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弘治三年,帝率诸臣于天坛祭祀,时有五彩弥漫,龙凤齐鸣,仙人携天女踏空而至。
被史官记载下来的短暂语句纯粹是胡诌八扯,哪怕是脑袋被驴踢了的大傻子也不可能会信以为真。
奈何已经被狂风吹的眼冒金星、头昏脑涨,几乎要魂飞魄散的文武百官们比被驴踢了的大傻子更加的疯癫痴傻,个顶个一副精神病晚期的模样。
未等唐唐将临时打好的腹稿吐露而出,他们便争先恐后的编起了奇幻故事,顺道还脸红脖子粗的大吼着“陛下英明”“天佑我大明”之类的话。
以唐唐多年来练出来的眼力和心计,自然看得出来激动着都在哆嗦的大臣们并不觉得自个是在胡咧咧,也不是刻意的奉承什么。
大概他们是把魂都要被吹走时眼前浮现的种种幻觉当作了真实的,兼之身旁还有一大帮人跟着一起胡扯,便越发的信以为真了。
每天都要感慨好多次“这个朝代大概已经没救了”的皇帝陛下随口敷衍了几句,有条不紊的下了几道善后的命令,身心俱疲的赶往了后宫。
虽然他并不觉得被数万人亲眼所见的奇异场景能够被硬生生的压下去,毕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但做出一副不可多言的模样还是有必要的。
坤宁宫中,还未来得及听到流言蜚语的小宫女和小太监用或疑惑或惊诧的目光偷偷瞄着不知为何能够光明正大行走在宫内的道士装扮的灰袍男人。
道士生的身段颀长而伟岸,宽肩窄背,猿臂蜂腰,虽不是时下被极力追捧的如玉君子,却瞧着便令人能够感受到勃发的男儿气概,俊的几乎晃人眼。
他的面庞是盈润如暖玉的奶黄色,平滑细腻,不带一丝褶皱。双眉虽是雪色,却浓重粗长。双眼大而有神,隐含神光。双耳若元宝,耳垂厚实白嫩。
一头宛如仙鹤羽毛般雪白的银发松松散散的拧了个翻天印,别着一根黝黑破旧的木簪子。面上并未续须,自鬓角到下巴处一片光洁。
他看起来仿佛只是方才及冠的青年男子,肌肤光洁柔嫩,眼波流转间却透露过老人独有的沉静、和蔼、慈祥,隐有灵动之态,更有出世之姿,恍若仙人降世。
个别极有脸面的女官和大太监则神色平和的凝视面朝墙角蹲着,头顶仿佛飘着几朵阴云,尚且未换下祭天时身着的繁复衣裙,蜷成一团的皇后。
她们才不在意无关紧要的路人呢,既然能走进后宫必然已经经过了陛下的允许,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们更在意皇后娘娘今个是不是又被陛下欺负了?怎么又耍起小孩子脾气了?
看得久了,其中几名的女官的双颊微微泛起了红晕,明亮的眼瞳中泛起了层层水波似的涟漪,痴痴的望着玉宁的身影走神。
今个的皇后娘娘也很好看,每天的皇后娘娘都很好看,生的这么好看,性子又单纯的皇后娘娘,难怪会被陛下椒房独宠着。
别说陛下,倘若她们是男人,也想迎娶这样既娇憨又纯稚的美人,如珠如宝的呵护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必再无所求。
昆阳姿态娴熟的半搂半抱着套上了布料柔软的小衣衫,被包进襁褓中的女童,垂眸打量着对方羞愤中带着几丝绝望的表情。
他越瞧越觉得有意思,情不自禁的探出一只手,揉了揉她圆鼓鼓的,白面馒头似的小脸蛋,换来一个愤愤不平的恼怒瞪视。
回归幼年期的少女虽然目前只是婴孩的模样,但她毕竟不是未曾发育完全的婴儿,不至于连看不见,更不能由着旁人乱摸。
她愤怒的直视着昆阳,蠕动着粉嫩的小嘴,一边咿咿呀呀的胡乱骂着,一边吃力的从襁褓中抽出藕节似的手臂,用小手拍打着不肯离开她脸颊的那只魔爪。
昆阳不以为意的挪开了手,低声笑了一下,哄孩子似的晃了晃她几下,温声道:“霓裳是饿了吗?还是尿了,或者是拉了?来,让爷爷看看小屁股。”
语罢,他一闪身飘到了圆桌边,将如遭雷击的女童轻轻地放置在桌面上,手一抖便扯开了襁褓,随后作势欲褪下对方套在下半身的宫绸制的小裤子。
玉宁霍然起身,忍无可忍的冲到了昆阳的身边,大力推搡开他,一把抄起险些清白不保的女童,单手将她举过头顶,声嘶力竭的大叫道:“滚犊子!”
