之以李。娘亲可安了这份心吧。”
伯夫人笑着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为娘的就亲手带大你们几个姑娘,那江清月不知好歹的不说也罢……就是你大姐姐外头的人也是看着富贵,可这宫中不是寻常人呆的地方,其中的苦只有自己知晓。若你能好好地与阿容过日子,做娘的也就安心了。”
娘亲主动提起,瑶华便试探地问:“娘,江清月现在……”
伯夫人冷下脸来,“关在院里呢,她既然那么喜欢“生病”,那我这做嫡母的自是要如了她的愿。”
她压低嗓子,低声又说:“要不是怕冲撞了你的大喜之日,我真的想就这么送她走才消心头恨。”
这个走就不是简简单单地送去庄子这么简单,而是送她去阎王殿的意思了。
江清月不是伯夫人亲生,但确实是她从小抱养在身边的,教养的都是世家嫡女应有的手段。江清月的背叛无疑是打了伯夫人一个响亮的耳光,江清月害的还是自己亲生女儿,也难怪伯夫人起了杀心。
“娘亲,为了这种吃里扒外的白眼狼闹心不值得。”瑶华安慰道。
伯夫人拍了拍瑶华抚上的手,说:“娘亲早缓过来了,只是要按你父亲所说,年后就要把她嫁出去。”
“嫁出去?”瑶华皱眉说:“江清月过了年才十四岁,这……还没及笄。”如何成亲?
“我也如此与你父亲说,我原是想着待她长成再打发户人家嫁出去。可你父亲不放心把这条小毒蛇放在府上,保不齐哪天就又盯上了府中姊妹。”
“那也不能这么早嫁出去,让外人见了该怎么笑话府上。”
伯夫人说:“那丫头葵水来得早,平民人家是早早就能嫁出去的。此事你就别插手了,嫁出去的姑娘再插手娘家事,就算阿容不在乎那也要防着外人在背后念叨你呢。”
瑶华一听伯夫人说到平民人家,就知伯夫人是不会让江清月以伯府千金的身份嫁出去的,那母亲就不会因早早将未长成的庶女嫁出去而坏了名声,就歇了打听此事的心思。
伯夫人又坐了会儿,就让瑶华在闺房内歇息自己出去了。回门这日,云容要与她一同住在闺中这所院子,丫鬟开始忙进忙出的收拾整理。
瑶华细细打量房中的摆设,虽说离开才短短数日却像是很多年没有踏进这里一般,哪里都是故事,哪处都是怀念。
翠竹垂首进来,福身轻声说:“夫人,三小姐在闹着要见你。”
……
“二姐姐,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瑶华看着瘦了一圈的江清月,早已没有当初娇俏可人的模样。没有理会病床上江清月无力的招手,站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冷冷地说:“三妹妹今日吵着要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江清月收回手,笑了笑,笑容美丽依旧,可不再俏丽:“怎么,姐姐攀上了高枝,成了侯夫人。就看不上妹妹,想见个面都不成了吗?”
