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话

    颜奕汀只是猜林赪会不会到音乐房来,但真的在这里见到他,她的内心还是震动不已。

    是因为曾经的校园乐队对他意义非凡,还是说这里头也有她的一层缘故?

    她不想吓到他,所以进门之前特意敲了下门,果然看见林赪蜷缩的身子动了动,然后抬起头的时候眼神有些迷茫。

    颜奕汀转而按下教室灯光开关,突然的光亮令他有些无所适从,他觑起眼睛,视线一片模糊。

    直到颜奕汀朝自己走近,林赪才终于辨认出她,他没想让她见到自己这副情绪低落的模样,下意识又埋下了脑袋。

    颜奕汀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坐在林赪的身边。

    虽然她很想开口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一个年代如此久远的朋友又该以何种立场探寻他的烦恼?

    但就这样安静地陪在他身旁,也未免太不起作用了,颜奕汀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说起从前他们最爱聊的摇滚话题。

    “最近你还有喜欢的摇滚乐队吗,我发现自己真是心态老了,反反复复听来听去的还是从前爱的那些老乐队,现在的摇滚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变味。

    “当然你的音乐除外,最近因为要策划舞台,所以一口气看了你从前的所有演唱会,你写的所有歌都很好听,比从前还好上很多很多倍。能在这样浮躁的乐坛始终保持自我,我觉得你真挺了不起的。”

    林赪本来一直埋着头,忽而抬眼盯着她看,眼神里带着某种道不明的执着,“所以你之前一点都没关注过我吗?歌和演唱会也都是最近才听的?”

    颜奕汀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实在不懂他的重点怎么就放在这件事上。

    但是他的目光一片热忱,显然很在意她的答案,颜奕汀心虚地抚了下头发,“嗯……之前是没关注,你知道我平时不太听华语歌……”

    林赪似乎也是料到了她的回应,有些自嘲地耸了下肩,“之前听工作人员说,你是我的粉丝,我还觉得不太可能来着,果然是一场误会。”

    见林赪的表情似乎有些失落,颜奕汀连忙说起好话:“但在看过你的演唱会以后,我就已经是你的歌迷了。其实很多年前,我第一次听你唱歌时,我就已经知道你是天生万众瞩目的那类闪耀人群。”

    “是吗?”林赪却有些不以为然,他现在的表情实在令颜奕汀太心疼了,他的脸上带着些自嘲的笑。

    “曾经我以为,当歌手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能把热爱的事情当作职业,应该是很多人的梦想吧,我也一度很快乐。但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我产生了怀疑,我好像并不适应这个圈子的生存法则。”

    “怎么会?”颜奕汀义正言辞地纠正他这般消极的想法。

    “我看你的演唱会,注意到你从最初在舞台上的沉默寡言,到后来越发驾轻就熟,你知道做什么动作、做什么表情最能激发粉丝们的尖叫,让她们沉浸在你的魅力中。

    “我知道,像你这么热爱音乐的人,眼中是容不下一点沙子的,但你处在职场中,就注定会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

    “虽然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事,更或者你说出来,我也不一定能感同身受,但工作本身就要适应行业的某些规则。适应是为了更好地达成你的音乐梦,但如果你衡量下来,觉得只是背道而驰的行为,那就果断拒绝吧。”

    虽然颜奕汀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但林赪还是被她的这番话给安慰到了。

    既然是工作,那么就必定有无奈与妥协。但必须要永远明确,什么是初心与本我。

    林赪原本有些迷茫的内心似乎拨云见雾,逐渐清晰起来。

    两人又无言地相邻坐了一会儿,林赪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担心颜奕汀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主动提出送她回家,就像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她时那样。

    颜奕汀也没有拒绝,虽然今晚他们聊得并不多,但不约而同地出现在这个地方,就隐约地在彼此心间传递着一个消息——他们都还是从前的那个人,时间未曾使他们改变一丝一毫。

    即使八年过去,他们都各自经历过很多事,但只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颜奕汀不再觉得林赪陌生,所以自然没有拒绝他送自己回家的请求。

    一路上两人也只是安静地听着音乐,谁都没有说话。

    等将她送到小区楼下,临走前颜奕汀才想起正事来:“哦对了,你经纪人和助理都在找你呢,你赶快给他们回个电话,别让他们担心。”

    “嗯。”林赪不浅不淡地回了一个字,看见颜奕汀转身就要下车,有句话猝不及防冒了出来——

    “那天在休息室里,我对你说的话不是真的。”

    这话说得没来由,颜奕汀其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然后解安全带、下车。

    等到家的一瞬间,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林赪指的是,那天最后他说的那句“不过一件陈年旧事罢了”。

    不是陈年旧事,我也没有忘记过你。

    明白了潜台词后,颜奕汀突然不自觉有些脸红。

    ·

    缺席了一天的彩排,第二天林赪按时归位,但奇怪的是经纪人Vicky反倒请假了。

    虽说她是因病请假,但就连肖齐也很纳闷,像Vicky姐这么拼命三娘的人,之前有一次发高烧都照旧带病通宵工作,今天怎么会无故缺席?

