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话

    颜奕汀要是知道自己当初那副囧样会悉数落在乐队成员的眼里,估计悔得想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在她没有露面的日子里,乐队成员们甚至会拿林赪开起玩笑:“欸,今天你那个躲在门口的小迷妹怎么没来?”

    林赪本人则一副状况外的模样,“你怎么能确定是我的迷妹?”

    成员们哄堂大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像林赪这样长相帅气、才华横溢的男孩不仅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更是女孩眼中绝对的焦点。

    他们早就透过侧面镜看到,那个在门口偷看的女孩长得十分漂亮,清纯空灵的一双大眼睛,似透明的水晶葡萄一般生动,再衬上挺拔小巧的翘鼻与樱桃红唇,五官标致,绝对是妥妥的校花级人物。

    能吸引这样的女生几乎每天都躲在门口偷听,其他乐队成员可不认为自己有这样大的魅力。

    玩乐队的男孩从来不缺乏追求者,更别提林赪了,他起先也并没有将门外的小迷妹颜奕汀放在心上。

    只是后来有几次,背着吉他提前离开音乐房的时候,隔着窄窄的画室玻璃窗看见颜奕汀拿着颜料盘在认真作画。

    画纸上是大片绚烂的色彩,虽然林赪是个外行,但还是能看出作画者对色彩极强的掌控能力,渐变的地方处理得非常巧妙,看似漫不经心,实际却暗藏玄机。

    更别提作画者本人也似精美的艺术画作,一头如墨般的黑色长发披下来,露出清瘦挺拔的脖子,直挺着背,姿态优美,宛若优雅的白天鹅。

    透过午后画室的玻璃窗看过去,她小巧的挺鼻迎着光,侧颜令人惊艳。

    林赪离开之时偶然瞥了几眼,也是隔了一段时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门外的小迷妹就是隔壁画室的女孩。

    他排练时,总是习惯性地戴着鸭舌帽,全身心投入在唱歌中,不像身边的成员们总是忍不住去瞥侧面镜中投映出的女孩,最初自然没有对上号。

    林赪开始留意到她,发现颜奕汀每次来听歌都是稍微听个两三首就离开,他现在明白,她应该是回画室继续自己的艺术创作吧。

    意识到自己的歌声是她的背景音乐,幻化成她的一个个灵感,最终落在画纸上变出七彩颜色,林赪好像也意外开发了音乐的另一种意义。

    这样无言的默契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俩虽然不认识,但都是彼此的欣赏者。

    随着11月的到来,全国校园原创大赛即将举行,林赪几乎每天都泡在音乐房里写歌,进行完白天的训练后,乐队成员们都已经离开,林赪还一个人在空荡的音乐房里用吉他写歌,专心地投入在音乐世界里。

    那段时间颜奕汀已经开始尝试调制原创颜色,这是一门浩大的工程,需要不断尝试、反复试错,有一次她沉浸在创作中忘记了时间,等发现时已经是深夜时刻,而隔壁的音乐声还在继续。

    因为有着林赪音乐的陪伴,就好像有了保护伞,所以才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

    意识到寝室马上就该关了,颜奕汀虽还想继续创作,但也不得不喊停,匆匆地拿起颜料盘与笔刷去卫生间清洗,做好收尾工作。

    洗好工具,她在回画室的走廊里正巧遇到背着吉他的林赪,他迎面朝自己走来,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相遇。

    林赪似乎若有所思,视线一直飘忽,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但即便如此,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来,颜奕汀还是不自觉脸有些发烫,微微低下头来。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吧,要不要稍微跟他打个招呼,说自己很喜欢他的歌,希望他继续加油?

    但腼腆如颜奕汀,很难主动开口向一个陌生人主动寒暄,就在对方大步朝前、即将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下脚步。

    起先林赪有些心不在焉,在脑海中思忖着今晚卡住的一段旋律,压根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羞答答的女孩,直到快擦身而过了,他才借着微弱的走廊灯光看清她的脸,不由一时有些惊讶,“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吗?”

    听这话就像是认识自己似的,颜奕汀一时变得有些慌张。

    难道她躲在门口偷听,其实早就被发现了?

    心里不由懊悔着,早就在猜那扇半掩的门很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但因为从来没有乐队成员跟她搭话,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没被发现,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颜奕汀的脸皮本来就薄,现在更是从脸颊到耳朵根都泛红了。

    林赪注意到她的反应,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主动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之前有隔着画室窗户看到你在里头画画。”

    哦原来是这样,颜奕汀简单地收拾下潦草的心情,有些不流利地回答他先前的问题:“一时沉浸在创作中……忘了时间。”

    “我也是。”林赪淡淡笑了下,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真是不早了,“这么晚了你回宿舍不安全吧,我正好出学校顺路,送送你。”

    颜奕汀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送自己,真实性格意外地有些温柔?跟他唱起摇滚来那副气场全开的模样不太一样。

    既然他都说了是顺路,而且从教学楼到宿舍要经过一条隐蔽的小路,确实存在安全隐患,颜奕汀没有理由拒绝。

    回宿舍的一路上,都是林赪主动打开话题,他故意没有拆穿她,反而问着她在画室是否能听见他们乐队彩排的歌声。

    颜奕汀点着头,才终于鼓起勇气称赞着他:“很好听。”

    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但她的内心已经一片悸动。

    林赪笑着不置可否,又转而聊着自己喜欢的摇滚乐话题,等自己抛砖引玉地说完,又看向颜奕汀,“你呢?”

