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也透进来,照在他的半边脸上,填满他的发隙,在私欲的驱使下,念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未能答应。
“要让你点头,”睿亲王轻笑了下,“怕是要等猴年马月去,我知道你是在担心太福晋的态度,这个你不用担心,银安殿还有整个宗室跟前有我出面调停。”
念瑭始终摇头:“王爷这又是何必呢......”
“砚砚,我不想再让你再跟着我受苦了。”他情真意切的看着她,似乎犹豫了下又凑到她耳边道:“你不嫁给我,怎么光明正大的住在我屋檐下?将来若是还想要阿哥要格格,你让他们以什么身份自居?”
念瑭脸上着了火,泛出艳丽的红来,她推开他,愤愤道:“奴才认认真真同您讲道理,您净说些有的没的......谁要跟你一起了......”
“不这般那我还图什么许的?”他紧紧环住她的腰不让她逃脱:“我说的都是很现实的问题,难道不是么?”
念瑭头抵着他的下颌,试图劝说:“您以为奴才是故意装大度吗?只是这当中的阻碍太多了,王府这边的态度暂且不说,侧福晋以及她们家的情面您总归要顾及的。”
睿亲王耐心跟她解释,“当初纳侧福晋的时候,是宗室王府的安排,那时他们谁考虑过我的感受了?”他低下头看她的眼睛:“砚砚,在我心里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明白吗?姚氏的确是我带回来的不假,但也只是年少轻狂,用她来掣肘瓜尔佳氏罢了,我跟她......”
“王爷不必跟我说这些,”念瑭仰起脸,笑意浅浅:“您的好,奴才都知道,只是这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那你说,什么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他轻轻抚着她的鬓边问,“横竖我是等不及了。还有,以后不准自称奴才了,至少在我跟前。”
见她仍旧踟蹰,祝兖端起她的下巴左右轻晃:“好砚砚,你就答应了成不,就算本王爷求你了。”
他目光如炬,把她的心底都照的温热起来,念瑭目光渐渐迷离起来,满眼热泪,初识的他冷僻无常,时常让她感到害怕,时下的他,爱意深沉,他的热情从未未过多施舍给旁人,反而全部拿来让她在残酷的世道里遮蔽寒冷。
“我若答应您,王爷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念瑭心里雀跃起来,这样平等地跟他相称,似乎感觉跟他的距离又拉进了些,“唐家的案子,目前您暂时收手成吗?”
他刮她的鼻头,“小人精,你还学起讨价还价来了。此话当真?我答应你。”睿亲王回答的很果断,“现在轮到你了。”
念瑭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不管唐家的案子以后还有没有彻查的可能,她不愿他为此沦落为众矢之的。
他贴近她的脸,目光愈发浓郁起来,念瑭点了点头以作回应,却有些不敢瞧他,他的唇落在她的眼睫上,气息轻柔渡到她的耳边,“砚砚,我恨不能眼下这会儿就跟你拜堂成亲。”
念瑭心头隆隆跳动,他轻轻吻过她的腮颈,把她拥入怀里,她身段儿纤细,却足以填满他的心,两人鼻粱搭着鼻粱,面对面的呼吸,终于还是他先没了耐性,把唇覆上了她的,他的力道很温柔,渐渐的开始迫切。
她的眉眼,她的额角,他当真看不够似的,“砚砚,”他的嗓音模糊又坚定,“我会对你好的,也只对你一个人好。做了我的福晋,旁的不说,今后不必再吃苦了,你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回头都打发他们去置办。”
在念瑭面前,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欲念,他想让她懂得,她在他心里一朝一夕攒下的分量。
念瑭泪眼盈盈的笑道:“王爷不要把我当懒骨头差遣了才好,我想给您穿衣挂领,给您研墨倒茶,还想给您刮胡子。”
他抵着她的额头,舒心的笑,“这些自然都依你,不让旁人插手。”
眼下看来皆大欢喜,可落实起来,绝不是两人情投意合便可轻易摆平的事情。她一时脑热口头上答应的轻便,留给睿亲王的却是无尽的压力。
念瑭回忆起晚膳时太福晋的态度,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番决定终究还是太过草率了。
“做什么皱眉头?”他抚平她眉间的蹙意,“我知道你心里头想什么,不过既然张口答应的事,就不许反悔,明白么?”
还未等念瑭说什么,一阵脚步声从殿外急促的传来,守在殿外的常禄不及阻拦,两人一先一后匆匆跨入了殿内,睿亲王随身的戈什哈高严前脚刚越过门槛瞬间便后悔了,他弓下身回避,双手抵拳道:“王爷请恕卑职无礼。”
身后的何祎也随他行礼。
衍井斋作为书房,是睿亲王办公的场所,高严来往无数次,头一回撞见睿亲王私下里跟女眷亲密,而且还是传闻中让睿亲王牵肠挂肚的一个丫鬟,这番情境实在令人尴尬的头皮发麻。
念瑭的反应像是受惊的鸟雏,扑棱着翅膀从他怀里挣脱出去了,祝兖失笑,安慰的抚了抚她一侧的脸颊,这才移开视线。
高严刚抬起头见状立马又低了下去,听见他问:“来的这般急,是宫里有差遣了?”
