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
侍卫所内,富察傅恒一回头,就见自己的好友海兰察吊儿郎当的朝自己走来。
“怎么了?”海兰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昨天睡觉没睡好?怎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傅恒的确一夜没睡好,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凝雪似的一段皓腕,以及上头仅属于他的红印。
他在现实里有多拘谨,在梦中就有多放肆,竟如她所愿,也如自己所愿,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摇摇头,将那些乱人心神的画面挥出脑袋,傅恒问:“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不能找你啊?”海兰察说完,忽然朝一个方向使了使眼色,压低声音道,“最近这家伙可勤快了,不是勤快的工作,而是勤快的找宫里的宫女……”
傅恒望了过去,见一个尖嘴猴腮,偏神态倨傲无比的男子立在不远处,正与一名宫女拉拉扯扯,两人几乎俯首帖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怡亲王!”
对方一惊,转过头来:“富察傅恒?”
身旁的宫女见来了人,还是富察傅恒这样的大人物,立刻惊得脸色发白,匆匆行了一礼,就低着头跑开了。
“这宫女是亲王的熟人?”傅恒笑问。
“不熟。”怡亲王说到
“哦?”傅恒审视的望着他,“是吗?”
“不然呢?”怡亲王顿时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难不成你怀疑我堂堂一个亲王,会和一个宫女有首尾?”
没凭没据,即便心中有所怀疑,傅恒此刻也只能摇摇头:“不敢。”
“哼,不敢就对了!”怡亲王端起亲王的架子,如同上司训斥下属般,拿下巴对着傅恒道,“我九岁袭爵,是大清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你算什么?别以为有皇上的宠信,就能不把我看在眼里!”
说完,也不等傅恒回应,便拂袖而去。
“待我办好贵妃派来的差事,得了贵妃的支持,看你还能不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路上,怡亲王仍有些愤愤不平,觉得天道不公,富察傅恒那样的小人竟也能得势,“不过贵妃也真是的,这点小事,还要千叮咛万嘱咐的……庆锡!”
值房里,庆锡正准备出门接上轮侍卫的班,冷不丁见外面走进来一个人,略惊一下,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找上自己,但还是恭恭敬敬道:“庆锡给怡亲王请安。”
怡亲王弘晓颇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这才是下等人看见他这位王爷时应有的姿态,拉着对方走了几步,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弘晓笑道:“庆锡,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筹谋升官儿啊!”
夜里三更天,月光如纱似雾,笼在花枝梢头。
庆锡走过石子小径,瞧见一个熟悉身影,正是魏璎珞。见魏璎珞如约而至,庆锡心中一松,顿生鄙薄:到底是个小姑娘,感情凌驾于理智之上,太蠢了。他走上前,道:“魏璎珞!”
少女转身看向他,目光冰冷如刀,庆锡心中莫名一凉,便听她惊慌地高声嚷道:“来人,有贼啊!”
一群太监从四周冲出,一拥而上将庆锡按倒,庆锡怒道:“你们好大胆,我是乾清门侍卫!魏璎珞,你发疯了?”
魏璎珞置若罔闻,向其它太监说:“不必怕他,此人擅离职守,深更半夜跑到御花园心怀不轨,只要不打死就没你们的错处!”
那些小太监们被这句话壮了胆,当真把庆锡打了个满脸开花,庆锡虽有武艺,却双拳难敌四手,只能不停叫骂。
不远处灯火荧荧,一队人马快步赶来,为首的一人衣着华丽、神情倨傲,是那不可一世的怡亲王弘晓,他上前踹翻一名太监,勃然大怒:“瞎了你们的狗眼,谁敢动手!”
魏璎珞见了怡亲王,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众太监跪成一片,战战兢兢地齐声道:“奴才给怡亲王请安!” 魏璎珞也似模似样地行礼问安。
弘晓狠狠瞪了魏璎珞一眼,一把扯过庆锡,问:“怎么回事!”
庆锡浑身剧痛、口角溢血,伸手指向魏璎珞,恨声道:“是魏璎珞!她秘密约会我到御花园,想勾引我!”
魏璎珞轻蔑地打量庆锡两眼,好笑地问:“你长这么大难道没照过镜子?”
庆锡摸了摸高高肿起的脸颊,心中更恨,道:“魏璎珞,想不到你是如此歹毒的女子,我今夜来是想劝你不要错付情意,你却恼羞成怒、纠结人手、动手伤人!王爷,她约会我的事情早已上报给您,您可要严惩这个不知廉耻的宫女!”
弘晓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挥手道:“还不把人拿下!”
两名侍卫上前要拿人,魏璎珞早有准备,正要开口,却听一道清朗男声道:“深更半夜,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魏璎珞怔了一下,她看向声音来处,众人让开的道路间,傅恒踏着如水月光走了过来。
傅恒在看她,魏璎珞本能地想皱起眉别过眼,但她不能让他起疑,她必须迎着那令人厌烦的关切目光,回一个亲近的示好微笑。
她也的确这样笑了一下。
弘晓也说不好魏璎珞和富察傅恒自己更厌恶哪一个,双眉拧起,语气不善地问:“富察傅恒,今日可不是你当值,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傅恒的目光从魏璎珞身上移开,对弘晓微微一笑,道:“皇上今夜颇有雅兴,与玉嫔正在御花园赏月,召我手谈一局,只是没想到,刚清净没多久,便听到此地喧哗令人烦扰,令我前来查看。”
弘晓神色微微一变:“皇上也在?这儿有个宫女私约侍卫,被我当场拿住,正预备交去慎刑司,就不打扰皇上雅兴了,带走!”
