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坠临渊台(捉虫)

    执念是魔,是刀。

    执念太深,是可以杀人的。

    *

    许是太平日子过的久了,一干神仙日日上天庭应个卯,处理些日常琐务,闲暇之余斗诗品酒呼朋唤友,日子过得平铺直叙,不带曲折,好生没趣。人人都盼着来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波澜。

    盼来盼去,终究盼得这百万年里才出现一次的天生异象。

    于是朝天会上,话题一起,众仙便各抒己见直抒胸臆议论纷纷。好好一个庄严肃穆的九霄云殿,竟如凡间的菜市场一般,耳旁传来的尽是各式各样的激烈辩驳。

    “呜呼哀哉,天生异象,必出妖孽啊~”

    “仙老此话所言差矣,何为天生异象?众人皆目睹,此异象六界同生同起,可不能把事由往天界上引!”

    “是啊是啊,便是上古大妖破封而出也不无可能啊。如冰甲角魔龙,封印在虞渊最底层,性寒善冰,与当日所化冰棱略有相似。”

    “不对不对,冰甲角魔龙已被封印百万年,且众人皆知虞渊底层之下便是六界之中至阴致寒之地,即便是强悍如上古十大凶兽亦是受不住的,如何还能造出这么大的动静?”

    “以小子所看,便是重宝出世也不无可能啊!”

    天帝被闹的头晕脑胀,终于一声呵止:“够了。”

    众仙这才将撸好的袖子放了下来,规规矩矩的束手而立。

    天帝威严道:“不知老君所观司南,有何异常?”

    方才众仙撸袖子的撸袖子,喷口水的喷口水,让太上老君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所以这厮便抚着花白的长须,闭着眼,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直到天帝开口,他这才缓缓叹了口气。

    “月前小仙便发现星象有异,遂日日衍天机,观司南,欲窥得一丝天机。”

    无数双眼睛顿时定在太上老君的身上,天帝更是身子微微前倾,凝神问道:“老君辛苦,不知可有所得?”

    太上老君睿智的双眼不自觉的扫过殿上一一众仙,忧虑道:“天生异象,司南示警,异星临世,殃及六界。”

    大殿之上登时针落可闻。

    天帝豁然站起身来,沉声道:“可有破解之法?”

    众仙皆屏息而顾。

    只见太上老君闭目凝神半晌,终是摇了摇头。

    “无解。”

    *

    朝天会一结束,众仙忧思纷纷。润玉方才在殿上便未发一言,如今亦是准备回他的秋澜宫。如今他还未值夜神,璇玑宫仍不是他的住处。

    他前脚刚进宫殿,后脚旭凤就跟了过来。

    如此,润玉便也不进寝殿了,直接在庭院外止步,回身问道:“不知二殿下有何要事?”

    旭凤身形一顿,原本和缓的脸色哐的一下就黑了。

    “二殿下?旭凤不知何处做错,竟惹的兄长对旭凤生疏至此。”

    润玉望着庭院纷纷扬扬的落叶,淡淡道:“若是纠结于此,二殿下便请回吧。润玉近几日心情欠佳,不便招待。”

    旭凤冷笑一声,大步跨之润玉面前,四目相对,怒气四溢。

    “心情欠佳?我这几日也心情抑郁的很呢。自那日校场时起,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母神出言顶撞,对我避之不及。即便是父神,亦未得你一个好脸色。莫非你还在记恨我当日校场误伤你之事?可是我已说明,是因为你突然昏迷我收招不及所至,况且我亦受了你一掌。如此两两相抵,亦是你所言。所以这些日子,你究竟是在闹什么别扭?”

    闹什么别扭?

    润玉拳头紧握,随即是一掌挥出,直扑旭凤面门。

    旭凤见润玉竟然未发一词便对其出手,脸色更是沉的可怕,手上动作亦是毫不留情。

    二人便在这小小的秋澜宫中打了起来。

    风起叶落,水泽火炎。旭凤属火,且伴生之火乃红莲业火,火主攻,带杀伐。润玉属水,水主疗,同阶级的术法相较,终是不如火系术法厉害强悍。

    再加上润玉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秉性柔和,即便是对战切磋亦是以防为主,所以一直会被以攻代守大开大合的旭凤压制。即使旭凤有所留力,润玉亦是输多赢少。

    而此时,润玉一言不合便开打,旭凤是真的被挑起火气了,再加上前几日的事情,因而手下并未收力。二人打着打着,润玉为躲一记炎刃飞身闪避,如此露出一个破绽。旭凤紧跟着便掐诀唤了一条手臂粗细龇牙舞爪的火龙,直到那一条炽烈的火龙就要袭向润玉胸口之际,这才反应过来。

    “小心!”

