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公平交易

    之后许多天, 卫桓一直和阿祖保持联系, 希望能从他这里获取更多关于这副人类身体信息。毕竟这条线索在目前看来似乎是相对容易找到出路一条。

    “光是用这个照片来找, 太难了。”阿祖解释不清, 只好跑去另外一个房间找清和, 清和一如既往在打游戏, 顾不上看他, 举着游戏手柄大喊, “等会儿,等我这把玩完你们再说。”

    卫桓就这么隔着屏幕看着他, 越看越觉得熟悉, 明明应该是没有见过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熟悉感。

    等到游戏结束,清和转动转椅, 抬头对上屏幕,“什么问题来着”

    阿祖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你就不能把你那眼罩取下来吗”

    “嘁, ”清和嘴角一勾, “我这不是怕吓着他吗”

    “没事儿, 阿恒不是那种人。”

    “行行行。”屏幕里, 清和把眼罩取下来,抓了抓自己头发, 第一次以完整面貌面对镜头。

    卫桓突然间怔住。

    清和脸上, 从右额到眼下布满了蓝色妖纹。

    他真见过他。

    眼前忽然间出现画面, 当年拿着篮球路过昆仑虚结界边缘卫桓, 确确曾经与这个被赶出妖主家门人类少年擦肩而过。

    卫桓以前行不相信缘分之类玄学,可先是自己在边境峡谷救男孩,又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被放逐出境少年。这一件件巧合摆在面前,令他不得不信。

    清和生了双丹凤眼,微微上挑,被那片纠缠在一起妖纹一衬,竟然多出一份诡异美感。

    “你看,你还说他不怕。”清和指着卫桓笑了笑,然后从桌子上找出自己半块黑色面具,罩住那只被妖纹侵蚀眼睛,转身在计算机键盘上敲击几下,全息屏幕上出现了新资料。

    “我用了一些不怎么光明正大方法在网络上进行追踪。”清和靠在椅子背上,两只手交叠,“你要知道,一个人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显然和我们站在对立面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抹去这个人存在过痕迹。不过呢”

    还没等清和继续,卫桓就替他开口,“抹去时候也会留下痕迹。”

    听到他这么说,清和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说得没错,看来你也不傻。”说完他又回到这个话题,“我想了想,既然克隆试验是137人干,那这种前期工作不用说,肯定也是他们,根据时间推算,我缩小了范围,然后对他们数据清楚行为进行了追踪和排除。”

    卫桓立刻开口,“所以你找到了吗”

    “当然没有,”清和笑起来,“要真这么容易,我去开研究所好了。不过呢,也有收获。”

    他一边操作一边解释,“我大部分追踪器基本都找到了数据处理路径,唯独有这么几个,断掉了。”

    屏幕中出现一张网状图,在他操作下不断放大,上面标注了研究所各个据点和单位信息,大部分都是绿色点,只有少数几个被标红。

    “这里面有三个都是关于妖傀研究据点,其实这也可以理解,这种极端研究一定需要定时清楚痕迹并且加密,不过有一个”

    屏幕中其中一个红点被放大。

    “这个点,我查不到任何相关信息,所有解密方法我都试过了可这个点就像是穿了件隐形衣,无法攻破,也不属于137下面任何单位。”

    这不就相当于线索断掉

    卫桓皱眉,“你意思是,抹除这个人类信息部门或者研究员,就在这个点”

    清和耸耸肩,“只是猜测,猜错了别怪我。”他伸开两条长腿,不断地转动椅子,“虽然看起来好像到此为止了,不过讲真,能有这么强加密技术人,整个反洲应该也没有几个,从这个角度来找应该也不会太难。不过光凭在网络上寻找蛛丝马迹,总会遇到断点。”

    断点。

    清和耸了耸肩,做作地露出抱歉表情,“所以我就只能做到这了,后面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阿祖一脸抱歉地看向卫桓,而卫桓却只是笑笑,“没关系。”

    他可以理解,这不是一个容易活儿,现在退出安全又省力。

    技术在很多时候是通用法宝,但也只是“很多”时候。

    这就是为什么山海学生会被训练成可以应付各种情况,而不仅仅是武力强能拼命。当一切路都走不通时,他们就需要亲自去寻找真正需要信息,而不是动用现在泛滥科技。

    因为人心永远都是防御力最低下系统。

    卫桓忽然间笑起来,他想起以前上学时候,情报学老师曾经使用过一个牵强表述。

    “你知道吗,一个优秀黑客永远不会只躲在屏幕背后,他必须是一个优秀间谍。”

    遇到断点时候,就是应该走出屏幕,运用技巧玩弄人心时候。

    清和抬起头,看了一眼屏幕那头卫桓,又转过头,毫不在意地敲击键盘,像是根本不打算搭理卫桓一样。

    气氛很尴尬,阿祖明显能感觉到,就在他不知应该如何化解时候,屏幕突然间切入新会话,他表情简直如获至宝,“抱歉阿恒我有个新电话。”

    卫桓笑笑,一脸随和,“没关系,下次再聊。”

    看着阿祖和屏幕一起远离这个房间,然后屏幕一下子熄灭,卫桓脸上笑都没有停止,他百无聊赖地在心里默念。

    三

    二

    一。

    屏幕在一起借通,如他所料,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是清和,他一改刚才应付出来友好表情,撕下所有面具。

    “废话少说,ai骚扰电话跟他周旋不了太久。”

    卫桓笑着打趣,“没准儿你应该换个更好听合成女声。”

