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

    这要是再拒绝就是不给未来战神面子了，他今天敢拒绝排名第二的大神，明天就能在学校论坛被挂出花。

    江叙点了同意，操作面板上出现了李刃的实时头像，和记忆中一样的黑发黑眼，面色沉静。

    李刃的长相与古地球的中国人很相像，干练的黑色短发，坚定的墨色双眸，整个人气质有点像刀尖舔血的侠士，他的惯用武器也是一柄黑色的长剑，上面曾经沾染了无数虫族的血。

    一架纯黑色的机甲瞬间传送到他们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对战神的破坏力有滤镜，同样是学校配发的虚拟机甲，只是颜色不一样，但李刃的这架看起来杀伤力就贼大。

    江叙很想问李刃大神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组队，却突然想到，难道是因为希夜在这个队里？

    在他的记忆中，李刃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他不屑于理会巴结他财富地位的人，也从不主动和别人结交，除了游昭这个从小就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之外，在学校里一贯独来独往。

    诡异的是，当初游昭和希夜结交的时候，李刃没有丝毫抵触便融入其中，三人很快成为了好友。

    而上一世这次模拟实战测试，江叙是单独完成的，因此他并不知道李刃是否与希夜组了队。

    这次测试的成绩直接与奖学金挂钩，斩杀数量前50名都有资金奖励，排名越高奖励越丰富，游昭不在，李刃随随便便就能拿第一，这些奖励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但对拮据的希夜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此举既维护了希夜的尊严，又改善了他的生活。

    现在看来，说不定李刃比游昭还要早就注意希夜，但是因为其内敛的表达方式，希夜并没有在意。

    李刃从没有明显表露过对希夜的特殊好感，等反应过来希夜已经与游昭在一起了，碍于自己的好兄弟游昭，不好当面插足成为第三者，只好选择默默守护。

    标准的男二人设，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江叙望着操作面板上李刃和希夜挨在一起的头像，一个清冷，一个坚毅，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脑补了一段几十万字分类为求而不得的虐恋情深小说。

    忍不住朝李刃的实时头像望去，江叙猝不及防对上他黝黑的眼眸，那里漆黑一片，仿佛是墨染似的，其间压抑着暗涌的情愫，就像要穿透屏幕将他淹没一样。

    一想到李刃此刻用这种眼神望着希夜，而希夜却一无所知，江叙竟然有些动摇了。

    从来坚定站游昭和希夜的官配cp，禁不住丝丝心动，这种忠犬X高岭之花的设定，竟然也不错……

    理智突然上线，开始疯狂辱骂江叙——是游昭拿不动刀了，还是你飘了，竟然敢站邪教，还想不想回家，想想系统的死亡警告！

    江叙暗叹——对不起了李刃兄弟，虽然我明白你很不想我这个电灯泡在这里，但为了回家，我还必须在场，不能让游昭一回来，就发现头顶多了种草原的色彩。

    为了阻止李刃和希夜有过多交谈，他抢先开口，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哇，大神！没想到有机会和您一队！我还以为是你手滑了哈哈哈……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刃，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他轻启薄唇：“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手滑？

    他果然是蓄谋已久，居心不良！

    是不是以为他会天真地问出“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们组队”这种问题，然后给你机会来个当场告白吗，别做梦了!

    江叙适时地扯开话题，他共享了自己的信息面板，上面突然多了几十个人的组队申请，都是冲着李刃的战斗力去的。

    全宇宙的学生都明白，关键时候选择抱紧学神的大腿，比啥都有用。

    求组队信息里面，几十条的——

    “大神带带我！”

    “啊啊啊没想到有生之年大神也会组队，求入组，求求你了！”

    “大神我好崇拜你啊啊啊！”

    ……

    江叙有些为难，加入的人越多，最后的成绩平均下来也许越少，他倒是不在意，但是希夜要是因此拿不到奖学金，那就麻烦了。

    犹豫之际，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操作面板时，毫不留情地选择全选——果断一键拒绝。

    希夜收回手，淡笑道：“人多了，到时候沟通起来会乱。”

    李刃跟着点头；“嗯。”

    看不出来平日沉默寡言的李刃还是个舔狗，他说什么你都答应，被他看穿了吧！

    越加肯定李刃对江叙感情不一般，这种情况下，江叙是绝不可能让他们搭上话的，于是他主动没话找话，好在李刃和希夜都不是话多的性子，只在他说话的时候，偶尔附和两声。

    这时候测试倒计时开始——“月末模拟测试即将开始，请考生做好准备，牢记考试注意事项……倒计时十秒，10,9，8……3,2,1……测试开始！”

    随着一声巨大的震响，身边的环境突然变化，换成了上万高米的空中，脚下是变小的赛肯德星。

    一千多个庞大的机甲悬浮在空中，场面十分壮观，犹如科幻电影里的画面一样。

    模拟机甲自动开启了飞行模式，江叙屏住呼吸，来了！

    两三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逼近，在它们的后方是乌云般的庞大虫族队伍，伴随着刺耳的嘶叫声，仿佛蝗虫过境一般，遮天蔽日，整个虚拟天空都在随之震颤。