    润玉却恍若未觉,捏了一个凝冰诀,登时面前出现一块冰镜,寒气四溢。润玉当即双手展开是以仰身贴着地面与火龙相交划过。面前的冰境登时蒸发的连水汽的不见了。

    而就在火龙袭空欲转身之时,润玉已经趁着这方才那一呼吸之间,布下水牢,翻身跃至有些脱力被困的旭凤身后,双手并指,飞快的在其眉心、头额、太阳、枕骨四处要穴轻轻一点。

    旭凤登时脑中巨痛,几欲昏厥,而火龙亦是瞬间消散不见。

    润玉却看不出有多狼狈吃力的模样,仍旧是那般白衣翩迁的模样,在石凳上翩然落座。

    手一挥,便出现整套茶具,开始悠哉自如的泡茶。

    旭凤晃着头,在润玉对面坐下,虽然自己输了,但心中火气遂下了几分。遂又开始喝茶品茗。

    “用凝冰诀抵挡炎龙也就罢了,你的六杖水牢是何时布下的?我竟毫无察觉,当真绝妙。”

    润玉先是轻嗅茶香。许久未泡过茶,却一如昨日。方道:“在你唤炎龙之前便布下了。”

    旭凤眉尾一挑:“你如何知我要唤炎龙?”

    润玉看他一眼,唇角划出了一抹轻淡的弧度,黑玉一般的瞳眸却深不见底。

    “旭凤,你我修炼至今,共切磋过二千五百七十六次。我了解你,比你想象中,要更多一些。”

    旭凤凤眼微眯:“难为你倒记得清楚。只是这二千五百七十六次里,我胜一千三百六十次,平五百二十一次。若真如你之所言,又怎会是如此结果?”

    润玉眼帘微垂,手上仍是不急不缓的泡茶分杯,动作行云流水。

    “为何?那你便要去问问你的母神,高高在上的天后娘娘了。”

    茶杯噔的一声与桌面发生沉重闷响,旭凤的眼神似刀,沉声道:“兄长此言何意?旭凤的母神,亦是你的母神!”

    润玉品茗的手一顿,斜斜看了旭凤一眼。

    “她,不是。”

    除开润玉手上的那一只茶杯,桌上其余茶具竟皆粉碎,旭凤豁然起身,周围温度炎炎升高,却仍旧挡不住那一双似火燃烧的凤眸灿烈的光芒。

    “你终于说出来了。”

    “那日我在九霄云殿上便发现你神情有异,特别是在看着母神的时候,周身气息冷冽非常。如今看来,你竟是对母神早有不满?旭凤真是不知,究竟是何事能引得大殿大动肝火,竟是连孝道亦不顾了!”

    许是庭院温度异常,宫外燎原君担心有异,便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二殿下!”

    旭凤怒吼道:“出去!”

    燎原君望望安稳不动的大殿和已然怒火蒸腾的自家二殿,担心忧仲,却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润玉忽然嗤笑一声,随着这一声笑,庭院温度倏然降了下来。

    “燎原君可真是忠心耿耿啊,我这秋澜院,说进便进了,要出也就出了。”

    旭凤心中一尴,却仍是冷道:“燎原君自幼随我,适才情急未及通报,我代他赔罪。可是这与你我方才所言,有何关系?还望大殿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顾左右而言他?”

    润玉抬头,与旭凤对视:“燎原君自幼随你,自是主仆情深。方才情急之下,亦不过是欺秋澜宫无人罢了。”

    旭凤眉心紧拧,似觉得润玉有些纠缠不清,语气便也不是很好。

    “旭凤担保燎原君绝无此意,只不过是兄长过于喜静,竟是连仙侍也未留一个。即便是要上门拜访,亦如何通传?”

    “仙侍?何曾是我的仙侍,不过是天后娘娘的耳目罢了。我若是留着他们,只怕我前脚做了什么去了哪见了什么人,后脚便承紫方云宫的案几上了。”

    旭凤眉心紧蹙,断然道:“不可能。窥探隐私,此乃大忌。母神不会如此做的。”

    “的确是大忌,只是为了你,又有什么不可能?”

