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九幽冰炎(捉虫)

    尽管我一无所有,却愿用尽全力呵护你。

    我早已无欲无求,第一次有了守住与你的婚约的贪念。

    我只争这一次,以后愿千百次偿还。

    *

    星耀长空,月光如水。

    锦觅与小伙伴肉肉还有连翘正坐在水镜中拆着白日里收到的各种礼物,顺便再试用一番。三个小家伙玩的不亦乐乎之际,天际一道明亮的流星划过。

    锦觅一愣,随即唇角漾出一抹喜色,将手中的东西一扔便噔噔噔的迈着小短腿往后院奔去。只见一片灼灼仙光散去之后,润玉牵了只梅花魇兽,静静的立在院中对她盈盈一笑。银白雅致的暗纹匍匐在他周身玄色的衣袍上,随着夜风起起伏伏。

    “润玉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来的!”

    眼见着小锦觅就像一颗小葡萄似的滴溜溜的滚了过来,润玉弯下身子一把将锦觅抱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放在一旁的木凳上。

    “今日是锦觅的千年生诞,润玉哥哥怎么会不过来呢?瞧,我还把谁带过来了!”

    锦觅指着魇兽,惊喜道:“小鹿!”

    一旁晃悠着脑袋凑过来的魇兽顿时就不乐意了,脑袋很是傲娇的扭向了一边。

    润玉蹲在锦觅身前,揉了揉她的小发髻,柔声道:“上次觅儿去天宫时,对仙兽园里的魇兽很是喜欢,所以我今日特地将魇兽带了出来,让它陪觅儿在花界好好玩上个十几日,如何?”

    小锦觅晃着小腿拍着掌,漂亮似葡萄般的眼睛顿时弯成了两道月牙。

    “好啊好啊,就知道润玉哥哥对我最好了!这个生辰礼物,我很是欢喜~”

    润玉伸出一根食指在锦觅面前晃了晃:“这个可不是我为觅儿准备的礼物哦。”

    随即,他手心伸出,一枚晶莹剔透、形如月牙的宝石片似是散发着泠泠波光。

    “哇,好漂亮!”锦觅拿过来在对着夜色细细的看着,似有水纹轻轻荡漾,不禁好奇道:“这是什么呀?”

    润玉轻轻一笑:“这是龙鳞。”

    随即捏诀念咒,然后轻点锦觅的眉间,传于她的识海内。

    “方才我已传了你一段咒语。觅儿务必要牢牢记住,日后遇险之时便唤出此咒。此鳞出自我真身,每念一次咒,便可有我全力一击。”

    锦觅瞪大了眼,随即欢喜道:“原来是出自润玉哥哥的真身啊,难怪如此美妙绝伦无与伦比,觅儿一定贴身带着。”

    润玉微微一笑:“希望日后我不在觅儿身边的那些时日里,它能替我护佑觅儿平安。”

    锦觅捏着那鳞片翻来覆去的把玩着,触之生凉,爱不释手。

    平日里爹爹时常叮嘱她修炼,即便是有些法器也是在自己遭受袭击之后被动防御的。如今得了一件能需要念咒才能启用的法宝,还是润玉哥哥的真身所出,锦觅既开心又好奇。想着识海中传来的那段咒语和手诀,小脸一肃,当即就想试试那口诀。

    一只手压住了她正在捏诀的手势。

    望着小锦觅那脸上跃跃欲试的活泼模样,润玉无奈的摇了摇头,温声提醒道:“觅儿,此枚鳞片只可用三次。此时若是用了,日后觅儿保命的宝贝少了一次不说,只怕这整个水镜都要被掀翻了。你就不怕水神打你屁股?”

    锦觅长大了嘴惊讶道:“那么厉害啊,那我还是不试了不试了!”

    润玉望着面前的小人儿,目光柔软,轻哄道:“觅儿,此物你收好便是,只是不要告诉别人,就当做是我们俩之间的小秘密,可否?”

    锦觅歪着小脑袋问:“连爹爹和娘亲都不能说吗?”

    润玉含笑道:“是哦,只有觅儿和我知道,好不好?”

