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走过来摸摸男孩儿的脑袋:“小孩儿,你是谁家的啊。”
小孩儿指了指后面那栋房子。
路涛啊了一声,道:“好像就是这儿,这该不会就是导演让我们找的那户人家吧。小孩儿,你们家是不是姓孙来着?”
小孩儿点点头,避开了路涛的手,小手紧紧握着闻溪不放,巴巴地仰头看她:“姐姐,有个叔叔来跟奶奶说过你们要来帮忙的事,你跟我进来吧。”
路涛瞪大了眼睛,他走到靳南程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你觉不觉得,这小孩儿有点重女轻男?”
作为被“轻”的那个男,靳南程:“……”
这户人家跟村里大多数人一样,小孩儿的父母都外出打工了,一年到头没几天能在家呆着,家里只有位年迈的老人守着年幼的孙儿作伴。老太太年事已高,一头稀疏的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正坐在小椅子上,挥着扇子听收音机里的黄梅戏。
听见脚步声,老太太撑起眼皮子,朝小孩儿招了招手:“安安回来啦。”
小孩儿忙松开拉着闻溪的手,颠颠地跑到老太太身边,祖孙俩凑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没多久,他又揣着什么东西跑了过来。
“姐姐低头。”安安一手神神秘秘地握着拳头,一边用力向闻溪招手,示意她蹲下。
他掰开闻溪的手掌,往她手里塞了几颗糖。
并不是什么很好的糖果,连包装都是多年前常见的样式,不用尝都能猜到那种甜腻的味道,但那的确是这个小孩子世界里顶顶好吃的东西了。
安安捂着嘴笑,眼睛里透出一点不舍,但仍执拗地不让闻溪把糖还回去:“姐姐留着吃呀,我一个礼拜的分量都在这里啦,总不能白拿你这竹蜻蜓呀。”
他说着,就看见那个刚刚看起来就凶巴巴的哥哥正站在漂亮姐姐身边眯着眼意味不明地看他,安安条件发射地打了个哆嗦,他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没有多的糖了,真的。”
为表他说的是真话,他还特意摊开手掌去给靳南程看。
靳南程:“……我什么也没说。”他看上去很像是那种要抢小孩儿糖的人么。
他哼了一声,把原本想要夸夸小孩儿懂事的念头一巴掌拍了下去,伸手在他头上胡乱揉了一通:“谁要你那点糖了,稀罕。”
安安敢怒不敢言地整理着自己被揉成狗窝的头发,小声念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靳南程:“……”你说谁酸???
安安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靳南程磨了磨牙:“我回头就把一车厢的糖砸到这小鬼脑袋上,我看他还说不说我……”酸。
他话没说完,就有个甜腻的东西闯进了他的口腔里,柔软的触感在他唇上一触即离,闻溪把手收回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他,清澈的眼睛完成了两道月牙,她嘴里显然也塞了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安安给的糖,分你一个,味道其实还不错吧。”
水果硬糖的味道在他舌尖扩散,酸酸甜甜的,还带着点黏糊在唇齿间缠绕。
眼前的姑娘依然在对着他甜甜地笑着,纤长的睫毛卷如蝶翼,忽闪忽闪地撩人,看上去乖巧又讨人喜欢。
嘴里的糖好像比上一刻更甜了一点。
……不,应该是很多点。
靳南程的心猛然窜动了一下。
他不自然地垂下眼睑,清咳了一嗓子,含糊说道:“马马虎虎吧。”
怪不得那个臭小鬼就肯把糖给她一个人,靳南程嘎嘣一下,把嘴里的硬糖咬下一块来,突如其来的酸味让他的眼皮都跳了一下。
他有些连自己都分不清从何而来的小得意,小鬼头,连颗糖都不肯给我,但架不住你一口一个姐姐的是我的小粉丝,连糖也只会第一个拿过来,跟我一个人一起分享。
靳南程嘴角上扬,他将嚼碎的糖果咽下去,一转头就看见刚刚还和他站在一起的闻溪,这会儿已经被沈颜他们几个团团围住,小姑娘站在几个人中央,大大方方地展示安安塞给她的糖果,还主动笑嘻嘻地拿去跟他们分享。
靳南程:“……”
原来……那不是给他的特殊待遇么。
靳南程:“……哼!”
*********
放松是不可能放松的,节目组是打死都不可能给他们放松的。
当闻溪站在猪圈前,跟那几头养的肥硕无比的猪崽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她在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现实。
她生无可恋地回头问自己的跟拍摄像:“你们让我这么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跑去糊猪圈和抓猪,这样真的好吗?”