    润玉站起身来,望着空旷的庭院及满地的落叶,道:“自我上天宫之后,便由天后娘娘看顾,我亦敬其为母神,只是不知自己却是其巩固后位的筹码罢了。从你出生之后,天后娘娘便一直忧心我会成为你封储的障碍。所以处处监视我,打压我。”

    “幼时修炼切磋之时,但凡我胜了你一局,天后必回找上各种理由借口罚我去玄极殿静心思过,短则月余,重则半年,还美其名曰闭关修炼。久而久之,我便知道,我只有输方为自保之策。”

    “而那些伺候我的仙侍,不过是一年一换,日日将我所学所看所见汇报与紫方云宫,但凡有忠心于我的,第二天便会被派往它处,所以我只能一个都不要,故而外界传我喜静孤僻。”

    “至于幼时所学,你承蒙于神霄玉清真仙和北极战神门下修行仙术及兵法之时,我却在背诵天规律例、六界人物掌故、地史风情。便是省经阁,亦是父帝开恩,所以才有幸进学。”

    润玉眼睛半阖,似是敛了清明星光,成了两泓望不见低的深潭。

    “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储位,所以处处退让,只为让天后娘娘安心,只是……”

    只是,她仍旧要赶尽杀绝。

    灭我族,杀我母。

    这口气,你如何让我咽的下去!

    旭凤听了半晌,显示不可置信,后却越来越静默。面色一褪,喑哑道:“你所说这些,我、并不知晓……”

    润玉回过身,云淡风轻道:“你不知晓是正常,毕竟,天后娘娘可是一心为你,自然不想让你操心这些。”

    你不需要做什么,她就已为你将前路障碍,一一铲平。

    旭凤虽不知晓,但那毕竟是他的母亲,也知道这的确是母神会做的事情,所以气势一下跌了下来。凤目灼灼望着润玉,勉力道:“我知母神平日里的确是有失偏颇。只是,我亦曾与她言明志不在此。此番,我会再与她长谈一番好言相劝。而母神于你,虽有些地方做的不对,但终究是有养育之恩,还望兄长与母神莫因旭凤而伤了母子情分。”

    母子情分?

    润玉眼中寒意顿生。

    正在此时,却有两位小仙侍端着两个托盘入了秋澜殿,福礼低眉道:“见过大殿,小仙乃天织坊的织女,此乃天织坊今年新制的衣袍,还望大殿看看是否合身。”

    说是如此说,天织坊向来精细缜密,追求完美,制出来的衣袍,却还从无有返工过的。

    谁知润玉随意一瞥便道:“换了。”

    为首的仙侍愣了一回才道:“不知大殿有何不满意,小仙亦好备案修改。”

    润玉道:“不要白色,以后都换成紧袖玄袍。”

    为首的仙侍低低应了一声。而跟在其后的那个极为年幼的小仙侍却探出头来,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好奇问道:“大殿不是素来爱穿素雅清浅吗,怎的突然换了深沉沉的玄色?”

    润玉目光凝在旭凤白袍金边的凤羽袍,扬了扬唇角。

    “白色,刺眼。”

    旭凤的脸色也跟着哐哐哐的沉了一地,真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那小仙侍还欲问什么,却被察觉气氛不对的为首仙侍紧紧拉着出了秋澜殿。

    旭凤吐出一口浊气,仍旧劝道:“我知你是在母神处受了委屈,但是我亦在尽可能的弥补你。自小父帝母神所赏所赐,或是我修炼所得所惑,我皆与你分享。我真心将你视作我的兄长,亦是诚心对你。母神虽有小过,日后我定会从旁相劝。即便如此,你亦要置这数千年的情分于不顾吗?”

    润玉闻言,侧头闭眼,唇角抿成一条锋锐的直线,似是忍的狠了,身影都抖了抖,半晌才定了下来。手一挥,桌上便出了两杯桂花酿。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旭凤。

    旭凤不明所以,以为有所缓和,便接了。

    二人干杯后。润玉这才无波无澜,清清冷冷,一字一句道:“敬你一杯,便当偿你多年相护之情。”

    “此酒过后,你我之间,再无兄弟情谊。”

    旭凤面色骤然惊变,从不可置信到勃然大怒,凤眸之中烽火升腾,怒极反笑。

    “好,好!大殿此番可真是好样的,既然你已开口,我旭凤亦非爱纠缠之人。此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之间,再无相干!”

    说罢,便一甩袖子杀气腾腾的往宫殿门口走去。

    行至门口,旭凤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头也未回,很是冷漠道:“前几日天生异象之时,有天兵见大殿竟漏夜下凡,不知所谓何事。本来此事欲上报于母神父帝,我既碰见,便拦了下来。此乃最后一次,大殿最好莫与那异星有关,否则旭凤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日后还望大殿,好自为之。”

    旭凤走后,润玉一个人又在庭院里待了许久。

    秋澜宫秋澜宫,春去秋来,叶落花不开。

    从来都是此番寂静无声。

    他负手立在庭院之中,仰头闭目,感受到落叶纷纷扬扬,打着旋似的从他的耳畔落下。整个人显出超然于世的静。

    雪白的脖颈,温润而精致的侧脸——好像在与整个繁华世事遥遥对峙。

    他轻声喃喃道:“兄弟之情,本就不该存在的。”

    他忽然又低声笑了,眸中红光一闪,清冷之中带着一丝邪魅,如从地狱烈焰中妖娆肆意绽放的彼岸之花。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我倒真想看看……当你识清荼姚的正面目之后,可还能言孝道情分?”