    锦觅像个小大人一般撑着小脑袋想了半晌,随即挺起了小胸脯,很是严肃道:“润玉哥哥说的,那自然是好的,这便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了!觅儿绝对不会告诉旁人的!”

    随即便认认真真的将此物收好了。

    “对了,润玉哥哥,觅儿今日也有一物要送给润玉哥哥。”

    润玉挑了挑眉:“哦,觅儿莫不是今日得了什么好东西所以想着要送给我?你有这份心意润玉哥哥就心满意足了。”

    小锦觅摇了摇头,煞有其事道:“爹爹曾经教过觅儿投桃报李的故事。润玉哥哥每每来花界看望觅儿都会带各式各样的小礼物,所以觅儿今日也有准备。”

    说着,锦觅口中默念口诀,随即手掌伸出,一段红线出现在小小的手心中。

    润玉一愣,望着手中的那根红线似有些怔愣和些许的不知所措。

    锦觅却跳下了木凳,然后拉过润玉的手,将那根红线放在了那个比自己大了许多的手掌中,精致如瓷娃娃般的小脸上很是认真道:

    “上次随爹爹上九重天时去到润玉哥哥的秋澜宫,偌大的宫内空无一人,觅儿觉得着实清冷了些。今日狐狸仙送了我些红线,说是能栓个意中人陪自己玩一生一世。可是觅儿已经有爹爹、娘亲、肉肉还有连翘了啊,所以今日将这红线转赠给润玉哥哥,希望润玉哥哥看着这喜庆的颜色能开心些,每日多些笑脸,最好再栓个中意的人陪你一起玩。”

    如今的锦觅不过才六、七岁的小童模样。而润玉却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在暗林冰池前,惊鸿一瞥、盈盈而笑,亲切的唤他小鱼仙倌的女子。

    润玉手掌一翻,那根原本被放在他掌心的红线就又落回锦觅手中了。

    面对着小锦觅不解的目光,润玉将她白嫩的小手心渐渐包裹住。

    她握着红线,他握着她的手。

    “觅儿,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锦觅扬了扬小下巴:“咱俩谁跟谁啊,润玉哥哥尽管说!”

    润玉乌玉般的双眸沉沉的注视着锦觅,眸底是深藏了无数的缱绻思念。

    “我希望,这根红线觅儿能替我保管四千年,四千年后,再由你亲手为我系上。”

    锦觅拍着小胸脯满口应下:“我还以为有天大的难事呢,好说好说,润玉哥哥放心。不过就四千年嘛,虽然时间长了些,但是觅儿心中定然记着此事呢!”

    润玉望着如此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的小锦觅,终是忍不住轻轻抱了抱她。

    “有觅儿此言,你润玉哥哥便从此刻开始悬悬而望了。”

    待那时,无论是天崩地裂还是海枯石烂,我亦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

    锦觅和魇兽玩闹一番后终是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润玉抱着她回了花神宫,恰巧花神与水神都在。花神见锦觅已经睡了过去,便向润玉微笑颔首致意,然后接过锦觅先去安置。

    水神与润玉二人迎着夜风与清幽花香在林间散步。二人聊了些轶事奇谈后,正巧行至竹苑。此处已为润玉在花界的所居之处,百花绽放,悠然娴静。看得出花界为了打理此地倒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润玉也未进屋,反而引水神在院外的竹椅上落座,手一挥桌上茶香四溢。润玉一边泡茶,一边道:“今日觅儿生辰,本为喜事。只是润玉观仙上眉宇愁思,不知何事令仙上如此忧心。”

    水神端起茶杯轻嗅片刻后,道:“茶叶纤弱,然与水融合后便清香四溢。青山不墨千秋画,流水无弦万古琴。人生当如清茶一般,宁静悠远然咫尺温馨,大殿以为如何?”

    润玉闻言,面色淡然,手心一转便出现新的茶叶,随即重泡了一壶。

    “仙上再尝此茶,味道如何?”

