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话

    颜奕汀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拼命摆手,“我又不是学唱歌的,绝对不行的!”

    “但你刚才不是说我的歌写得那么好听,无论谁唱都能晋级吗?”林赪耸着肩,挑眉盯着她,颜奕汀一时欲哭无泪,难道这就叫自己挖坑自己跳?

    她还是有些犹豫:“但副歌部分音太高了,我怕我唱不上去。”

    林赪认真地敲手机键盘:“我教你唱高音,实在不行就把音改低点。”

    见颜奕汀还是无法下定决心,林赪继续鼓动着她:“除了我乐队成员以外,还有谁比你更了解这首歌想表达的意思?从最初的版本到修改的全过程,你都有参与,如果没有你的意见,我也不可能写出这么好的作品来。这首歌我不想给别人唱,但你可以是例外。如果你不是五音不全的音痴,我就有自信教会你。”

    对此颜奕汀是有所迟疑的,距离比赛只剩下两天半时间,真的能行吗?

    林赪邀请颜奕汀唱这首歌是出于情怀的考虑,她一起参与了创作,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但他不是没有顾忌,颜奕汀性格害羞,站在舞台上一定会畏畏缩缩,她也不是专业学唱歌的,就算有他的集训,唱砸的可能性也很高。

    但他突然一点都不在乎这场比赛的结果了,因为他看到这个女孩会在自己折翼的时候,努力拖着自己继续往前飞。

    第一次在大型舞台上表演原创歌曲,既然他无法自己唱,那么他想让这个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女孩代替他开口。

    当林赪带着颜奕汀来到乐队训练室,乐队成员们纷纷眼尖认出了她的身份:“欸,你就是前段时间一直躲在我们门口偷听的小迷妹吧!”

    颜奕汀才发现这间屋子里还有一面侧面全身镜,恰好能瞥见门背后的场景。

    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她的脸瞬间红得跟番茄似的,林赪在旁边狠狠瞪了眼兄弟们,让他们及时闭嘴。一时疏忽,竟然忘记了这件事,颜奕汀一定感到尴尬了吧。

    但她此刻还是鼓起勇气替他说明情况,面对好几个陌生人,她说得结结巴巴的,但他们还是听懂了现在的状况。

    起初他们感到很匪夷所思,就算赪哥因为嗓子原因不能唱歌,但他们身边也有不少歌手朋友,随便喊一个就行,干嘛要找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

    但既然是林赪的决定,他们平日里都很服他,也就让步接受了。

    “学妹你会唱这首歌吧,要不先对着乐谱唱一遍试试?”

    鼓手阿鬼将乐谱交到她的手里,颜奕汀面对大大小小的音符一时犯了难:“那个……我看不懂乐谱,但我知道旋律,要不我先哼一下?”

    “……”乐队成员们一脸不可置信,赪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是阿鬼从此刻林赪脸上难掩的笑意中看出了这其中的名堂,林赪这哪是准备参加比赛,这不摆明了打算泡妞呢!

    他正愤怒难耐,大家认真排了这么久的音乐可不能被这个女孩给毁了,下一刻就听见颜奕汀的歌声。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她整个人娇滴滴的形象似的,丝毫没有摇滚魄力,但还是不得不说……她唱歌还挺好听的?

    没有想象中的五音不全,旋律找得也挺准的,一般人清唱摇滚,基本是百分百的灾难,但她唱得还蛮有节奏感的。到了副歌部分,颜奕汀也逐渐有了自信,唱得更大声了,到了爆发点,她想象着背后响起快节奏的鼓点。

    这一段的高音还挺难把控的,毕竟不是任何人都有林赪的高音域,颜奕汀唱得有些勉强,声音是唱上去了,但歌声却显得有些薄弱,没有太大的感染力。但也不是无可救药,教一些技巧,多练习气息、转换发音位置,还是能挽救回来的。

    她就唱了半首歌,然后戛然而止,回头看向林赪的时候,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意外。

    “还行吗,是不是差太多了?”她低下头,不太敢再看向这群陌生的乐队成员。

    林赪内心只有一句话想说,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捡到宝了?

    ·

    再之后的几天,林赪和他的乐队成员们一起给颜奕汀集训,她虽然没正式学过音乐,但也称得上是个唱歌好听的素人,再加上高音也唱得上去,对原曲本身就熟悉,所以训练过程算不上太艰难。

    本来唱摇滚的男生都有些暴躁,但颜奕汀还算孺子可教,他们从始至终也没骂过人,当然一方面也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一般大家对美女都会口下留情些。

    颜奕汀觉得比较困难的一点是与乐队成员间的配合,在舞台上唱歌不像在KTV,会有开始的倒数提示,她需要通过鼓点进行判断。

    她一开始不太适应,总是进错拍,将节奏搅得一塌糊涂,但林赪始终在一旁耐心地教她数拍。

    等解决了唱歌上的技巧问题,另一个棘手的事便是颜奕汀的台风了。

    她本来就不善与人交际,前几天对着几位陌生的乐队成员唱了半首歌,耳朵就红得像是要滴血似的,又该如何面对台下几位专业音乐评审及几百人的观众呢?

