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下旨赐婚

    烛火昏沉,壁上的影子轻轻晃动了一下。

    “你不要去招惹他了。”

    轻柔的女声中透着一丝幽怨和委屈:“何曾是我招惹他?明明是他的好父帝放心不下,顾忌着道德金光不敢下手,倒让我这个弱女子去出手试探,我夹在其中也是为难。毕竟……”

    女子眨了眨眼,打趣道:“是你看中的人嘛。”

    “为难?我看你倒是乐意的很。”影子叹息着,却仍是伸出手,轻轻一拂,女子手臂上狰狞的伤口瞬间平滑如初。

    影子一脸严肃道:“此番替你解了这寒火之毒算是偿了你的情,若还有下次,可就别来找我了。”

    女子没被吓唬到,反而咯咯地笑着:“你可别在这说笑了,不找你又该找谁呢……可别忘了,从头到尾,我是一直在替你做事啊。”

    *

    夜神回天,天帝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追究夜神的渎职之罪,反倒是借着太子殿下的受封之宴为夜神接风洗尘,大肆宣赏。

    宴上,仙乐飘飘,众仙来贺。原本父慈子孝,好一派粉饰太平的假象却在宴末瞬间碎成了渣渣。

    天帝金口玉言,为夜神润玉与穗禾公主赐婚。

    无聊乏味了五千年的众仙家又在一脸懵逼的情况下被塞了一口惊天大瓜。

    谁人不知自穗禾公主上了天宫之后,一颗沉甸甸的芳心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当初的火神殿下如今的太子殿下身上?

    谁人又不知穗禾公主求而不得嫉恨烧心是以在魔界一战之中违背军令领鸟族大军拒援城外?

    自那以后,原本对穗禾公主这只漂亮孔雀还有一丝丝想法的仙家们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恨不得退避三舍之外。

    这样芳心另许、由爱生怨的女仙如今却被指婚给了夜神?

    天帝陛下怕是真的要搞事啊。

    心念一转间,众仙默默的咽下这口差点噎死仙的大瓜,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神色瞬间冷下来的夜神,心下推己及人只觉得若是待会夜神气急掀桌也是能理解的。

    果然,只听闻‘哐当’一声。

    众仙脖子一扭,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这——谁能告诉他们,天帝为夜神和穗禾赐婚,怎得是太子殿下掀了桌?

    事实上旭凤面前的案几,不是他掀翻的,只是起的太急一不留神给碰倒了。

    但是旭凤现在没心思管案几翻不翻琼浆仙果撒的撒滚的滚这些小事了,他满脑子都是父帝方才那极为轻飘飘的语气就将那人的婚事给定了下来,脑子一昏当即便一撩衣摆直直跪下道:“此举不妥,还请父帝收回成命!”

    天帝垂着眼帘看着座下爱子,眸中闪过一丝不满。

    “穗禾乃鸟族首领,娴柔温良,品貌出众;润玉乃本座长子,掌太湖千里,纯善谦和。论门庭、才貌二人都极为般配,如何不妥?”

    旭凤抬眸直视道:“门庭才貌皆外物,结侣成缘最为要紧乃是看双方是否情投意合。父帝此举虽为兄长及穗禾公主着想,但也该问问他二人的意思。若是因此心有所属却阴差阳错,岂非不美?”

    天帝的目光凝在旭凤身上良久,道:“如此说来,倒也是个理……穗禾?”

    穗禾一身锦绣羽裙在众仙中脱颖而出,垂首默默行至殿中下拜。

    “参见陛下。”

    “太子殿下生怕本座赐婚耽误了你,本座这便问上一问,你可愿意嫁与润玉。若是不愿,本座这便收回成命。”

    众仙瞥着穗禾那低头沉默的模样,心道,这还用问吗?穗禾公主那可是一心一意向着太子下呢,若是此番封她为太子妃想必那才叫一个‘和和美美情投意合’。

    果然,只见穗禾公主慢慢抬起头来,目光在太子殿下身上若即若离逡巡着……然后又落在了一旁的夜神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穗禾就像是变脸一般,幽怨深深忽然变成娇羞带怯,面庞上还浮起了两朵红晕。

    “云泽水君风姿俊秀,皎皎如月,极少会有女子不动心吧……是以穗禾,自然是愿意的。”

    众仙:???

    云泽水君是谁?