摄像大哥幽幽道:“我是看过你一拳一个人贩子的视频的。”
闻溪:“……”不提这件事,我们还能做好朋友!
她当然不会后悔救人,就是……每次听到别人这么提起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言的羞耻。
闻溪搓了搓脸颊,深感自己的脸皮果然还是不够厚啊。
秦铵提着一桶水泥,神情复杂地站在边上:“糊猪圈的任务就交给我,至于怎么把这几头猪赶出去抓好,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闻溪挽起衣袖,她深吸一口气,满脸都写着视死如归:“来吧,我准备好了!”
靳南程侧过头看她,忽然轻声笑了一下。
闻溪一脸茫然地看过去。
“不用那么紧张。”靳南程道:“你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被人勒着脖子去炸碉堡。”
他轻松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朝她扬眉一笑:“怕什么,我在这儿呢。”
闻溪在来这里之前曾抓紧时间对靳南程之前参演的电影和采访做过一个小小的补课,那些镜头里,他总是衣着笔挺,五官英挺,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留下的滤镜,闻溪老觉得对方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着一种“老子有钱”“快叫爸爸”的韵味。
而现在站在她对面的男人,他穿最简单的衬衫,脚上蹬的也是村子里常见的大桶靴,但……还是好看的。
闻溪抿了抿唇,她甚至觉得,现在的靳南程,比她隔着视频看见的那个人,好像更吸引人了。
所以说,闻溪皱巴着一张脸,她果然还是眼神出问题了吧!
等回去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去做个检查好了。
“不过你有把握吗?”闻溪看看猪圈里那几头嗷嗷叫的猪,再看看站在旁边气定神闲的靳南程,她想了想,还是犹豫地问道。
是靳南程的话,总没看也不像之前有个抓猪经验的人啊。
不出闻溪所料,靳南程果断摇了摇头。
“我驯过马。”靳南程戴上手套,他转头与她道,“应该差不多?”
闻溪:“……”
她艰难地道:“我觉得,这个差别还是有点大的。”
—
刚打开猪圈的时候,这些猪崽一头头乖乖地被引到外面,在围栏外安静地站着,时不时往地上拱一拱,看上去总算还在掌握之中。
秦铵小心地提着水泥走进猪圈,开始蹲下修补年久失修的漏洞。
他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屏气屏得脸都红了。
闻溪和靳南程捏着鼻子站在两边,她瓮声瓮气地问道:“铵哥你还好吧。”
“不大好。”秦铵猛地站起来,把头伸出猪圈,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快被熏死了。”
他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向两人:“要不你们谁来跟我换换?”
他话音刚落,闻溪和靳南程就同时退后一步,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秦铵:“……”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闻溪同情地看向秦铵,相比起糊猪圈的话,她和靳南程的工作简直不要太轻松。
但她很快发现,她这颗心安得实在太早了。
其中一只壮得格外出挑的黑猪慢慢挪到她脚边,忽扇着两只大耳朵在旁边蹭蹭,闻溪刚才低头,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头黑猪就蹬了蹬地,小一二百斤的重量一个猛子朝闻溪冲了过来,要不是她及时抓住了身后的树杈,这会儿指不定就得被这头猪撞翻在地上。
黑猪站在那边,朝身后的小弟们发出哼唧的叫声。
其他的猪崽像是得到了领头猪的号令,一只两只撒腿就往前跑。
靳南程:“……”
闻溪:“……”
她确定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与她如出一辙的绝望。
明明都那么肉嘟嘟了还能跑得那么快,这些猪是都成精了嘛!
***
如果某逼乎上现在有一个提问——几头百十来斤的猪和带刀的成年男人相比,究竟哪一个更难制服的话,那么闻溪觉得,她现在应该很有资格去回答这个问题了。
当与靳南程合力把最后一头肆意逃窜的猪崽扔进“牢里”后,她终于可以脱下手套,腰酸腿疼地跟靳南程一起靠在院墙上,她的衣服上被蹭了好几块灰黑的印子,靳南程也没好多少,他不安分的碎发垂在汗湿的额前,露出坚实的小臂肌肉。
男人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偏过头来看她,一双眼眸明如点星:“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迎着他的眼神,闻溪脑袋一空,下意识就说了句大实话:“因为觉得你好看。”
等等!她刚刚说的是什么蠢话!
话一说出口,她的脸颊就染上了红晕,女孩把头垂得低低的,目不斜视地盯着脚下的土地,恨不得能找出条缝来把自己藏进去。
闻溪绝望地想,看来她今晚睡前得考虑练会儿倒立了。
——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把她脑子里进的水给倒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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