昆阳笑吟吟的凝视着他,眼底滑过一丝柔软,淡淡道:“舍得理我了?”
玉宁撅了撅嘴,偏过脸,冷哼道:“不理你,讨厌你,你滚,快滚!”
脱离了一个魔掌,却又落入到另外一个魔掌的练霓裳怔了一瞬,胡乱扑腾了几下。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身体缩小无法控制情绪,她难以抑制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昆阳微蹙了眉头,有些急切的伸手去捞她,连忙道:“快给我,你吓坏她了。”
玉宁左闪右避,避开他的手,双眼通红的大喝道:“混蛋!你介个乌龟儿子王八蛋!”
唐唐徒一踏入坤宁宫境内,还没等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不过眨眼间大半片的偏殿就倾倒了,墙面和瓦砾散落在地,大量的尘土弥漫开来。
尘烟飞舞的迷雾之间,金红色的纤细身影与灰白色的高挑身影时而碰撞,时而追逐,夹杂着“乒乒乓乓”“噼里啪啦”的声响,忽上忽下的绕着坤宁宫打成了一团。
唐唐轻咳了两声,眯着眼睛,随手在眼前挥了挥,一头雾水的看向了跟随在身后的太监和侍卫们。
未能正确接收到皇上迷惑的太监们七嘴八舌的大叫着“来人,有刺客”“陛下先走,奴才断后”。
侍卫们则井然有序的分成了两拨,一拨护在了他的身周,一拨前去废墟营救可能被掩埋的宫人们。
半晌之后,混乱终于止休,身体并未受伤,却被烟尘糊了满头满脸的坤宁宫中的宫人们被带去洗漱更衣,后被叫来的侍卫同先前便在场的侍卫客串着搬运工。
灰头土脸的翠衣女官将双手捧着重新被裹进襁褓之中的“罪魁祸首”塞给了刚过来的其他女官。
身量娇小的皇后娘娘提着被打了好一会,却几乎毫发无损,结实到让人不可置信的道士从天而降。
唐唐无可奈何的挠了挠脸,苦着脸看着双颊微微泛红,显得格外明艳动人的玉宁,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玉宁扔下了手中提着的“废物”,乳燕归林般的扑进了他,委屈巴巴的小声告状道:“他欺负俺,俺不要他啦。”
唐唐习以为常般的张开双臂接住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哄道:“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乖,不生气了好不好?”
昆阳掸了掸身上的灰,目光尖锐的扫了唐唐几眼,意味不明的低笑道:“哦?”
一股莫名的寒意席卷而上,唐唐动作一停,嘴唇哆嗦了一下,尴尬的望着他,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没骨气的缩了缩脖子,僵硬的挥了挥手,干巴巴的笑道:“嗨,下午好,敢问道长怎么称呼?”
昆阳注视着对方身上紫金色的气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淡淡道:“鄙姓张,草字君宝。”
唐唐一脸怔忪的看着他,不可置信喃喃道:“张君宝?张三丰?”
昆阳的眼中滑过一丝狡黠,微笑着颔首道:“正是贫道。”
虽然不是这里的张君宝,但他的确是张君宝,也是张三丰,如假包换。
唐唐一把揭开怀里的粘糕,乐颠颠的跑到了昆阳身边,面上挤出了一条条包子皮似的深褶子。
他小姑娘似左扭右晃,低沉的嗓音拔高了三分,捧着脸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偶像,偶像!我是你的脑残粉,给我签个名呗!”
玉宁:“……”呵呵哒,想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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