    清和盯着卫桓,像是看到令自己兴奋有趣东西,连身子都前倾过来,“不是,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我没这么觉得呀。”卫桓笑起来,脸上是在这个灰暗时代大部分人类都丧失掉自信,“但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和我合作。”

    清和盯着他, 脸上笑意一点点消失,变得认真起来。

    “我可以参与进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卫桓即使不听后续也一下子就猜到他条件。

    他一个没有组织没有背景人类,唯一不同只有一件事。

    他现在人在山海,他可以出入妖域。

    “你想让我帮你找到当初把你卖给妖主牵线人。”在清和表现出讶异之前,卫桓先解释道,“我也查过你,所以不必花时间在解释来龙去脉上了,聪明人就聊聪明人事,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清和摘下自己脸上面具,挑了挑眉,“很好,我喜欢爽快人。”

    “你帮我报仇,我帮你找回身份。”清和笑道,“公平吗”

    卫桓嘴角勾起,“很公平。”

    其实卫桓也并不完全确定清和“报仇目标”就在妖域,只是顺着他话往下试,没想到真试了出来。看来清和也不是没有调查过,既然已经确定目标就在妖域,难度也就减轻不少。

    目前为止最大线索就是清和脸上妖纹,山海妖实在太多,一个一个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要是有个什么重大活动就好了。

    最好是重大到可以让他一次性看到足够多妖。

    “哎,听说今天新生模拟战要开始了。”

    “真吗好期待啊,又可以不上课了”

    对啊。

    听到路过同学聊天卫桓心里一喜,之前还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进入山海图书馆顶层权限,没想到模拟战来得这么快。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再一细想,卫桓又不禁有些担忧。

    他现在区区一个人类,很有可能被排除在战备组之外,毕竟他立场不太合适,战力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你们每个人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竖起你们耳朵,给我仔仔细细听清楚了”上课时候,班主任邢焰把模拟战手册一一分发下去,他头发比平日里烧得更加高,拔高了嗓子。

    他越是激动,卫桓心里沮丧越是压制不住。

    “这一次模拟战关系到你们之后战备小组分组,各个学院最资深教官和老师将会观战,科研组人也会对你们身心状态进行实时观测和数据分析,综合所有方面,对你们进行战备分组。”

    邢焰把手里公文往桌上一放,“别等到分组之后一个个跑过来跟我说,老师我要换组,想都别想,自己好好表现,谁给我丢人,我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二狗赵星坚嗤笑出声,阴阳怪气道,“谁最有可能丢人呢”

    卫桓笑着飞快举手,“答,赵星坚。”

    众人哄笑一团。

    “你”赵星坚气愤地转过身子,准备放火烧人,火焰到了半空,燕山月抬手一挥,蓝色狐火将天狗火焰控制在半空。

    “好你个九尾”赵星坚气得要站起来,硬是被邢焰给掰正,“留着你们精力给我在赛场上打。”说着,他走到卫桓身边,手摁在他桌子上,对一众学生发号施令,“现在给我去楼下集合,准备去折肱楼参 加体检。”

    扬灵跟着念了一句,“折肱楼”

    “我妈耶又要去断臂楼了。”卫桓小声逼逼了一句,被扬灵狠狠瞪了一眼,“你说谁断臂”

    卫桓笑容充满了求生欲,“我,我。”

    等大家都相继准备离开教室,邢焰才敲了两下卫桓桌子,“你跟我过来。”

    完了。肯定是不让我参加了。

    卫桓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

    别失望,不要失望。在看台当观众能方便寻找清和妖纹。

    他忽然间想到了云永昼,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血契事实在不行就放一放吧,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到图书馆权限了。

    邢焰一路走到走廊拐角,突然停了下来,心事重重卫桓一下子没收住,咚一下撞上班主任后背。

    “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本来学院不允许你参加比赛。”

    卫桓意料之中地点头,可听到本来两个字,他小脑袋猛地一抬,“本来”

    邢焰将手里一封申请书拍到卫桓胸口,“我帮你向学院提出了申请。”

    他接过申请书,低头一看,上面确是邢焰起草申请,令他意外是,最下面签名竟然是白校长。

    “一开始学院不同意,认为你并不符合进入战备组要求,没必要参与到模拟赛中,这样反而会拉低队友战力,影响别人发挥。”

    邢焰双臂环胸,“但是,你小子够走运,之前和你一起出过实践任务扬灵和燕山月都特意来找我,希望可以让你参加,我呢,也不希望自己班上任何一个学生留下遗憾。”

    “不过,就算是这样学院领导还是不同意。”他扬了扬眉,“我只能越级去找校长了。幸好我们校长是个通情达理好领导。”

    他看得出来卫桓此刻有多讶异,于是拍了拍他肩膀,“他还让我务必转告你,要加油啊”

    明明只是一张薄薄申请书,可卫桓拿在手里,却觉得抵得过千斤之顶。总是习惯性插科打诨掩盖一切情绪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用什么样表情去面对,只能紧紧捏着这一张纸,“谢谢老师。”

    邢焰用力拍了一下他胳膊,“你要是真在场上掉链子,比赛一结束你就自己卷铺盖离开我们战备一班,没得商量”

    卫桓抬头,远远地竟看见扇动着小翅膀躲在树后面扬灵,她在和卫桓对上眼神瞬间吓得直接掉下来,被靠在树下燕山月接住。一个微惊了惊,怀里涨红了脸。

    心脏被什么填满,充盈得好像一颗摇摆着、很快就要漂浮起来氢气球。

    卫桓转头望向邢焰,露出一个少年气满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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