    好不容易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是五千年前夜神自请除去天籍归于龙鱼族之后,严格来说,润玉的身份已然是当不上‘殿下’一词了。而按照阶品而言,夜神布星值夜手无实权,‘云泽’二字虽乃陛下亲赐,但终究太湖三千里就那么巴掌大点的地,还不及四海水君,最上面还有个水神压着。

    所以论起来……无论是夜神、还是水君,着实还不如穗禾的阶品高。

    众仙也明知这个道理,可是私下里却无一唤润玉‘云泽水君’,要么就是夜神,顺口了还是‘夜神殿下’。在他们心中,即便润玉不再是‘大殿’,甚至阶品还不如自己,但他的功绩、修为、能力、名声却远远都不是自己能达到的。

    莫说这几千年天界对花界的骚扰威逼尽数被夜神挡了回来,单说那坠下临渊台后还有此番修为;魔界一战大胜大败之后蛰伏千年夜屠九城、生扛三万血雷道德金光护体……还听说天后俯首认罪亦是有这位的手笔。

    数数这一道道的,哪里是个水君该干的事?

    是以众仙如今对润玉实在是又敬又惧,敬大于惧。

    因此穗禾此话一出,众仙再看向她的目光便变了。

    旭凤更是倏然回头,目光冷凝如寒箭,刺向穗禾。

    明面上是夸着润玉说自己愿意嫁,实际上却是在暗贬嘲弄润玉的身份。

    众仙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穗禾,你怕是觉得你是只鸟就能上天吧。

    不知何时,那些舞乐仙子皆已战战兢兢的退下,整个殿上安静的有些诡异。

    天帝的目光扫过殿下的穗禾,唇角微勾,随即移向润玉:“穗禾有此心意,不知我儿意下如何?”

    自从天后当殿认罪、龙鱼族沉冤昭雪的那一日起,自己便是与天帝撕破脸了。此番回天参加此筵之前,润玉便料到天帝要发难,却不曾想竟是借‘赐婚’之名。

    更没想到的是穗禾竟然也愿意,润玉着实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回禀父帝,儿臣已有意中人。”

    天帝和蔼道:“不知是哪家仙子,有此殊荣得我儿倾心?”

    润玉沉默片刻后道:“此乃儿臣一己之思,尚未言明心意。”

    天帝唇角的笑意悄然隐退:“水君这莫不是在敷衍本座?”

    润玉跪下道:“小仙不敢。”

    “不敢?你有何不敢?”天帝寒声怒道:“身为夜神擅离职守,身为人子不回天尽孝,身为水君不回太湖尽忠,倒是成日流连花界、凡间——”

    “润玉,是不是为父对你太过宽宏慈悲,是以你才如此放肆将这抗旨不尊当做家常便饭了?”

    天帝为父又为君,润玉再如何也不能明面上顶撞于他,否则便是真的坐实了不忠不孝之言。

    瞥了眼正要急急开口的旭凤,润玉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一拜叩首后,才道:“陛下明鉴,润玉绝无此意。只是事出突然,润玉与穗禾公主又所处极少,怕是不及穗禾公主心中所期,兼之陋室清冷寡薄,怕会怠慢了公主。”

    天帝道:“若是如此倒也不足为虑,本座允你二人三个月的时间相处,再将飞羽宫赐予你,如此也不算委屈了穗禾公主。”

    说的大方轻巧,堂堂夜神竟然被赐飞羽宫,这真的是将夜神的脸放在地上给鸟族踩了。

    可这事说破天了也是人父子两个之间的事情,最多加上一个穗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也不好干涉啊。

    众仙目目相觑,水神不在,与润玉有所交情的风神亦是秀目紧蹙却不好说什么,满座寂静中唯有旭凤与月下仙人阻道“父帝三思!”“天帝三思啊!”

    “本座此意已决!”

    天帝站起身来,龙威尽显,话不容驳:“三月之后,七月初七是为良辰吉日,着夜神润玉与鸟族穗禾于此日缔结良缘、成婚明誓。此乃天命,不得有违。”

    *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诏一下,当先要疯掉的不是润玉而是旭凤。

    璇玑宫中,润玉前脚进殿,后脚旭凤就跟了进来,将雷石和归流挥退之后将门一关,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

    “你不是心仪锦觅吗?为何殿上不说出来,若是如此,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

    润玉沉吟片刻,正要开口,却被旭凤打断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方才还一脸又气又急又慌的太子殿下神色忽然变得惨惨淡淡灰灰暗暗的,他低笑了一声,嘲道:“我怎的忘了,以如今花界与天界关系,以你对锦觅之心,如何会在这般情景下将她立在身前作为挡箭牌……”

    “她是你从小护到大的,你恨不得将她藏得越深越好,如此也不会有旁人将心思落在她身上。”

    不知是被旭凤的话戳到,还是被旭凤此刻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戳到,润玉眉心一簇,下意识就反驳道:“旭凤,慎言。”