    在他认真的注视目光下,她说起自己最喜欢的摇滚类型,虽然各种风格的摇滚她都爱,但最最喜欢的类型还是流行朋克,密集的鼓点与充满爆发力的旋律是张扬青春的最佳表现。

    最开始她不太敢说,她感觉得出来,林赪在音乐领域特别专业,她怕自己这个半吊子的爱好者说错什么常识,所以一边看眼色,一边支支吾吾地说着。

    但是她注意到林赪的眼角一直带着笑,偶尔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是觉得如此安静的女生居然还对摇滚如此有研究,实在是太意外了。

    他全程认真地听着,从来没有指出过她的错误,虽然她确实有一小部分地方记混了,但他也不指正,只是听着。

    摇滚在上世纪60到90年代一度是市场的主流音乐,但进入千禧年以后,它突然销声匿迹,像燃烧后的余烬一般,毫无生气。

    放眼现今乐坛,很少有出名的新晋摇滚乐队,连一向最追求百花齐放的欧美乐坛都是如此,更别提国内了。摇滚爱好者越来越少,似乎在大众的眼里,摇滚就与叛逆不羁画上等号,是小众奇葩的另一个代名词。

    摇滚精神看起来好像死了,但还是留存在一部分人的心里微弱发光。

    林赪能感觉得出颜奕汀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摇滚乐迷,而不是那些吹嘘着自己爱摇滚,实际只想让自己看起来更酷一点的伪歌迷。

    她虽然性格内向慢热,但却拥有洒脱的灵魂,这是她会爱上摇滚的理由,人总是会被相近的事物所吸引,这是林赪在听她说了一路后得出的结论。

    很快林赪就将她送到宿舍门口,临走之前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一时有些羞赧。

    林赪看出她的怯生,温柔地包涵着:“没想到你那么了解摇滚,我们乐队马上要参加原创音乐大赛了,我最近正在苦心创作一首摇滚乐,到时候等demo出来了,你要不要听一下给我些意见?”

    颜奕汀很意外,“我又不专业,怎么能给你建议呢?”

    林赪却丝毫不觉得不妥,耸耸肩,“你听的摇滚乐还不够多吗?就用你刁钻的耳朵好好听一听,告诉我你的想法就行了。”

    盛情难却,颜奕汀也不好当面拒绝,听林赪这样说着,她才终于颔首同意。

    ·

    回忆在脑海中交织,颜奕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梦中她似乎回到了学生时代,又重新在幽暗的走廊上遇到那个背着吉他的少年,醒来后她记不太清了,梦境似有似无。

    起床简单洗漱后,她重新打开电脑,继续写昨天进行到一半的配色方案……

    第二次会议定在两天后,当天上午出门前,颜奕汀却临时收到宋琦蓝的电话。

    听说林赪出国拍杂志封面去了,因为行程耽搁,来不及赶回来,因而今天的面对面会议取消,改为电话沟通。

    对此宋琦蓝当然是相当遗憾,但颜奕汀却松了一大口气,多希望今后的会议就通过语音形式进行呀。

    她将方案书发到工作群里,通过电话将自己这两天的构思清晰地阐述出来,林赪大概是拍摄累了,全程都没有说几句话,就算开口,声音也是蔫蔫的,听上去兴致不高。

    经纪人认可了她的大方向,希望她能再结合舞台设计师给出的草图,给到更为具体的色彩分配。

    这次电话会议结束得比较迅速,接下来就到了更为具体的编排阶段,难度也更高。

    颜奕汀一方面要补充舞台设计师给到的方案书,增添配色安排。另一方面每处场景的灯光也全权交由她负责,颜奕汀想追求的效果并不局限于传统舞台灯光设置,希望能有创意的突破。

    她最近也找到了全新的灵感,《权力的游戏》里的铁王座就很出名,由一千把剑熔制而成,充满不规则的艺术设计感。

    她联想到林赪在舞台上就是粉丝心中的王,可以在这处场景中安排一个王座,不用金属材质,而是用LED灯光铺就,这样当他坐在这个王座上,灯光就能无限变化,演绎一出美妙的色彩大作。

    本来“舞台”场景就被安排在最后一part,正好可以将之前用到的颜色做个汇总,颜奕汀有许多发挥空间。

    她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个创意在新会议上告诉林赪和他的工作人员,他们也很快打来了联系电话。

    三天后会重新开会讨论,与之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张活动邀请函,颜奕汀看着黑金色的高级vip邀请函,一时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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