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踮起脚，伸长了脑袋要看栾暻是怎么修手机的。
栾暻高他差不多一整个头，见状，拿着手机的右手不慌不忙地抬高，身子一晃，瞬间把姚远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姚远悻悻地缩回脖子：“悠着点，我手机里可有不少绝版资料。”
少顷，才听到栾暻“嗯”了一声，随后把手机递给了他，悠闲地坐回沙发上：“好了。”
“这么快？”姚远将信将疑，接过来，发现果然比之前的速度流畅多了，兴奋道，“看不出来你天天在家瞎捣鼓东西，还真有点真材实料啊。”
栾暻没说话，而是拿起耳塞堵住耳朵，在心里倒数五个数：五，四，三——
“卧槽我的绝版资料呢？！”饶是耳塞也没能堵住直逼耳膜的高亢嗓门，余音持久不断，都快赶上石猴出世时的惊天动地了。
啧，五秒钟都没能撑到，果然是爱它如命。栾暻挑了下眉，不疾不徐地掏出耳塞，对上了姚远气急败坏的眼神。
姚远双手还在屏幕上飞快地滑来滑去，试图从犄角旮旯缝儿里找出“漏网之鱼”，本来就黑的一张脸现在彻底成了包公：“我靠栾暻你TMD是故意的吧？！老子哪儿惹到你了！”
栾暻：也没怎么惹到我，就是破坏了我在文老师心中的纯、洁、形、象，而已。
他一耸肩，闲散地靠着椅背，吐出一句话：“杀毒软件干的，不是我。”
姚远被噎得哑口无言，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杀毒软件还挺智能啊，连我这么独特的爱好都能识别出来。”
他一颗心仿佛被人踩在了地板上，反复摩擦，痛得都没知觉了——那可是他这么多年积攒的精华啊，文字版的，视频版的，动图版的，声音版的，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全他妈的没了！
姚远和着鲜血咽下热泪，抱着一丝希望试图修复，却发现，被格式化的相当彻底。
“这么牛逼的杀毒软件，我TMD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姚远暴跳如雷，尚存的理智都随着心爱之物的烟消云散一起远去，整个人炮仗似的在房间里来回窜，琢磨着是现在和栾暻拼了命还是拼命之前先把他一屋子的手办也全给毁了。
不过，栾暻早有先见之明地把房间都锁了起来。
与此同时，栾暻听到姚远这番话，还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啊，对了，可以帮我接个它家代言，我是这个品牌的资深用户，不收点广告费，都对不起我这么倾情推销。”
还有脸提代言？！姚远牙齿咬得咔蹦响，倒被这话砸得理智回了笼。
算了，有钱什么绝版资料找不到，不就是点资源种子嘛，与最能给他赚钱的栾暻相比，不值一提。
而栾暻从源头上掐灭了姚远动不动就喜欢在车上连着蓝牙听动作片的怪癖，心情舒畅，已经准备去睡觉，见姚远一个人站在那还不走，冲他抬抬下巴，言简意赅地下了逐客令。
姚远依然余怒未消，用能吃人的眼神又恶狠狠地盯着栾暻好一通泄愤，这才丢下句“明天我来接你去发布会”，准备离开。
哪知，栾暻听到这话，倏地转过身，提醒他：“那你记得换一辆车，之前的车被我送到洗车店了。”
“我刚洗过车啊。”姚远一脸诧异，突然想通这其中的关联以后，脸色立马不好看起来，“栾暻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车上干了什么吧？靠，老子是有节操的！”
栾暻耸耸肩，不置可否，却是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我可没这么说。”
暴击。
灵魂都被侮辱了。
这真是压倒愤怒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法忍。
姚远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瞬移回家拿出公司发给他的最佳劳模奖状以证明他的职业操守：“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身兼数职，缺人手时我又当你助理又当你司机，就差没当你暖床丫鬟了，你居然还在这嫌弃我开过的车。”
但是，姚远越往后说音调越低，不止是因为栾暻事儿少压根不需要助理，最主要还是他自己着实有些心虚——姚远一想起之前因为知道栾暻闷骚的真实性格，压根没把他当外人看，每天都肆无忌惮地在车上播放小黄文，难免气场都跟着弱了一大截。
再者说，以前的栾暻多好啊，上车就戴耳机睡觉，从来不苛责他，除了太有主见哪哪儿都让人省心，什么时候他家这么佛系的艺人变得如此刚了？！
姚远越想越狐疑，正忿忿不平地打算将矛头对准栾暻时，却被打断了。
“插一句，我不需要暖床丫鬟，而且就你这样的长相，烧柴火也进不了我家门，”栾暻实在听不下去了，表情一言难尽，又冷声警告他，“你人品怎样不重要，我就一点要求，你别再把我脑补成你看的小说对象了。”
姚远闻言，立马闭上了嘴——他这个人啊，太习惯真情实感了，每次都把自己带入坐拥三千后宫的男主角不说，一遇到重要的帅气男配，还会下意识地把栾暻也带入进去。
“可你以前也没这么在乎，”姚远闭嘴的工夫不到一分钟，又哼哼唧唧地反驳，“反正都在我的脑海里yy，又不影响你。”