    握紧手里的武器，江叙还是有那么点紧张，虽然已经和这些虫族打过很多次交道，但那时候他有系统给的外挂。

    如今系统无情地关闭了大多数的功能，仅靠着他这个C级的身体体质，不知道能撑多久。

    万一他提前倒下了，只剩下李刃和希夜在战场上，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之后，两个人突然萌生出了革命情谊怎么办？

    天大地大，任务最大，江叙十分不要脸地选择抱紧李刃大腿：“大神，靠你了！”

    被突然cue到的李刃愣了愣，随即操纵黑色机甲，用身体挡在了江叙身前，坚定的声音从语音系统传到他耳朵里：“我会保护你。”

    江叙十分开心，这种被大神罩着的感觉真爽。

    而他没有注意到，李刃的黑眸中，翻涌着、压抑着浓浓的思念。

    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见到活生生的江叙。

    一如既往像是一团明亮的火焰，令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旺盛的生命力，这样的人，最后却一个人孤独地死在了宇宙之中，如同一朵凋零的花。

    无数个午夜梦回，江叙那双红褐色的眼睛，仿佛含着滚烫的泪水，也灼烧了他的心。

    他原以为像他这样的人，绝不会把宝贵的时间花在虚无缥缈的爱情上，那种东西不过是种可笑的错觉，人类骨子里的虚伪和自私就意味着，这世上不可能有绝对忠贞的爱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叙一直坚持支开游昭，找机会和他单独相处，当自己冷淡地问他有什么事情，他却仿佛受到惊吓般，小心翼翼地交代他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一开始只觉得他天真，但听得多了，便习以为常起来，甚至逐渐生出了，有人在牵挂自己的那种期待。

    直到江叙选择叛离东部军区，投到宋烬远那里。

    他一开始不相信，游昭却直接发布了声明，撤销江叙在东部军区的职位。

    仿佛被背叛般，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感受，他强忍自己心中的情绪，选择不再去关注他的消息，想要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擦去。

    但越是这样，却越是不平，他想自己那时候应该是有恨的，却故意去忽略这种感觉。

    家族为他安排了相亲，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便答应了下来，随便吧，他没有理由拒绝家族的安排，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关切的神情，被他强行压下去。

    他最后一次和江叙见面，是医院里。

    当时自己因为长期失眠去接受阶段性治疗，却遇上了因伤势过重被送入抢救的江叙，他身上血肉模糊意识昏沉，见到自己时却还是习惯性地笑了，看到他手里的药，艰难地问：“……你受伤了吗？”

    他突然看不懂江叙了，同时，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要将他拥入怀里。

    但他只冷笑一下：“不劳你关心。”

    听到这句话的江叙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一双眼眸仿佛蒙上了灰尘，他颓然陷入昏迷，仿佛死去了一样。

    当听说自己要结婚时，江叙破天荒主动联系自己。

    在对话中，他犹豫地开口，“你真的要结婚？你……爱她吗？”

    听到那边传来的软糯声音，从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快意，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刻薄，冷笑道：“我不爱她，难道爱你吗？”

    回答他的，是匆忙的挂断。

    三天后，在游昭的婚礼上，他听到了江叙的死讯。

    那样突然，猝不及防的，破败的尸体照片被发送到他的通讯端脑里，击溃了他所有的坚持和理智。

    他第一次发现，感情能够杀人，不然怎么会令他瞬间崩塌，他一直可笑地对抗自己的欲望，现在，欲望源头死去，他再也不用为此失望难过，但为什么，他的双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

    突发性失明，很多知名专家都找不到病因，只能解释为情绪波动导致压迫，他们疑惑，到底是什么令他如此崩溃。

    只因为那天，游昭突然找到他，告诉他江叙是为了救希夜才主动投向西部军区。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低哑破碎的嗓音。

    游昭无情地撕开了答案：他不让我们告诉你。

    为什么呢，自己一直在想，江叙真的爱他吗，如果真的是爱，又何必对他如此残忍？

    眼疾突然不治而愈，但重见光明的他，却仿佛依旧被什么东西蒙住双眼，再也看不到任何信仰，他失去了坚持，失去了希望。

    他一生未婚，随着老去，记忆中江叙的形象却逐渐鲜活起来，岁月洗去了固执与苦楚，却让思念更加深刻。

    自己终于明白，无论江叙是带着什么样未曾说出口的秘密死去，这都不妨碍他承认。

    他爱他，这份爱，已经充斥着他的全身。

    无数次在梦里，他和江叙二人坦诚相对，互诉爱意，醒来却面对冰冷的墙壁，这份落差使他萌生了可笑的幻想。

    如果，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一定不会再失去他……

    没想到，他一直不相信虚无渺茫的祈祷，竟然真的灵验了！

    再一次从回到学生时代，重新来过。

    第一时间来到江叙身边，他恍如在梦中。

    如果真的是梦，拜托了，让他永远不要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