    不要说颜奕汀本人一想到上台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歌词什么的一概想不起来,就连成员们也跟着紧张。主唱可是乐队的核心人物,她的一举一动自然会影响身后的队友们。

    比赛前一天晚上,进行完最终排练,林赪照常送她回宿舍。

    颜奕汀觉得自己明天要搞砸,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却见林赪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不由感到好奇。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开口安抚:“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为什么?”颜奕汀自己都不相信。

    “因为我早发现了啊,你的慢热外表下有一颗很酷的摇滚心灵。你为什么喜欢摇滚,不就是想借它尽情释放内心的压力吗?现在难得有上台表演的机会,我想你会淋漓尽致地表现好。”

    “但是我看到底下那么多观众会紧张的,从小到大,上课被老师点到名字回答问题,我都会忍不住脸红。”

    “你明天戴一顶棒球帽,将自己的视线都挡住,不要去注意底下的观众,就算不小心瞥到,也大可以闭上双眼。想象全世界就只有你与音乐,谁也无法进入你的结界,就像你画画时那样。”

    颜奕汀之前就注意到林赪彩排的时候经常会戴帽子,帽檐习惯性地拉得很低。他不可能是怯场,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是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在音乐世界中,不被外界所打扰。

    她确实能体会这种忘我的状态,就像她进入色彩世界中那般,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五彩斑斓的颜色。

    可能正如他所说,她真有颗摇滚心灵吧,当你真正热爱一件事的时候,甚至可以忘记身边一切。

    第二天的初赛舞台上,颜奕汀就像林赪所建议的那样戴上棒球帽,狭隘的视线给她一种安全感,身后的乐队成员就是她的盔甲,更关键的是她知道观众席中有一道无条件支持她的目光,这让她不那么害怕了。

    为了林赪和他在创作这首歌时背后付出的努力,她也一定会拼劲全力。

    ……

    颜奕汀没有辜负乐队的期待,虽然她唱得还是有些细微的瑕疵,但在舞台上,她做到了真正的忘我,随着音乐微微摆动身体,在副歌部分爆发出有感染力的高音,这让成员们都对她刮目相看。

    林赪创作的这首歌实在是太棒了,掩盖住了颜奕汀的唱功劣势,乐队得以顺利晋级决赛。

    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林赪创作了一首全新的歌曲,嗓子也恢复如初。他带着更优秀的作品来到决赛舞台,并顺利获得了冠军。

    颁奖环节,主持人向他与乐队颁发鲜花与奖杯,他却说,要感谢一位默默在背后付出的女生。

    他穿过拥挤的观众席,将花与奖杯交到颜奕汀的手中,观众的起哄与尖叫声络绎不绝,林赪此刻却比唱歌时更紧张,他已经决定,等会儿在后台将自己的心意告知于她……

    再之后的故事也已经不必再回忆,结局早就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播放。

    这么多年里,林赪其实后悔过,当初不该像懦夫一样,因为告白被拒就伤了自尊,自此以后故意躲着颜奕汀,也渐渐不再去他们学校的乐队练习室。

    那以后,林赪参加了一个又一个的比赛,最终在一次大型音乐比赛中被知名音乐创作人相中签约到旗下公司,他的歌手生涯算是很顺利,出道的第一张原创专辑就备受业内认可,收获了一小批粉丝。

    之后现在的经济人Vicky看中了他身上的潜力,主动拖人脉找资源,让他参加了一档国内音乐真人秀节目。也是在这档综艺里,他的音乐创作才华被大众所熟知,随着节目的火爆播出,一时间他的人气也水涨船高,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流量歌手……

    之后工作就变得越来越忙碌,他失去了个人时间,当年的遗憾也再也无法挽回,他早就错过了最佳的时间点。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遇到过漂亮又性格好的女生,身为一线歌手,身边更是有不少主动献殷勤的女孩,但他心里也知道。

    遇到很多人,但终将都不是颜奕汀。

    像那样一个与他有着许多默契,愿意在他逆境时拉他一把的珍贵女孩,错过了就真的不会再来了。

    ……至少过去这八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但现在她竟然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生命中,就像是一场梦似的。

    林赪将旧电脑合上,觑起眼睛,暗暗地回忆着颜奕汀在开会中的一举一动。

    她戴着口罩只是纯粹地不想露脸,保持网络中的神秘形象,还是说她也没有忘记他,是在故意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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