“以前是以前，”栾暻瞥了姚远一眼，眼神凉凉，语气也异常冰冷，“我现在整个人都非常纯洁，从你黄色废料的大脑里走一遭，会污染我。”
这句话后，一脸懵圈的姚远就很不客气地被栾暻请了出去。
一直等到房门啪地一声被关上，姚远今晚上因为耗费太多体力而不在线的脑子才终于运转起来——圈套！这一切都是个圈套！早在栾暻这个没行程时睡得比猪都早的人喊他来谈工作，他就该想通这其中必定有妖！
一点没扒拉出小妖精是谁不说，还连带着自己损失了数十个G的绝版资料，姚远捶胸顿足，抹去眼角的泪花，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去了。
第二天，《浮沉暮年》开机仪式暨新闻发布会在华昌市郊区举行，现场布置得格调大气，数十只花篮簇拥在红毯两端，媒体记者们也已经到场。
栾暻身穿一身浅色的休闲西装，下了车。
比起开始时间还约有一刻钟，现场除了工作人员和彭嘉，倒没再见着比栾暻名气更大的演员，彭嘉远远地看到栾暻过来，只是微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随即转过身去，继续和身边的人交谈。
栾暻在剧中算是三番，一番二番都是知名老戏骨，称得上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并且栾暻之前就有了解到，樊导的戏中即使是戏份不多的演员，也多是实力高过人气的演技派，在当下浮躁的主创团队中算是良心配置，这也正是栾暻当时无论如何也要接下这个戏的原因。
对他这样真心想靠实力走下去的演员，能跟着老戏骨们学到东西，莫说是三番，打酱油他也愿意来一遭。
栾暻闲散地侯到一边，没过多久，剧中的其他重要人员也陆陆续续地到达，栾暻走上前，谦逊地和他们一一握了手，随即非常自觉地站到角落一边。
等到媒体采访环节时，栾暻也一如既往地站在边缘位置，不争不抢，但是因为之前的T大热搜事件和樊导的作品加持，走低调清流路线的栾暻最近也算是引起了不少媒体注意，这会儿见到在一众主创人员中格外出众的栾暻本人，有不少记者都把话筒递到了他面前，倒是本来还靠边的彭嘉不知何时被挤到了角落里。
媒体：“请问您日前去T大出席活动，是为了给这部作品造势吗？”
“不是，”栾暻眉眼一弯，说到下面的话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清浅的小酒窝，“但以后会是了。”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记者们都一时没能跟上他的思路，不禁愣了一下，但还没等提问者继续追问，紧接着就有人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您这次在剧中饰演一个经济学家，听说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储备，而且与您自身形象反差挺大，那您对塑造这样的角色有没有信心？”
“挺有挑战的，至于信心，当然有——”栾暻一笑，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我从T大那里学到了不少。”
记者们的问题层出不穷，五花八门，栾暻一时被围得根本走不开，但态度却依然非常配合，给出的回答既不会让记者觉得他是在打官腔，也不会过多地涉及他不想透露的内容。
而此时被冷落的彭嘉几人，正百无聊赖地呆在边缘地带，旁边一个刚刚和他热络起来的新人，低声问他：“彭哥，我记得当时您也去T大了吧？”
彭嘉嘴唇绷紧，简短地“嗯”了一声。
新人心直口快，继续说道：“那这些记者怎么不采访您，栾哥和您的资历都差不多嘛。”他这番话看似是在替彭嘉打抱不平，但听到彭嘉耳中，不由更觉讽刺。
是啊，只要是和栾暻一起出现的场合，他永远只能做配角。
彭嘉抬眸看向热闹的采访一角，眼底的不甘一闪而过，随即收回视线，故作轻松道：“没事。”
全部流程即将结束时，有人送了一只花篮和一束捧花到现场，引起了一小波喧嚣。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彭嘉，因着这一束花也成为了周围人的瞩目对象，彭嘉旁边的新人凑上前，看到落款的名字时，惊讶道：“您和靳少认识啊？”
他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和醋意，再看向彭嘉的眼神即刻不一样了——能进组的个个都是人精儿，虽然不见得知道靳睿麒的全称，却是知道电视剧的投资商之一就是姓靳，再加之花篮上的贺语，瞬间就把送花人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而早在收到这束花时，彭嘉脸上的阴霾也立马一扫而光，闻言点点头，佯装谦虚：“靳少是我朋友。”言罢腰杆却不由挺直了起来，对争相围到他身边的人，笑着一一握手。
但是，与此同时，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也把另外一束花毕恭毕敬地递到了栾暻面前：“栾暻先生，这是送给您的，还请您亲自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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