    说到一半,许是不适又被旭凤影响了心神,润玉冷冰冰的补了一句道:“我心仪的是谁,娶的又是谁,与你何干?总归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你的正妃便是未来的天后娘娘,有这一层关系在,你若不愿父帝也不能随意下旨赐婚。”

    如此赌气之言刚落地,润玉刚说完也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却又收不回来了,只得扛着。

    果然,旭凤的眼瞳之中似是瞬间升起了一片灼灼烈焰,只是那烈焰在触及润玉清冷寒凉的侧颜之时。

    瞬间碎成了一片一片,漫天焰火之后的沉沉灰霭,似是快要将这只明艳骄傲的凤凰给淹没了。

    旭凤声音愈发低了,似是要低到尘埃里了。

    “是啊,你心仪的是谁,要娶的是谁,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是何身份,能对你指手画脚……”

    见旭凤如此,润玉心中竟然也不是那么舒心,只得缓声道:“旭凤,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如今已为太子,一言一行皆不可如以往那般肆意,此事终归是我与父帝之间的事,你莫要牵扯进来。”

    旭凤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了下来,原本锐利似剑的眸子此刻却泛起一层粼粼异光来,看着极为心灰凄凉。

    他喃喃道:“你不愿娶穗禾,终归是因为心中有了锦觅……可偏生我却因为你的一言一行辗转反复,这又算什么……”

    旭凤的声音太轻太小,润玉没听清。

    “旭凤,你说什么……”

    旭凤看着润玉良久,忽然笑了笑,笑容不似往日那般灼热逼人,却是饱含着温暖和……小心翼翼的一丝伤感。

    “润玉,你既然不愿意娶穗禾,那便由我去娶吧。”

    饶是镇定自持如润玉,也不由得一惊。

    “什么?你、要求娶穗禾?”

    旭凤道:“总归我是太子,且众仙皆言穗禾心仪于我,我也能瞧得出她对我却是有几分情谊,若是她受父帝之命不敢违抗,由我在朝仙会上去求娶也算是给她一个台阶下……且如你所说,太子妃便是日后的天后,于情于理,论私论公,她也不会再因父帝或鸟族的缘故寻你的麻烦,如此两得其好,也不算委屈了她。”

    虽说这不失为一个解决之法,但是润玉却毫无考虑,反而心中忽然莫名拱起了一股火。

    “两得其好?穗禾不说,日后你登基为帝她自权柄在握,鸟族也可重塑往日风光;那你呢?你得了什么好?”

    旭凤沉默不言,润玉心火越盛,原本就是压抑住的语气也显得有些咄咄逼人:“我记得你曾说已有心仪之人,莫非太子殿下竟是如此朝秦暮楚之人?更别说你心仪之人就是穗禾的那等鬼话,我润玉再不济亦不需你靠你如此牺牲来脱此困局!”

    旭凤见润玉如此生气的模样,反倒是笑了,舒心不少。

    “不是解你困局,我亦有考虑。鸟族势大,我娶了穗禾并无不妥,至于心仪之人……的确是不假,不过也就粗粗见了几面,萍水相逢,做不得太真,也做不得太深。”

    “以前你为兄长,处处照拂与我;如今我为太子,当兼济六界……润玉,不瞒你说,众仙皆言我胸襟广阔,实乃虚言,我的心胸实在是狭小至极。”

    旭凤神色太过正经,润玉一时没反应过来。

    “恩?”

    旭凤深深的看着润玉,原本伸出的手在即将触及润玉的脸时一顿,最终落在了润玉的肩上。

    安静的寝殿中,只余一丝云淡风轻余声响起。

    “外界皆传母神无容人之量,殊不知我亦如此……这颗心太小,除了你和这江河社稷,怕再也挤不出一丝缝隙留给旁人了。”

    润玉:……

    润玉看着旭凤,久到旭凤都觉得心中有一丝忐忑之时,润玉终于开口。

    “旭凤,你莫不是被天雷给劈晕了头?”

    “?”

    “父帝让我娶我便要娶吗?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期间准新娘出了什么意外也未可知。”

    “……”

    “莫说穗禾无辜,当年她置大义于不顾能在魔界城外拒援天军可见是何等心狠手辣之辈。这些年她在鸟族所作所为想必你也知晓一二……所以说,要拒婚,釜底抽薪的法子不用,何能轮到你这么个馊主意?”

    “……”

    “你便是这般当太子的?若是如此,我真要当心日后天界是否会砸在你的手里了。”

    “……”

    看着旭凤懊恼的恨不得夺门而逃的模样,润玉的神色仍如他的语气那般淡淡的,只是唇角却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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