    “旭凤——你亦要好自为之啊。”

    *

    二个月后,天帝赐婚水神与风神,水神断然拒绝。花神从旁观之,心痛如绞,然深恐水神有违帝令,待水神离开后欲上前相劝,却不妨被天后发现,被困临渊台。

    临渊台,仙灭神伤。

    前有红莲业火,后有临渊电鸣,原本梓芬欲往临渊台跳下,却不知天后凝神听见何人传音,又将红莲业火布为火墙拦在身后。

    “差点被你逃了,如你这等妖孽,留下便是后患,果真是要斩草除根才行。”

    说罢,双目灼灼,掌心之中升腾起一朵炙热发白的莲花状火焰。

    梓芬乃花神,掌管花界之灵。业火却乃破灵之术,分为八十一类,红莲业火居其首,又分五等,毒火为其尊。

    噬天灵,焚五内。

    梓芬绝望之际,烈火之圈却被一小仙闯入。

    天后大惊大怒:“润玉,你要干什么!”

    梓芬已被周身烈火煎熬几近昏迷,忽觉周身温度一凉,缓解了灼伤沸热之感,灵台略得清明之际,抬头望去。只见数日前曾在蓝桥见过一面的天界大殿正护在自己身前,撑起冰障。

    “润玉倒想反问,母神此举,戮仙弑神,可有何凭?”

    梓芬看不见润玉神色,却也知他与大殿不过见过一面,况且大殿属水,修行不过万载,如何斗得过这毁天灭地的红莲业火?

    遂拉着润玉的衣袖,勉力道:“大殿好意梓芬心领,还望大殿切莫与天后对峙,速速离去。”

    润玉又加了一层仙灵,将快被燃尽的冰障又凝的厚实了些,面色苍白,额间细细密密的起着汗珠,勉强支撑着。

    “花神勿虑,小仙自知仙力低微,只是此事既然被小仙碰上,便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天后现下已经冷静下来,目光犹如毒蛇死死咬着润玉,冷笑连连:“好一个不会坐视不理!本座养了你这么几千年,却是养出一个白眼狼来了,竟然帮着外人来袭击母神。既然如此,你便随着这个妖孽共赴黄泉吧!”

    说着,二人周围烈焰之圈骤然温度升高,荼姚面目狰狞,两掌伸出,掌心皆有一朵炙热火莲。

    梓芬努力撑着身子,凑近润玉,低声道:“承蒙殿下回互大恩,然梓芬在劫难逃,待会会拼尽全力将殿下送出此地,还望殿下见机行事,勿要回头。”

    润玉却摇了摇头,传音道:“花神勿忧,小仙尚有一护体法宝,可抵挡红莲业火一瞬。花神待会便相机跳下临渊台,虽仙灵大损却仍有一丝生机。”

    梓芬怔愣,十几万年来从未听过又何护体法宝可抵挡红莲业火,便以为这是润玉欲牺牲自己,正待再相劝,却见天后掌心两朵红莲业火已然袭来。

    润玉不及回答,凝神掐诀,登时从丹田之处逼出一物,此物一出,周围的火焰登时颓了五分。润玉趁此时机凝神将此物弹出,只见那晶莹剔透泛着幽幽蓝光的冰晶,飞速穿透袭向二人的红莲业火,然后没入天后的体内。

    天后登时便吐出一口血来。

    而那两朵红莲业火,虽已缩小了一半,却仍旧袭来。润玉相机正欲逼出丹田内至阴致寒的精血相迫,却被梓芬护在身后。

    两朵红莲倏然没入梓芬体内。

    “走!”

    天后受伤,伤及元气,已撑不起火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梓芬护着润玉,二人一同跳下了临渊台。

    临坠深渊的那一刻,天后死死盯着润玉,怒火腾升,心中恼怒异常,只恨不得没早早杀了这个逆子!

    如今,此二人,一人为花神,一人为天帝长子,若是不死——

    却见临坠深渊的那一刻,望着天后怒火中夹着惊惧的模样,润玉狼狈而惨白如雪的面容上忽而扬一抹幽暗的弧度,薄唇轻启,吐出两个无声之字。

    “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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