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这一点,她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起了唐家的旧宅。
听说睿亲王把唐家的房契交给了念瑭,何祎凑着下巴想了想道:“唐家的案子洗白之后,因为唐家当年满门抄斩,世人所知并无活口,按律法来讲,唐家的宅子应该是收归国库所管了,不过公家的物品内务府也可以按章程拿来买卖,可能王爷自己出资把你们唐家以前的宅院买下来了吧。”
话至此,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内心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震动。
何祎自愧不如,他对念瑭的那点喜欢跟睿亲王比起来堪比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简直没得比较。
“房契上可是以王爷的名义购买的?”他问。
念瑭垂下头摇了摇,“是以咱们府上侍卫处田项田大人的名义买的,他现在跟唐家的案子关联紧密,可能他是担心用自己的名义办事,会暴露我的身份吧......”
她喃喃的说完这些话便往回走了,“二爷您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她看起来单薄无力,没走几步就打了个踉跄,何祎抬脚追了几步又堪堪忍住了,她不傻,八成是已经猜透睿亲王的用意了。
那抹背影被风吹的模糊起来,渐渐消失远去。
念瑭眼巴巴的算着黄历,一天一天的熬起日子来,才发觉时间是那么的漫长。到了腊八这日,睿亲王已经出发整整十五日了,琥珀开始脱毛换毛,原本姜黄的身躯掺杂了些许白色。
这期间王府并没有收到睿亲王的任何书信,念瑭度日如年,生怕收到什么噩耗,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然而那个噩梦却如同鬼魅似的纠缠着她,最近愈发频繁的入侵她的梦境,她经常在深夜里惊醒,每每这时她便起身披件衣服到廊间里吹阵风,望着天边的月,想象他那边的夜。
到底也说不上究竟是思念还是担忧,或许两者皆有,折磨得她精神涣散,偏偏这些心事她不能跟人倾诉,只能藏在心里自己消化。她只能宽慰自己,睿亲王领的只是寻常的一趟差事。
她能做的除了像不明事情真相的太福晋跟王府其他人一样,单纯的等着他回家,别无他法。
过了腊八,就是年。整个王府上下却没有过年时应有的喜庆气氛,大年三十晚上,念瑭随衍井斋院里的太监们一起去到太福晋殿里磕头拜年。
太福晋精神倒还好,只不过神态寡淡,眼神少了之前那般神采焕发的兴头了。王府的女眷都在,唯独少了姚氏,见她进门,聊天说话的声量骤然降了下来。
念瑭磕过头起身准备退下,侧福晋却出声把她叫住了,“照理说念瑭姑最近应该得了清闲才是,怎么瞧着还瘦了呢?”
话里夹枪带棒的满是讽刺,太福晋微微皱起了眉头,本来念瑭在府中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一出现气氛就很微妙,太福晋能理解瓜尔佳氏对念瑭的不忿,不服。只是大年三十晚上,阖家团圆的时刻,计较也要挑个合适的当口儿,偏偏当着众人的面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嫌不够尴尬的!
好在念瑭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恭敬给瓜尔佳氏蹲了福就打算离开了,偏偏侧福晋不依不饶,又道:“我同姑娘说话?姑娘金口难开,这不是瞧不起我么?”
这分明就是蓄意挑衅了,走了一个姚氏,又来一个念瑭,当真片刻都不消停,瓜尔佳氏又不分场合的闹,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念瑭不是一点气性都没有的人,只是最近的她仿佛耗尽了心神,疲于应对这些在她看来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不争辩,就近又冲瓜尔佳氏蹲了个安道:“侧福晋宅心仁厚,体恤奴才,奴才谢谢您了。”
瓜尔佳氏拔起脸笑了笑不做声了,太福晋瞧她消停了,嫌恶的撇开了眼,心里直叹气,她这个儿媳说到底也上不了大的台面,压得人冲她低头,就一脸得势的蠢相儿。
起先太福晋还没注意,被人这么一提,念瑭看上去确实瘦了不少,腮帮子越来越窄了,眼神空洞仿佛聚不到一处,默默又冲她福了个身便退下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念瑭这个样子触发了太福晋同理心,也许只有她们两人是同样的心境,因为睿亲王的离开,最近愈发的食不下咽起来。
出了银安殿,良子愤愤不平道:“下回侧福晋再这般呛姑娘,就甭跟她客气。”
念瑭摇了摇头,释然一笑:“她是主子,我是奴才,也不是太过难听的话,我听听就算了,不会放在心上的。”
小栓儿跟良子对视了一眼,心道这可真是位不争不抢的主儿,不定随后被王爷抬举做了主子会是什么样儿呢?