官场上行走多年,睿亲王的这份直觉可以说是极其敏锐了,高严呈近一份奏折道:“回王爷,万岁爷的手谕,说是近日山东匪患复发,愈发猖獗,朝廷指派您跟豫亲王东伐剿匪。后日便要出发。”
睿亲王的定力很好,再突然的消息降临,他的神态永远从容自若,接过奏折俯下身在桌案上稍作回复,又递了出去,“明儿一早去给宫里回话罢。”
高严接的有些犹豫,毕竟带兵出征并非小事,睿亲王至少形式上也要跟王府的幕僚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最好。
“王爷......”终于有睿亲王本人之外的人发声了,一抹裙裾仓皇荡漾起波纹,漫向睿亲王脚边。
高严滞留下来抬起头征询,睿亲王朝他点了点头,“去罢。”
念瑭心猛的往下一沉,她望着高严的背影却是窒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爷,”一旁的何祎这时开口道:“此事您再拖延几日再做决定不迟。”
“我倒要问问,”睿亲王撂下笔,隔着桌案凝视他,“本王爷东不东伐跟你有何干系?”
“卑职确实没有什么立场,可是......”何祎不安的看了念瑭一眼,“这次跟您共事的人是豫亲王。”
“你这话什么意思?”睿亲王背靠着圈椅坐下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卑职的意思是,”何祎豁出去了,咬了咬牙道:“豫亲王是唐家当年获罪的背后主谋,而王爷您是重查此案的主办,当下唐家冤情洗清的当口,朝廷安排您跟三爷走这趟外差,卑职不信您尚未察觉出这当中的异样。”终于吐露完,他大大舒了口气儿,小心翼翼的去瞧念瑭。
念瑭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唇色发白的盯着他,何祎歉疚的抿起了嘴唇,这也难怪,她应该没有想到,他早就知晓了她的身份,只不过忍到当下才说。
不过睿亲王的面色照旧没有太大波动,这样反倒让何祎感到意外,他暗想睿亲王的性子也太过沉稳了,根本无法让人找到任何窥探他心思的机会。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他,“德顺告诉你的?”
竟然连德顺的存在都知道?!!!
这样被反将一军,何祎深为震动,话说到这种地步,看来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想必睿亲王对他之前费尽心机保守的秘密早已了然于胸,只不过是等到他先坦白后,方不紧不慢的跟他对证。
一时听闻这番对话,念瑭根本反应不过来,其中有太多的内容需要消化,想不到居然就连何祎都通过德顺获晓了她的真实身份,甚至弄清了唐家一案的前因后果,这点她倒是能想的明白,毕竟德顺如今在何府当差,可能在什么原因的驱使下,他告诉了何祎实情。
再者就是睿亲王,她自以为自己跟德顺的来往还是隐秘的,而且德顺的出现,直到两人相认纯粹属于巧合,原来一早就被他发现了吗?
“为什么都要瞒着我呢?”她问,“即便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可这毕竟是我唐家的案子......”
两双眼睛都朝她看了过来,“砚砚,”祝兖起身走到她跟前,放缓口气道:“你听我说。这件事太过凶险,由我们商议就好,时候不早了,你先回房里歇着吧。”
“你别哄我,”她眼圈红起来,揪着他的袖头不丢手,急得声音发颤,“王爷明明知道凶险,豫亲王设下的圈套您还要往里头钻吗?谁知道他背后存着什么算计?您怎么能这么傻?”
“你这般草木皆兵又是何必,”祝兖耐心安抚她,“即便豫亲王背后有什么阴谋,难道我是那等轻易就被人算计的人吗?到时候随行的还有王府的侍卫亲兵,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就这么小瞧我?”
“我当然不是......”她说:“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唐家的案子都结了,豫亲王为什么还要单单盯着我不放,从前山东闹匪患,就是豫亲王出兵调理的,他在这上头有经验,朝廷总得找个行家来带兵打仗罢?只不过此人罪恶多端,这才让你联想到一处去了。再说,这是朝廷下发的旨意,难道要我去拂万岁爷的面子不成?”
言罢直接把常禄从殿外叫了进来吩咐道,“带念瑭姑娘回房里休息。”
听他这样梳理,似乎有几分道理,然而念瑭并没有全然听信,只因一切太过凑巧了,更像是背地里有人特意的安排。唐家这么大一桩冤案都生造的出来,其他什么事情便都变得有潜在的可能发生了。
然而天子诏令,除了遵从还有别的出路吗?
常禄径直走近请她出殿,念瑭这才真正心慌起来,她刚要再做询问,便看睿亲王自己提了茶壶往茶盅里添了水,端起来抿了口,目光沉沉压着,眉目隐在茶氛里还是能明显的看出他脸上的倦意。
她再次失言了,万千话语堵在嗓子眼儿,却说不出口,静默了片刻方转身对常禄道:“王爷累了,待会儿公公伺候王爷早些休息罢。”
走到殿外回头,他始终也只是搭着眼皮。她摁着门边,极力忍住了心口的一股酸意,拨掉眼角涌出来的泪水才起身离开。
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祝兖有些不敢跟她的目光接触,他怕她看穿他内心的盘算。
何祎在一旁看的真切,睿亲王跟念瑭的感情绝非一时的小打小闹,露水姻缘,这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为所谓的心爱之人豁出性命呢?
念瑭的身影拓在窗纸上又渐渐远去了,祝兖望着门外的夜色发了会儿怔,回过神才意识到殿中还余下的有一人。
他又倒了盅茶递了出去,“豫亲王为唐恭贪墨一案的背后主谋,你是怎么知道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