傅恒有意无意地挡在魏璎珞身前,面上仍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道:“皇上就在前面的亭子,怡亲王,既然惊动圣驾,还是请皇上圣裁吧!”
雅致的凉亭前乌压压跪了一片人,弘历和玉嫔坐在石凳铺着的锦垫上,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才转过在玉嫔的脸上的目光慢慢问:“说吧,闹什么呢?”他的目光掠过怡亲王,皱了皱眉。
魏璎珞气定神闲地看弘晓抢先开口:“皇上,这名宫女胆大包天,私下勾引宫中侍卫齐佳庆锡,齐佳庆锡再三拒绝,这宫女却约他今夜三更时分来御花园私会!奴才收到禀报,不能容忍此等□□宫闱的卑贱之人,刚刚的喧哗是在捉拿此女,不料打扰了皇上与玉嫔的雅兴,真是罪该万死。”
弘历看向地上的宫女,问:“你可认罪?”
傅恒听弘历向魏璎珞开口就是问罪,心中一跳,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玉嫔开口说道;皇上也不能听他们的一人言呀,坏了女儿家的民声呀!也听听这宫女的怎么说。”
魏璎珞心中亦是一暖没想到玉嫔会为她说话,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应道:“亲王殿下所言,奴才一无所知,不知如何认罪。”
庆锡捂着肿大的脸颊,质问:“你若不是为与我幽会,为何三更半夜来御花园中!”
魏璎珞捧起身边的花篮,一脸无辜:“天气渐渐热了,主子不喜欢驱蚊草的味道,我是来采夜来香的,哪想到就撞上你这个登徒子,还好皇后娘娘体恤,特派了几个小太监和我一同来御花园,若说是幽会,我怎么会带这么多人?”
庆锡争辩道:“你带这么多人是想报复我拒绝你!你约我来御花园,让他们把我当贼痛打一顿,这是故意泄愤!”说到这里,庆锡快速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高高举起:“皇上,奴才有证据,这是魏璎珞派人送来的信件,请您御览。”
弘历看这一出闹剧,意兴阑珊地道:“呈上来。”李玉将纸展开,奉给弘历。
那雪白宣纸上写着一行字:今夜三更,御花园琼苑东门,不见不散,璎珞字。弘历看完,将宣纸丢在魏璎珞脸上:“你还有什么话说!”玉嫔说道;这……皇上你仔细看看这可是宣纸啊,以魏璎珞的俸禄怕是用不起宣纸的。”
宣纸轻飘飘从魏璎珞脸上落在她膝头,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确是她的字迹。
魏璎珞神情异常冷静,她拾起宣纸,道:“这字迹的确像出自奴才之手,但奴才也有证据,证明这不是奴才所书。”言罢,她从怀里取出一叠纸,继续说:“回禀皇上,承蒙皇后娘娘厚爱,亲自教导璎珞写字,璎珞资质愚钝,却不敢辜负娘娘心血。这一月来,璎珞尝试各种方法练字,为了比较优劣,特意将所有练习的纸都排上序号。今天下午,奴才发现第二十八页不见了!所以,必定有人盗窃璎珞的书法……”
她目光转过庆锡与弘晓,一字一顿地道:“栽赃陷害!”
庆锡不自然地避过魏璎珞目光,弘晓则嗤笑一声:“你说丢了就丢了?我还说是你自己藏起来了!”
魏璎珞神情恭敬道:“皇上,璎珞俸禄有限,不敢浪费宣纸,所以用手纸来代替——哦,就是白棉纸。”
傅恒眼中微带笑意,接过魏璎珞手里的密信与她自己拿出的纸,再奉给弘历查看:“皇上,庆锡提供的这封信,纸张洁白稠密,纹理细致,是出自安徽泾县品级最高的生宣,但魏姑娘的这些纸,只是宫内最普通的白棉纸。”
弘晓脸色一沉,还要强辩:“你这女子心机深沉,说不得是你故意避嫌,专门找了张上等生宣!”
魏璎珞轻轻叹了口气,竟似有些无奈:“不是璎珞厚颜,皇后娘娘说过,璎珞练的这一百五十张字,每天都有进步,你们怕我发现,不敢动最新的,便从中间抽取,第二十八恰是一月前的字,只要与这两日的字体比对,真假立知”
铁证如山,再难辩驳。
“够了。”弘历忽然开口,声音中隐有怒意。
天子之怒,威如雷霆,众人齐齐噤声。
弘历道:“庆锡攀诬长春宫宫女,不配乾清宫侍卫一职,杖责一百,革职查办!把他堵住嘴,给我拉下去!此事到此为止。”
庆锡来不及再说一个字,便被侍卫堵住嘴拉走,弘晓暗暗松了口气。
到此为止四个字砸在魏璎珞身上,字字似乎都有千斤重,她不甘心地还要开口,傅恒伸手用力拉了她一下,认真地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到此为止”,天子金口玉言,谁能违背?
弘历;“好了!就这样吧!玉嫔走!”玉嫔跟着皇上去了养心殿一路无话,到了养心殿吩咐奴才倒杯茶来后给皇上揉了揉肩膀说到;“我知道皇上在想些什么,皇上是不是在想弘晓不争气,辜负皇恩呀!其实皇上你不必太过纵容与他,这些年你为他处理的事还少吗?弘时也该收收心了。”弘历;“唉!是啊,还是你理解我啊!”说罢拍了拍玉嫔的手揉了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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