    林赪和Vicky最近都一反常态,肖齐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会不会是两人最近因为一些工作项目在冷战?

    肖齐并不想让整个团队的工作气氛变得尴尬,所以暗暗地与其他工作人员策划起团建的事。

    当天晚上,肖齐活跃地出现在演唱会工作群中。

    “大家最近筹备演唱会都辛苦啦!为了让大家干劲更足,本人决定自掏腰包,请团队里的小伙伴明天去‘暗格’密室馆进行一次小团建活动。以下这是我和两位艺宣小朋友整理的分组名单……”

    之后他发了一堆人员名单与密室的主题选择,群里的小伙伴们都兴奋地刷起了各种表情包。

    颜奕汀晚上正忙着U-Friends软件的页面设计,连续看到这么多弹出来的消息,也顾不得仔细看,直接设置了屏蔽。

    演唱会筹备工作比想象中更忙碌,颜奕汀也是实际操作起来才知道,这是项多么浩大的工程。每首歌的灯光都需要变化,再加上这次舞台地面也多设置了一块投影屏,工作量简直大到可怕。

    她白天的时间基本都待在体育馆筹备,所以干脆跟友邻公司打了个申请,每周只去公司一天,其他时间都在家独自办公。

    幸好部门总监比较开明,也爽快地同意了她的要求,但就是辛苦了她,每晚彩排结束,还得继续赶友邻的项目,忙得不可开交。

    “啾啾,你看到名单了吗!”

    “我们居然和林赪是同一组欸!”

    “光是想象我将和赪赪关在密闭的幽暗小房间内,我就莫名地很兴奋肿么办,妈妈呀我怕到时候自己会忍不住对他做些禽兽不如的事嘻嘻嘻……”

    颜奕汀本来就忙得要命,结果又是听到一阵急促的消息提示音。

    她有些愤怒地拿起手机,发现是宋琦蓝在那边发花痴,刚打算忽略,但突然意识到什么,手一顿。

    她和林赪是同一组吗?

    翻了下工作群的历史聊天记录,果然在第一组名单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组:林BOSS、Vicky姐、肖·小可爱·齐、宝琳小艺宣、啾啾老师、宋琦蓝、老刘。”

    再浏览了一下聊天内容,在肖齐与老刘两人的热烈对话下,他们已经决定选【午夜凶灵】这个最热门的恐怖主题。

    “……”平时看到恐怖片名字都忍不住抖三抖的胆小鬼颜奕汀表示,自己整个人都不是太好。

    第二天上午真到了密室馆,她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更恐怖。

    游戏一开始就是完全黑暗的环境,工作人员在说明完对讲机的使用方法,以及寻求提示的方法后,就迅速地关灯离开了。

    现场一片漆黑,房间内只有一面落地镜投影着一个披头散发女人的静止画面,微弱地散发出光芒。

    唯一的光亮,还是那么刺激人的画面,真是太惊悚了。

    “看起来第一关是需要找到房间的照明开关,大家先四处摸摸,肯定有什么机关的。”

    肖齐虽然想要镇定地安抚大家的情绪,但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在微微发抖,心里后悔得要命,这个密室的效果未免做得也太逼真了吧。

    “滴答……”天花板处好像有什么液体在滴下来,在漆黑的环境中其他人也都听到了这个微弱的声音。

    身上好像被滴到一滴水的肖齐,下一刻忍不住尖叫起来:“妈啊,有东西滴我身上,不……不会是血吧?”

    闻声小伙伴们也都跟着不淡定地尖叫起来,这时候只有林赪一个人独自镇定:“冷静。都是假的,大惊小怪什么,大家先一起找照明开关。”

    命令式的冷酷声调,又情不自禁让大家伙都跟着颤抖了下,但平时狗腿子做惯了,听到BOSS发话,大家也立刻有组织地两两一组,在四处摸索。

    颜奕汀和宋琦蓝两个人分在一组,她隐隐觉得这个镜子附近应该会有线索,这里是唯一有微弱光源的地方,密室的初衷应该不太可能是让大家在黑暗中四处碰壁吧。

    在宋琦蓝的壮胆下,她们来到镜子处,宋琦蓝其实不太怕这种,心大地一直戳镜子上投影出来的女人,试图找到开关。

    颜奕汀本来不敢看,但宋琦蓝摸了半天都没反应,她也忍不住跟着找起线索来。

    她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女人被头发半盖住的黑色眼睛特别奇怪,好像死气沉沉的,并不像真的。

    她踮起脚想要仔细地端详一下这个眼睛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结果突然看到画面中的女人动了。

    她的红唇咧起一个坏笑,血一般的液体在画面中倾盆流下。

    镜子上方浮起一行血字:“我也看到你了……”

    因为丝毫没有防备的变化,以及这么恐怖的话语,颜奕汀当时就吓得尖叫起来,连连后退了几步。

    黑暗中,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撞到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肌上,她愣了下,然后看到整个房间都跟着亮了起来。

    颜奕汀觑起眼看向后方时,正好对上林赪看向自己的温柔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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