“主子怎么了,”马瑞道:“咱们衍井斋只认王爷一个主子,若不是娘家做戳杆子儿,她算个什么玩意儿?论肚量她还远远比不上庶福晋,有事儿上人家院儿里,还能被念叨一句辛苦。她侧福晋只怕眼睛没长到天上去,好歹也是王爷书房里的人,不正眼瞧咱们,就是对王爷的不尊重。当初王爷真该把她打发到外宅里头去。”
看来这几人私下里对侧福晋的意见不少,念瑭只管听听,也不放在心上。
没走多远,他们看见一名太监步履匆匆的往银安殿这边赶来,几乎顾不得跟他们说话,气喘吁吁的扬了扬手里的信封,“王爷来信了!”
良子忙拦住他打听,“王爷信上都说什么了?!”
太监摆摆手,一遛烟的躲开他往前奔,“顾不上跟您说道,我得上银安殿给太福晋回话去了!”
这是睿亲王离开王府后的第一封家书,几人回到衍井斋赶忙找常禄打听消息。
常禄道:“听说东征的兵马已经过了天津,王爷写信也就报个平安,旁的倒也没有什么新闻。”
大家的表情都放松下来,看来睿亲王目前还未遭遇什么危险,念瑭大大松了口气,心境略趋平和。
常禄问起太福晋来,良子道:“太福晋自然跟咱们一样挂念王爷,不过我瞧着她老人家精神头不错,我们几个磕头时还都包了赏银呢。”
常禄啐他,“四六儿不着调的凑性,瞧你那点见钱眼开的出息。”
小栓儿眼珠提溜着转,“那是,咱们怎么能跟您比呢。”说着挥挥手,“哥儿几个都散了,公公是淡泊钱财的正人君子,咱们那点孝心攒着以后再孝敬罢!”
常禄佯装发怒,“赶紧给我滚蛋,我这庙小,供不起你们几尊菩萨。”
“您就别装了,”马瑞直爽爽的把一个布包呈给他道:“过年了,这是我们几个的一点心意,没多少银子,公公收下抓两把茶叶喝。我们几个还指望您这尊佛爷平日里多多照顾呢。”
常禄也不假装客气,大大方方收下了招呼他们喝茶,一通海聊直到墨间半夜,见各人脸上都起了乏色,他开始赶他们回房了。
几人都劝他留步,常禄还是送到了门外,单独吧把念瑭叫住了,显然还有话要交代。
其余的人会意,都下了阶往自己值庐的方向走,良子道:“你们二位慢聊,我们先回去准备着,等到子时,放鞭炮迎新年喽!”
等他们走远,常禄一脸关切的问:“姑娘最近怎么样?还做噩梦吗?”
念瑭不敢同他说实话,大过年的,她梦见的那些场景说起来太过晦气,“不怎么梦见了,”她回过身蹲了个安:“有劳公公挂念,时候不早了,您......”
话到这里她突然停下口不说了,撑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身后,常禄疑惑的转过身,顺着她的视线往门额上看去,问道:“姑娘瞧什么呢?”
念瑭背后莫名起了一层冷汗,她问他:“公公,咱们王府的门额上都是这样的花型吗?”
常禄眯眼看着殿檐阑额上的金龙合玺彩画,点头道:“王府是祖传的老宅了,亲王府统一规定的都是这般制式。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念瑭打了个寒噤,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她梦中的场景,大火从屋顶上蔓延下来,的确是皇家王府才能独用的青绿色琉璃瓦,再往下......不对,有个地方不对劲........
常禄还在琢磨,嘶了声儿,一拍脑袋道:“不提也罢,提了我突然想起来,建王府新宅那时,王爷觉得龙的样式太过招摇,那阵子时兴花哨的图样,新宅那头跟咱们这边的不一样,门额上画的都是山石花鸟,请的那几个匠人手法是真的灵,姑娘要是有机会去新宅那头不妨留意一下,那花啊,鸟啊的,跟真的一样......”
大概到了子时了,不仅王府,连街道上都响起了鞭炮声迎接新年,噼里啪啦在念瑭脑子里炸响。
她终于回忆并且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在困扰她良久的这个梦中,火流奔涌,彩画上的鸟儿四下逃窜,花草枯卷。
念瑭后背湿濡,冷汗直流,慌的浑身发颤,常禄转过脸发现她这样,猛的吓了一跳,“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念瑭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拼命摇着头道:“公......公公!您赶紧带我去见太福晋,庶福晋那边恐怕有危险,再晚就来不及了!”