    水神轻抿,他居上神之尊,已久未饮到此种茶汤了。

    “茶之功用,乃恃水之热力。这茶是好茶,只是水仍欠些火候,是以涩苦香异。”

    润玉垂下眼望着杯中茶叶此起彼伏,慢慢道:“十分茶遇八分水,茶亦八分也;八分茶遇十分水,茶亦十分也。越是美味的茶汤,越是要经受得住沸水的煎熬。若是经受不住,那便只会被挑剔之后早早的被弃之不用。说到底,执壶的,不是茶叶,不是沸水,而是泡茶的人。”

    润玉说完,手握壶柄。泡茶之时,动作行云流水;而弃茶时,亦是毫无留念,后泡的那一壶茶汤尽数被其倾泻于地。

    望着那瞬间渗泥土中的茶水,水神眼中似有晶莹,喟然一叹道:“茶何愿为茶,水亦何愿为茶?芸芸众生,皆有命数。说到底,终究是我之强求累及大殿了啊。”

    润玉疑惑道:“关于渡灵之事,花神此番祸事本就是母神所犯,花界不仅愿意隐瞒此事,且这千年来亦是礼待润玉,是以恩怨早已两偿。不知仙上何故言此?”

    水神直视润玉,目光灼灼,沉声道:“敢问殿下,九幽冰炎……可在殿下仙躯之内?”

    润玉神色不动,反问道:“何以见得?”

    水神眉宇间忧思难解,晦涩沉重道:“千年前在梓芬危急之时,大殿偶尔提及能与琉璃净火抗衡之物时,我便想起九幽冰炎。只是九幽冰炎作为九幽界的界心,已随着九幽界消失了近百万年,几近灭迹,是以如今鲜少有人知晓。但大殿当时所示灵力与天一神水相较亦是不遑多让,是以小神心下不得不有所怀疑,却并未确定。”

    “直到今日,殿下迟迟未至花界,我便沿途去寻,不曾想却是见着了那一幕。灵力乃修行之途,我辈修行之人终是要通过功法增进灵力,术法将其施展出来。万法不离其宗,唯有九幽冰炎例外。若是用它修炼,可不用任何术法便能使灵力本身达到伤敌致命的效果。犹如大音希声,大道至简,灵力便是最厉害的术法。”

    “今日大殿斩敌所用冰刃,兼之灵力化形,较之千年前更为阴寒刻骨,哪怕是一丝一毫,亦可冻仙躯,毁神魂,即便是小神此等修为亦要退出殿下的灵域才不受殃及。是以,除了九幽冰炎,这三岛十洲、八方六界,再无一物会使灵力凝炼至此;亦再无一物,能与可焚万物的琉璃净火相较高下。”

    白日润玉已有所感,只是未顾及得上。如今看来已是瞒不住了,只好承认道:“仙上所料不错。”

    “果真如此……冰火相容,以极火炼极冰。不可能而能之,不相融而融之。逆转倒施、悖逆天常……”

    心中虽然有数,但是得润玉亲口确认之后,水神面色煞白,指尖亦是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所以,那五万载灵力根本就不是为炼化之用。小神一己之私,终究是害了大殿,害了大殿啊。”

    润玉眉宇轻蹙,郑重严肃道:“仙上此言差矣。何为一己之私?花神掌花草布节令数十万年,没有功德亦有苦劳;锦觅当时还未出世,她又有何罪要因上一辈人的恩怨而未能睁眼便要消泯于世?况且水神万年前曾与我生母有恩,两千年前,又从天后手中救下润玉。若无仙上当年一念仁慈之因,又怎有今日润玉偿恩还报之果。是以,仙上切勿再为此事担忧自责,不然,便是太过看轻润玉了。”

    若是论及善恶有报、天道轮回,倒也的确如此。难得的是多少人未能看的清,看得清亦未能做得到。水神原本明性通达,只是向来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听润玉此番说来即便心下稍安,却仍旧放不下心中忧虑。

    “当年小神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殿下何以至此啊?况且这九幽冰炎终究太过霸道,伤人伤己,入世则为祸,出世则不详。以殿下如此状态,只怕……”

    润玉双眸澄澈清明,毫不避讳的直直看着水神,洒然一笑。

    “仙上宽心。这条路是润玉自己所选,无关外人,无惧风雪,自然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

