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穆陵城一家人是在一家宾馆里住宿的。
次日一早醒来，穆陵城习惯性先拉开窗帘, 便见外面白茫茫一片。光秃秃的树干上堆满了积雪, 摇摇曳曳的，似乎下一刻就会断掉。
偶有麻雀飞过, 落在枝头，树上零零散散的雪花抖擞着落下来。
穆陵城心情很好，拿起手机给蒋南卿打电话。
蒋南卿昨晚上有点儿失眠, 到夜里三点多才睡着，此时正睡得酣甜，骤然被电话声吵醒，她语气颇有几分暴躁：“喂？谁呀！”
穆陵城听出她语气不太好, 脸上笑意僵了僵：“是我……你, 还没醒啊？”
“现在醒了。你有事？”
“下雪了，要不要出来堆雪人？”
蒋南卿此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脸惺忪睡意。不过在下一刻, 她倏然睁开眼睛，赤着脚跳下床凑到窗户外面看，并对着手机那边喊：“哇塞，居然被你言中了，这雪好厚！”
那边传来穆陵城得意的语气：“快起来吧，一起堆雪人, 我们今天下午就要回芹南市了。穿厚一点，我在湖边等你。”
蒋南卿对堆雪人此时有着浓厚的兴趣，一下子瞌睡劲儿烟消云散。
她兴冲冲穿衣洗漱, 跑去外面给爷爷买早餐回来。
蒋老爷子听说她要去找穆陵城堆雪人，指着桌上的早点：“这会儿才七点钟，估计小城没吃饭，你带过去一点，你们俩玩归玩，可别饿着。”
蒋南卿本来就买的有穆陵城的份儿，爷爷不说她也会带的。听罢笑嘻嘻应着，提上早餐跑走了。
当蒋南卿来到湖边的时候，穆陵城已经把雪堆成了小山。他穿着黑色羽绒服，系着条灰色围巾，此时很认真地蹲在雪堆旁拿树枝画着些什么。
他面部线条轮廓刚毅俊美，与身后雪景相融一体，好似一幅唯美的图画。
蒋南卿有些手痒，拿起手机按下快门。
画面里的穆陵城刚好抬头看过来，眸色微深，唇角轻扬，看向她时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
蒋南卿收了手机，便见穆陵城正笑着冲她招手：“你怎么这么慢，快过来！”
蒋南卿走过去，随手把提着的包子和豆浆给他：“我爷爷怕你饿着，让我带早点给你。”
穆陵城接过来，捧着热乎乎的豆浆：“刚好我也觉得饿了。”
“你吃了吗？”他看只有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害怕她没得吃。
“在家陪我爷爷吃过了。”蒋南卿说着，自己已经兴致勃勃蹲下去做雪团子去了。
穆陵城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着她，神色有些意外：“很少见你穿粉色的衣服。”
蒋南卿愣了一下，看看自己的羽绒服：“你说这个啊，我爷爷买的，说女孩子穿这样的好看，非让我穿……”
她说着撇撇嘴，“这么粉嫩的少女颜色，一点都不符合姑奶奶的气质。”
穆陵城看着她，哭笑不得。
其实穆陵城觉得她这件羽绒服还挺可爱的，蒋南卿的皮肤白皙，穿这样的颜色更显少女气质，而且这羽绒服后面的帽子上有两只白色的兔耳朵，如果戴上帽子的话一定十分可爱。
他这么想着，将吃完早餐后留下的袋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走过去把她后面的帽子盖到头顶。
然后便见那两只白色的兔耳朵立了起来，轻轻晃动着。
蒋南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脸上因为不乐意，殷红的小嘴儿微微嘟起，再配上那兔耳朵，越发显得精致可爱。
“你搞什么！”她说着就要伸手摘下来，她被爷爷逼着穿这么幼稚的羽绒服就已经很头疼的，他居然还让她戴帽子！
穆陵城却眼疾手快拦下她要摘帽子的动作：“别动，就这样吧，你等一下。”他说着拿出手机，对着蒋南卿这张脸拍了张照。
之后在她脸前晃晃：“别以为你刚刚偷拍我我不知道，现在咱们扯平了。”
蒋南卿气得伸手去夺：“我拍你的画面那么唯美，你把我拍这么丑！”她刚好嘟着嘴，皱巴巴一张脸，难看死了！
穆陵城把手举到，看她在自己面前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是你本身就长得丑，我相机这么强大的美颜功能都拯救不了，那我有什么办法？”
他个子高，又故意伸长了胳膊躲避，蒋南卿怎么跳都够不到，最后气呼呼地瞪他一样，继续团自己的雪球儿了。
穆陵城看她似乎生气了，有点儿悻悻：“喂，不用这么小气吧，这都能生气？”
蒋南卿背对着他蹲在那儿，不搭理他。