常禄不知道她这般推测从何而来,心道莫不是平日里心事过重,突然爆发,闹起癔症来了。
念瑭见他并没有听信,一时也顾不上解释,迈开腿就往外奔去,常禄心说坏了,这半疯半傻的样子,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叨扰到了太福晋,可怎么了得。
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就已经不见踪影了,常禄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只能由下头的太监扶着往银安殿赶去。
太福晋正由王府的小格格,小贝勒们陪着守岁,见念瑭失魂落魄的踏进殿里,一时也是不明所以。
念瑭一路上跑的鬓发散乱,她抬手胡乱的梳理了一下正准备回话,却听见外面一阵哄吵声传来。
银安殿的总管太监梅应举进了门,仓促打了个千儿,喉结打了几趟来回愣是没说出话来。
见他面色凝重,万分为难的表情,念瑭的心陡然悬了起来,太福晋坐直身子,握住了手中的佛珠问:“出什么事儿了?”
梅应举咽了口唾沫,“回太福晋,方才九门提督府衙门来人了,说是王府新宅那头失了火,现下正在派人抢救。”
冷不防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四贝勒忙叫来太监把孙辈的孩子们都带了出去。
三贝勒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情?火势如何?”
梅应举道:“回三爷的话,听九门提督衙门的差役说,是半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情。其余的衙门里的大人没过多透露。”
四贝勒跟三贝勒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随即起身,三贝勒道:“额娘先别担心,你们都先在家等消息,我跟四弟带人到新宅那头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太福晋忧心忡忡的点头,万般嘱咐道:“你们也要当着心,注意安全,救火的事儿让官府衙门里的人做,你们千万别近身。宅子没了也就没了,只要人没事就好,今晚就把姚氏接回来住。”
两人应声是,各自批了斗篷向外赶去了。还未等这二人出去多久,门外又有人来求见。
六砚几乎是栽进门里来的,浑身上下的衣裳破败,都是烟火燎烧的痕迹,满脸黢黑蒙着一层烟灰,“回太福晋......”他嚎啕大哭:“庶福晋她......她人没了......”
仿佛一道惊雷,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四座皆惊,太福晋的拇指顿了下来,手中的佛珠也停滞不前。
六砚原本是衍井斋的人,后来庶福晋移居新宅,被睿亲王调遣过去当了新宅总管,他说的话八成不会有假。
梅应举忙上前添了口茶,太福晋抿了口才勉强提上来一口气,“你亲眼瞧见的?”
六砚呜咽着摇头,又猛的点头,脸上涕泗横流,混着烟灰一片浑浊,那样的惨样看的人心里发酸。
四贝勒福晋红着眼斥骂:“狗奴才,府上白白养了你们一群虫渣,连句话都说不清楚,大难临头要你们干什么吃的?!你能跑的及,你们家主子怎的就跑不及了?!”
“原......原本是能救的及的......”六砚哭着道:“刚失火那会儿,奴才们护着侧福晋都快走到外院儿了,主子突然想起来王爷送的那只红颏还在廊子下头挂着,说什么也要回去取那只鸟,奴才没辙,只得跟着庶福晋赶了回去,当时到处都是火,我还没来得及拦,庶福晋就冲进廊子里去了,刚好田大人来内院儿救火,看见庶福晋有危险,便也冲上前相救,结果......结果人还没出来,上房......上房就塌了......”
“造孽啊!”三贝勒福晋捂着胸口道:“这丫头怎么这样傻!为了一只鸟,白白搭进去两条人命,值当吗......”
“其他人呢?”太福晋扶着额头,闭起眼问:“其他人都逃出来了没有?”
六砚摇头:“奴才不知道......奴才逃出来之后,官府衙门里的人已经在胡同外头准备救火了,想必是有人发现火势报了官,奴才这才赶忙来给您回话......”
太福晋满脸的哀色,“这都是我的不是,前些日咱们府上烧缸储水的时候,我竟把新宅那头给忘了。如果提早让那边也预备起来,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结局。”
大格格起身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哽咽道:“这怎么能怪额涅您呢?谁都不愿发生这样的灾祸,您别太过自责了。您先缓缓神儿,等老三,老四回来,再做计较吧。”
正说着,三贝勒跟四贝勒先后脚进了门,神色甚是沉重。
三贝勒刚进门便道:“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基本上都被扑灭了。”
太福晋抬起头问:“这么大的火灾,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官府那边调查出结果没有?”