    润玉在花界一待就是半个月,期间陪着锦觅修炼玩闹逗弄魇兽,倒是少有的开心自在。

    花神宫前,梓芬远远望着秋千架上神采飞扬的锦觅,还有一旁围着润玉闹着也要荡秋千的几个小精灵,不禁柔和一笑:“平素里大殿虽然待人有礼周全,但终究是太过清冷淡漠了些。也唯有陪觅儿她们玩闹的时候,方显出几分愉悦笑颜来。”

    提及此事,洛霖便有几分不愉。

    “天界如今内有荼姚,外有太微。此二人一个心胸狭窄,一个专权弄势。偌大的天界被弄的乌烟瘴气,安稳求生都难,又何谈平淡渡日呢。”

    梓芬闻言转过头来,伸手将那皱着的眉宇抚平,目光盈盈注视着水神。

    “我知你还因千年前之事心结难去,但那说不定便是我的命数。如今你和觅儿都还在我身边,我心愿已满再无所求。”

    洛霖闻言,搂过梓芬,紧紧握着她的手。

    “繁华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你的心愿,我一直记得。只是若非千年前有大殿相助,我差一点便要失去你和觅儿了。时至今日想起来,我仍是后怕。”

    梓芬依偎在洛霖怀中,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个轻如云霞的笑颜。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你我至此,已得圆满。而大殿虽因荼姚之故在天界备受压抑,但未必没有真心待他之人。”

    余光一瞥,一道火红如旭阳的仙光倏的划破云彩降临花界,不禁笑道:“你瞧,这说着说着不就来了?”

    洛霖微微讶异道:“听闻此次二殿大败魔军,此番回来便是要进神阶,授封号。只是按照行程此刻应当还在魔界招降才对,怎会如此快就回转天界,还直奔花界而来?”

    梓芬却秋波微转,倏然一笑:“谁知道呢?想必是心有惦念所以才如此迫不及待吧。”

    花界另一边,正荡秋千荡的十分欢快的小锦觅亦是眼尖的见着那道熟悉的仙光,当即在秋千荡至最高之际,手一松,整个小身体都飞了出去。

    润玉亦不急着出手。只冷眼看着旭凤从天而降稳稳的搂住欢天喜地的小锦觅,两人翩然而落;再冷眼看着那只修长莹润的手当真是毫不客气的捏了锦觅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而锦觅却仍是仰着头一副满心欢喜的模样。

    旭凤笑了笑,色若春晓之花,声似流水溅玉:“怎的千岁大了,还如此顽皮?”

    而一旁的小精灵们皆是被旭凤那春风一笑便收买了,顿时连魇兽都不玩了,一群呼啦啦的围了上去,张嘴闭嘴就是‘旭凤哥哥旭凤哥哥’

    润玉心中默念,今日阳光和煦,今日春光明媚,今日还在觅儿面前,生气不好,着实不好……

    如此做了半晌思想工作,再睁眼之际,下巴微扬,目不斜视。自觉此番作态语气已甚是平和,毫无剑拔弩张之感。

    “我此番已在花界逗留许久,既然你来了,我便先回天界了,待会有劳二殿代我向花神辞行了。”

    随即一挥衣袖,踩着彩云便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的旭凤:……

    惨遭抛弃深陷无数魔爪哭唧唧的魇兽:……

    气氛顿时蜜汁尴尬,一群小精灵各自相视一番后也都安静了下来。

    不待旭凤面露窘迫,只见方才还一个个拽着他衣摆不给礼物死活不撒手的小萝卜头们后,叽叽喳喳的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果然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

    “这么久没见,润玉哥哥还是如此讨厌旭凤哥哥啊。”

    “错了错了,你那什么眼神?润玉哥哥那么好的仙才不会讨厌旭凤哥哥呢,明明只是嫌弃而已。”

    “对对对,只是嫌弃罢了,可嫌弃可嫌弃了。”

    “谁让旭凤哥哥每次来都要逼着润玉哥哥吃这个药那个丸的,一闻就不好吃,是我我也嫌弃!”

    唯有锦觅抬眸望望润玉潇洒离去毫不留念的背影,然后又瞧了一眼脸色黑如锅底的旭凤,慢吞吞的说着大实话。

    “千年来犹是如此,我们都习惯了,旭凤哥哥你却还没习惯吗?”

    旭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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