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那日听完陆帆的解释，占迟总算是把前因后果穿在一起想明白了。
可怜的小狗崽应该是在差点被那个——什么……什么组织？没名字大概不重要吧——抓走的时候，机智勇敢地逃跑了，而且逃跑的路上还遇见了一千只眼被除妖人弄瞎到最后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莫昆。
小狗崽似乎是因为嗅觉出奇强大，还记得占迟身上的味道，才幸运地一路找到鬼门关这儿来。
陆帆之后又补充，那群除妖人打着拿它们当诱饵的注意，想要进入位置随时会变的鬼门关，其实还是多此一举了。
鬼门关的主人赤冬被某颗妖丹噎得要死不活在床上打滚，这段时间一直没力气像以前那样挪挪挪，他们要是早点来，那时候赤冬还躺平哼唧起来不得，小妖怪们一没防备二被养得没有邪心，早被这群除妖人一锅端了。
占迟：“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挺惋惜的呢？”
不对吧，又是出诊又是义诊的，看罗副院长的样子还跟这里的妖非常熟，陆帆居然一副更喜欢看热闹的态度。
陆帆一笑，说起了另一件事，完美地把占迟这个疑问敷衍了过去。
占迟的注意也完美地被他岔开了。
“只能让他们保持这样子？”
“嗯，你也别担心，看着吓人而已。犬妖只是妖力透支，过段时间就好，这只千眼……呵呵，不会有一只眼睛么，没伤到妖丹就没什么大碍，多养一阵也能好。”
占迟拍了拍之前才变成过人、现在又被打回原形正呼呼大睡的狗崽——现在开始就叫他白宇宁吧——的毛茸茸脑袋，又难办地敲了敲莫昆先生被陆帆吓得咔嘣裂了一条缝“眼睛”，微微垂眸：“儿子丢了，白影帝那里估计又要疯……话说回来，白小宁被那个组织抓到哪里去了，在C市没？”
陆帆道：“早就不在了，不过，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活着。”
占迟沉默了。
陆帆看占迟：“想去救她？”
占迟道：“如果我有这个实力，当然可以，因为她曾经是我接手过的病人。”
“但是我很有自知之明，救她远远地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他抬眼，语气平静，“我更不可能为了自己逞英雄而去拜托别人冒这个风险，所以，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好了。”
于是，占迟拿出手机，找到了白新宇已经删掉了寻妻启事换上了寻狗启事（他总算冷静地没有直接发寻子启事了）的微博，给他发了“我是占迟，你儿子在我手里……不对我不是绑架犯，白宇宁被人追捕跑到了我这儿，为了安全我先带着他你别担心”这条私信，以防他看不到，又多发了四条。
陆帆本来可以说，你想象的风险对我来说约等于零，只要你拜托，我可以帮忙。
但他并没有。
他只是微笑着注视着占迟忙活，末了，思维跳跃得超乎想象，竟开口道：
“明天我们去B市出差，你要不要现在回家收拾行李？”
占迟：“出差？！”
陆帆：“是啊，之前忘记跟你们说了，有个熟人打算在B市也开一家我们这样的医院，作为同行，肯定要去交流支持，互相学习一下吧。”
原来妖怪医院在这之前全国只此一家？作为实习生我真荣幸……荣幸个屁！到底有什么互相学习的必要啊！
占迟虽然心里这么吐槽，但其实对于出差一次抵触不大。
可以去B市旅游一趟，他这二十多年了都没去过，还有，他有个朋友在B市上班，大约有四年没见了，他到底还是有点想跟老朋友聚一聚。
基于这些理由，占迟很爽快地回家收拾行李了。
第二日一早就出发，清晨七点，接送的车准时出现在他小区门口。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后打开后座车门的占迟习惯性往里先看了一眼，震惊了。
白宇宁和莫昆是他不放心要带上的，可以略过，本来就要去的陆帆也可以略过。
可是，变成猫的梅姐、缩水的罗副院长和赤冬大人居然也在？！
“又是全体出动，我们医院不营业了？”
“大家一起放年假哟。”
“那赤冬大人……”
“吾是随行的家属！”
“谁是你家属了？快点滚下车！”