四贝勒道:“我跟三哥从方才就是从九门提督府衙门里回来的,负责调查的副都统孙大人说等调查结果出来会尽快通知府上。”
太福晋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六砚趴在地上哭着磕头,“三爷,您见着侧福晋她人了没有?”
三贝勒脸上流露出不忍,却不得不说出令人心碎的事实:“事后官府清点人数,除了庶福晋跟田项,新宅那边其他人受伤的不说,性命都暂且无虞。”
一旁瓜尔佳氏胸闷起来,忙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堵住了胃里的一阵恶心,三贝勒四贝勒福晋都小声抽泣起来。
太福晋打起精神理了理面色,声音却明显透着疲弱,“准备后事吧。庶福晋这边不用多说,田项那头要认真料理,人是在王府上出的事,看看他们家里人怎么说,甭管有什么诉求,王府一并应了。”
两人应是,四贝勒又问,“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大哥那边该怎么说?”
太福晋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多了,直到方才还都一直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听到他们提起睿亲王,终于还是闭上了眼流下两行清泪:“派人给你大哥传个信儿罢,毕竟那是他的人。”
念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银安殿的,她两腿虚浮无力,像踩在棉花上,老天爷当真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得到了暗示,却未能真正领悟其中的预兆,如果她能早点发现那个噩梦的真实含义,之后的灾祸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呢?
廊间里三贝勒正跟四贝勒商量,“......又不敢跟额涅她老人家说实话,火势那么大,整个宅子都烧的一干二净,上哪去找那两人的尸骨呢?”
四贝勒沉重呼了口气:“大哥那套新宅我也不熟悉,明儿早起把六砚带过去指指路,看看庶福晋住的上房大概在什么位置,事到如今,只能带些骨灰回来,略做宽慰罢了。”
听到这样的对话,念瑭心口剧烈的抽痛起来,她脚下颠簸着往衍井斋的方向走,经过王府最外侧的夹道时,她扶着墙跌坐下来,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抽噎了起来。
她发泄似的痛哭了一场,终于冷静下来,她之所以万分愧疚,把王府新宅失火这件事的罪责归结到自己身上,是因为她确信事情的背后的起因绝对不会是所谓的天灾,也绝非是“别人家院中燃放的炮仗走火落入到自家院墙里”无意中引发的意外,而是一桩彻头彻尾的阴谋。而一切的症结所在,还是唐家的案子。
睿亲王刚离开京城没多久,家里就遭遇了祸事,这大概是来自于豫亲王的一个恐吓吧。那么睿亲王那边是不是面临着同样的险境呢?
念瑭抬起头,扑了扑手上的尘土站起身,因为她已经搭进去了两条人命,自责之余她不能在躲在背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悲伤春秋,漫无目的等下去了。
走到衍井斋殿外,何祎一人在侧门口低头打着来回,看到她露出笑来,忙走过来小心觑着她的神色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没事儿就好。”
“二爷,谢谢你。”
何祎耸耸肩,“这有什么的......”见她满脸泪痕,风一吹打了个嘚瑟,他解下肩头的斗篷走近披到她身上。
温暖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念瑭想起一个人,之前也总这般为她取暖,她抬起头,眼角晶亮还挂着泪珠,嘴角动了动似乎犹豫着有话要说。
何祎伸长了脖子,“嗯?姑娘有话说?”
他的眉眼无邪,有些孩子样的天真,莫名让人觉得可靠,念瑭点点头,轻声道:“我想去找他。”
何祎窒了下,他明白她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头脑里瞬间回忆起他跟睿亲王的那番对话,下意识便想要去反驳。
她眼神平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波澜,他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倒映在她的眼底中央,逐渐幻化成虚影,晃花了他的眼。
他猛的摇了摇头,脑子才清醒过来,“这么远的路,你打算怎么去?”他问:“你识路吗?你有足够的盘缠吗?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二爷,怎么走您大致告诉我不就成了吗?”念瑭咬着嘴唇,使劲忍着不至于哭出声来,“您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凭什么我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别人就得去送命?凭什么我在王府上吃秧子,王爷他就得打外头去替我承担那份风险?我若是能找到他,不管面临什么,至少他不是孤单一个人,对吧?”
“我......”她急喘了口气,“我......”
“莫说了莫说了,”何祎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疏通气息。
她把额头抵在他的肩头强撑着,何祎探出手,他想要发了狠的把她拥进怀里,却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不至于那么为难的,”他只轻轻抚了抚她的后颈道:“你想去找他,我陪你一起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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