“我就是想着马上要去C大了，拍个照留作纪念，你这也太抠门儿了。”他这么说着，还是悄悄往蒋南卿那边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你别生气……”
话说到一半，突然一个大雪球砸在他的脸上，鼻尖一阵疼痛。
紧接着是蒋南卿银铃般的笑声。
穆陵城吃了一嘴巴的雪，吐干净后抹了把脸，看向蒋南卿正要发火，却刚好迎上她开心的笑颜，好看的瑞凤眼弯成一条小河，里面闪闪波光流转，泛着些许泪花。
穆陵城怔怔看着，一时发不起火来。
——
两人堆完了雪人，穆陵城兴致勃勃在那儿给雪人做装饰，蒋南卿兴奋劲儿早过了，此时困倦再次袭来，不住地打着哈欠，无数次催促道：“好困呐，玩儿也玩儿过了，咱们走吧。”
穆陵城扭头看她一眼：“你这人喜欢什么怎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昨天睡吵吵着想堆雪人的，如今就这么随便攒个雪堆，就算你堆完了？”
“吃喝拉撒睡，人生大大之事。我没睡饱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很容易暴躁，暴躁之后就特别容易想打架……比如你现在站在这儿，还叽里呱啦说什么堆雪人不让我睡觉，我就特别想给你一拳头。”
穆陵城：“……你什么狗屁逻辑。”
蒋南卿这会儿真的暴躁了：“我要睡觉，你自己玩儿吧。”说完捂嘴打个哈欠，转身就走。
穆陵城也顾不得雪人了，紧跟上去，看她闭着眼睛走路也是福气：“姑奶奶，这是湖边你把眼睛睁开行不行，不怕掉湖里区。”
蒋南卿原本还困着，一听这个便笑了：“我孙子就是懂事，姑奶奶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穆陵城：“……”
蒋南卿看他与自己并肩，很自然地抓住他胳膊，把脑袋往他肩上一歪：“你替姑奶奶带路，姑奶奶睡会儿。”
穆陵城瞥她一眼：“你昨晚上偷人了？”
“昨晚上意外失眠，没睡好。”蒋南卿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回答。
穆陵城笑笑：“失眠，怎么突然就失眠了？是不是知道哥哥我要去C大了，你心里羡慕嫉妒恨，然后就睡不着了？或者是……舍不得哥哥了？”
蒋南卿愣了一下，眼睛渐渐睁开，沉默好一会儿后突然踹他一脚：“自恋遭雷劈！你要走了，姑奶奶好好开心哦！”
穆陵城笑意淡下去：“哦。”
“那个章启生……去法国了没有？”穆陵城问。
蒋南卿继续靠着他胳膊睡觉：“我哪儿知道。”
“他最近没有联系你？”
“没有。”
穆陵城紧绷着的一张脸渐渐放松下来：“看来那小子还挺说话算话的，我跟你说，C大的分数线还是挺高的，你不能大意，我走之后你就好好学习，如果章启生找你也别搭理他。那种没目标没追求的小混混人，别跟他走太近，免得被带坏了。”
“你管的有点多哎，吵死了，闭嘴让我睡一会儿！”
——
当天下午，穆家人离开瑜市老家返回芹南市，蒋南卿应爷爷的要求送他们到街口。
穆陵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最后什么也没说便上了车。
倒是穆芳菲拉着蒋南卿说了好些话，又问：“南南什么时候回芹南市？”
蒋南卿想了想：“应该陪爷爷过完元宵节吧。”
穆芳菲有点惋惜：“那你到芹南就该开学了，本来还想邀你去我家里玩玩呢。”
蒋南卿笑：“以后有的是时间。”
穆芳菲点头，目光朝车里面看了看，满含深意地笑：“也对，以后有时间的。外面天冷，快回家去吧。”
穆妈妈也说：“你跟你爷爷在这儿要照顾好自己。”
“会的，阿姨放心吧。何况家里有王叔叔和王阿姨照看着，也很热闹的。”蒋南卿笑着同他们道别，看穆校长开着车走远了，她才转身回家。
半路上，她接到了穆陵城的短信：“那个机器人项目有点紧，我可能正月初八就去C大了，估计你回芹南市就见不到了。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到时候交给少昂，你去找他拿。”
分别的礼物吗？蒋南卿还蛮好奇的，发消息过去：“什么东西？”
等了一会儿，看穆陵城没回复，她跑步回家。
院子里王阿姨的两个孩子正在堆雪人，大的是男孩，今年十二岁，小的是个姑娘，今年九岁。
见蒋南卿回来，王珂丫头笑着冲她招手：“南卿姐姐，你看我和哥哥堆得雪人，像不像蒋爷爷？”
蒋南卿恍然大悟：“你们堆得爷爷啊。”
怪不得嘴里还叼了支烟杆子。
蒋老爷子在堂屋门口坐着，瞧见院子里的孩子们，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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