吵吵嚷嚷吵吵嚷嚷，热闹得快把车顶掀了。
占迟闭上嘴，合上车门，选择绕半圈，坐上陆帆旁边的副驾驶座。
他倒是还有一些疑问，比如赤冬怎么会跟着他们，鬼门关里的妖怪怎么办呢，还有那天逮到的除妖人……
可他不是傻白甜的好奇宝宝，有些问题虽然无法当做不知道那样忘记，但很清楚自己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
第一医院全员出差，交通工具却是很正常——飞机，他们的院长把头等舱的票全买了，得到了一个安逸的空间。
以及，天知道陆帆他们用什么办法光明正大带狗上飞机的。
在飞机滑动之前，占迟最后翻了翻微信，看到了罗向在凌晨四点多隔空回他的消息。
他挑了张【医科生无所畏惧.jpg】的表情包发过去，再一起艾特了群里的两人，等他们都有空的时候出来吃顿饭，发完，便及时把手机关机了。
*****
B市的气温比C市低了不少。
路边的行道树叶子瘪瘪地垂着，过不了多久便刮来的风里全是透过骨头的凉意，让行人不由得裹紧衣服，缩着头往前走。
占迟来之前特意看了B市的天气预报，所以提前在行李箱里塞了厚衣服。
他现在穿得很嫩，内层加绒的卫衣正面印着艺术加工后压根看不出来是心脏的心脏图案，因为怕冷把帽子也戴上了，远远看去，很有标识度，也很是无害。
到了B市后，第一医院全员入住五星级酒店，先去各大景点逛了几圈，又去哪些有名的小吃店吃了个来回，玩得不亦乐乎，简直不像是来出差的。
结果事实也正是如此，陆帆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还要和同行接洽一番，过两天再去新开业的医院考察，挥挥手给他们放假了。
占迟乐得如此，问清楚朋友们今天刚好有空，就直接约他们出来见面。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商业圈的一家咖啡馆，他这时正跟着导航找地方。
高德地图尽职尽责地把他带到了咖啡馆门口，占迟推开门进去，找了靠窗的座位。
他来得早，比约好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就在这儿坐着等人了。本来应该等两个人，但在他出门之前，网名是“魔法少女”的王怡西很遗憾地告诉他们，她都收拾好打算出门了，公司那边突然有了工作要她今天之内交，被逼无奈只能爽约。
“下次约下次约，你也是辛苦。”占迟这么安慰她。
王怡西不来，他去见见罗向也不错——虽然他们前不久刚见过。
他的包里习惯性要压一本厚书，等人的时候反正没事做，占迟取出那本奈特解剖图谱看了起来。
说实话，他看出一般都很认真，自动屏蔽掉杂音。但不知怎么的，先点的咖啡端上来之后，占迟刚把书翻到下一页，就有依稀的话音遥遥传到他耳里。
“……冰咖啡，谢谢。”
这么冷的天还要冰的，真是奇怪的癖好啊。
他依稀听了一耳朵，顺便感叹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
在占迟把那本书翻到第十页的时候，时间刚好到他们事先约定的时间，这时，玻璃门正好从外被人拉开。
气喘吁吁的罗向跨了进来，只往里望了一眼，就准确无误地看到了占迟。
那张被汗水打湿的俊脸立时展露出格外开心的笑，放在外面绝对能吸引一溜的小姑娘，但看在占迟眼里，这阳光明媚的效果自动打了个对折，再加上了受其性格影响的傻气。
占迟把书合上，放回包里。
罗向立马过来了。
“呼——路上堵车，我隔了老远跑过来的，应该没迟到吧？”
“没，你跑什么呢，多等一会儿又没什么，迟到绝交开玩笑的啊。”
罗向：“嘿嘿嘿。”
趁这个笨蛋瘫着大喘气，占迟叫了服务员，刚准备问他打算喝点什么，那在今天特别灵敏的耳朵又听到了——
“先生，您的冰咖啡。”
“嗯，谢谢。”
——小面来了哦。
——嗯，谢谢。
占迟：“……”
猛地扭头向后看，占迟看见了。
在咖啡馆的最角落，中间的隔栏后边，有个男人背对着他，只露出了一个后脑勺。
他差点没忍住，瞄准那个后脑勺把菜单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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