“我以为妹妹有自知之明。”
江清月脸色一僵,又迅速掩盖住,“姐姐这是怨我呢。我与二姐姐一同长大,我们姐妹二人虽不是一母同胞,那也是亲密无间。我与二姐姐不同,我是庶女……”
“这就是能让你害我的理由不成?”瑶华打断她。
原身至死都以为是沈意害了自己的孩子,不曾想她和孩子的悲剧从未嫁之时就已埋下了祸根。
可笑原身待江清月推心置腹,在临死之前还拉着她的手嘱咐沈意与三皇子妃恐有情意,让她多加防范。
若不是原身的耳提面命,江清月在公府中也斗不过与那些柳依依或形似或神似的小妾通房,更别说生下儿子坐稳国公夫人的位置。
也不知道前世江清月午夜梦回时有没有后悔算计过这个待她真诚的嫡姐。
“姐姐这是怪我。”江清月眉间又有了些鲜活气儿,也不再装了,满含怨气地说:“二姐姐好生神气。你是家中嫡女,又有父亲疼爱,母亲爱护。我从小姨娘就撒手人寰,我只小小一个庶女,要想过好,只能自己筹谋。二姐姐若处在我的位置自然就会明白。”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庶女,无人帮你筹谋打算。母亲教养你十几年是条狗也养出了感情,怎么可能不会好好为你挑家合适的姻缘。”
“姐姐可真会说笑。”江清月讽刺地笑出声,“当初云家落难,母亲就二话不说就又给你找了国公府的亲事。而我呢,堂堂伯夫人给亲自教养的庶女选了个举人,说出去也不怕人耻笑。”
瑶华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清月,“你说出这话可对得起你的良心?梁举人是母亲千挑万选为你选的亲事。”
在瑶华尚未出阁之前,伯夫人就与她说过这梁举人年方十七便中了举,才华斐然。如果不是家中寡母去世要守孝三年,这门好亲还轮不到江清月头上。
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上头还没有公公婆婆压着。而且梁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耕读世家,梁举人又立得住,前途光明,为人又正派,嫁过去何愁日子过不好。
伯夫人还说江清月为人清傲,在大家族里会遭了人家欺负,这朝廷没有根基的梁家最为合适。只不过她这么费心的为她谋划,反倒遭了她的记恨。
江清月理解不了伯夫人的良苦用心的,她说:“二姐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现在做了侯夫人,比母亲都高了一截儿,与妹妹说这些风凉话你又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执迷不悟!”
瑶华看她仍然不知悔改,瞬间觉得身心疲惫,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是在离去之间又说道:“说了这么多,什么庶女,什么不得已,都不过是你嫉妒我这个家中嫡女罢了。”
“你一心与我比个高低,什么不满举人的亲事,只不过是你替你想攀龙附凤找的借口。”
江清月被拆穿也不辩解,说:“事到如今,二姐姐说这些做什么。来炫耀你的成功?”
“不是炫耀,事实如此。”
看着江清月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瑶华怀着恶毒同时又带着怜悯的心情说:“既然你这么不乐意梁家的亲事,母亲为你又找了一门好亲。哪家我现在还不能透露给你,不过想来你过不了多久就会知晓。”
“你什么意思?”江清月急了,“什么亲事?什么叫过不了多久我就知道?”
“妹妹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
江清月停止质问,脸色变幻莫测,好一会才寻求确定似的地问:“伯夫人这是要把我嫁出去?”
瑶华笑着说:“妹妹果然冰雪聪明。”
“不可能。”江清月呆滞了片刻,又说:“我年纪尚小,母亲这就让我嫁出去,岂不是让外人说道她不慈吗?”
“妹妹真是天真,妹妹不会以为自己还能顶着永昌伯女儿的身份嫁人吧?”
江清月瞪大双眼怒视瑶华,像是不敢相信,“不可能!你骗人……骗人。”
她呢喃着,甚至突然来了力气要支着身子下床,翠竹赶紧把她摁了下去。
瑶华冷眼看着她,说:“妹妹这又是闹哪出戏?”
江清月不理瑶华的嘲讽,挣扎着说:“我要见父亲,母亲不能……不能这么对我。我姨娘伺候了她一辈子,她不能这么对我!”
“我劝妹妹少费力气了,你干出那等事父亲早就不想搭理你了。若你执意去闹,是要断了父亲给你找的活路吗?”
江清月果然不挣扎了,怔怔地看着瑶华,“活路?”
瑶华低头凝视着她,说:“妹妹不会以为娘亲在你干出那等事还想着留你命吧?如果不是父亲不忍心,特意指了条活路给你,你现在早就暴病而亡了。”
潇洒又无情地抖出这些话,瑶华没有理会背后江清月崩溃的嘶叫与呐喊,头也不回的带着翠竹离开。
贪心不足蛇吞象,江清月只看着江瑶华荣华富贵,抱怨人生的不公平。也不想想府中并不只有她江清月一名庶女,她能与嫡女一样用度,而府中其他的庶女过的是什么日子。甚至有些姨娘失了宠还没存在感的庶出小姐,手中银钱还不如母亲身边的大丫鬟的丰厚。
瑶华走出这让人气闷的小院,就看见云容站在不远处的廊桥上。他也看到了瑶华,笑着走过来,“府上人说华儿寻旧去了,华儿去找谁了,可让我好找。”
瑶华笑了笑,“一个不足道的人罢了,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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