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红日初悬。
淡雅的苏合香缭绕不散,镂空的雕花窗桕中透出一缕缕细碎的光芒。
王自闲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织锦绣花的松花色幔帐,串珠流苏垂在幔帐里侧。
他的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尚未考虑为何一觉醒来换了个地方,首先含糊不清的唤道:“菱菱。”
“我在。”冷冽低哑的嗓音自幔帐之外传来,随后幔帐上印出一道挺拔瘦削的剪影。
三菱刺掀开幔帐,坐在床榻边,垂下眸子凝视着王自闲。
他的双瞳水润朦胧,眼尾翘起的弧度似月牙又似弯刀,剐人肉,剜人心。
王自闲迷迷瞪瞪的望着他,确认他完好无损的待着自己身边,美滋滋的笑了起来。
他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柔声道:“你起得也太早了,再躺会?”
三菱刺斜睨了他一眼,解掉身上的挂满兵器的皮带丢在枕头旁边,钻进了被窝里。
王自闲立马便黏黏糊糊往他身上贴,手脚并用的缠了上去。
三菱刺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任由他跟条蛇似的缠上自己,冷声道:“这里是洛阳沈家,昨天晚上,下半夜的时候,王雅琳的人找了过来。你睡得死沉,我就没叫你。”
王珞自然非常了解王自闲的性子,知道他不可能抛弃那只,大概只有他觉得乖巧可爱的毛茸茸。
带着一只大老虎能找到地方住才是活见鬼。未免自家八弟跑进深山老林里种蘑菇,王珞只好派人快马加鞭的给嫁到洛阳的王家四小姐送了信。
从洛阳到嵩山脚下,说近不算近,说远不算远,海底捞针的搜了一圈,找到人的时候已近寅时。赶回洛阳城门口之时,正好晨起开城门的时辰。
“唔。”王自闲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枕在他的肩膀上,窝在他的颈项处,眯着眼睛,低声问道:“胖胖呢?”
三菱刺捋开他乱蓬蓬的,挡住半张脸的头发,将其掖在他的耳后,淡淡道:“放花园子里了,它乖得很,不会胡闹。”
王自闲喃喃道:“可是胖胖会饿的,昨个它就没吃饱。”
他稍微动了一下腿,双眼蓦地瞪圆,咋咋呼呼的道:“菱菱,你硬邦邦的,硌着我了。”
三菱刺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压到我的三菱刺了。”
他绑在腿上的皮质囊袋并未卸下,这么往上一压,不硌的肉疼才怪。
锦衣华服的美妇人从窗口走过,恰好听到这段话。
她用帕子掩住唇角,佯装讶异的道:“啊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大早上也不消停。”
跟着美妇人身后的小男孩拉了拉她的裙摆,奶声奶气的道:“娘,爹说不能听人家的墙角,我们快走吧。”
三菱刺仿佛听到了某些东西碎掉的声响,那大概是他仅有的节操。
他虽然听到了一群人走过来的脚步声,但未曾仔细辨别,不知道里面还有个小孩子。
王自闲威武不能屈的直视着三菱刺,朗声道:“以德服人,天下欣戴。以力服人,天下怨望。”
总而言之,使用暴力是不对的。君子动口不动手。
“嗯。”三菱刺微微颔首,冷笑道:“我还至于被人当枪使。”
王雅琳是什么德行他早就心知肚明,怎么可能中了她的计,顺了她的意。
王自闲兴高采烈搂紧三菱刺,柔声道:“菱菱,我们起床去吃饭吧。”
房外的王雅琳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瓜顶,哀叹道:“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王自闲咂了咂嘴,趿拉着木屐走到衣架边,盯着窗边的剪影,笑着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用过了早饭,年幼的沈万书被送去先生那里念书。
王自闲和王雅琳面对面坐在桌边,开启了唇枪舌战,不带一个脏字的彼此进行着激烈的言语攻击。
沈峻宁一脸懵的看向镇定自若的三菱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与王雅琳成亲已有十余年,年节时也会前往王家拜访,却从未见过王雅琳如此做派。他一直以为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好的很,怎么突然吵了起来?
三菱刺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吃饱了撑的。”
沈峻宁:“……”
王雅琳歪头瞄了他一眼,柔声细语道:“没事,训他两句而已。”
八弟是亲生的,五弟也不是捡来的。身为一个好姐姐,为无辜受害的五弟讨回场子是应当应分的。
“哦。”沈峻宁一头雾水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肝喜条达,恶抑郁。别吵架,对身体不好。”
王雅琳甩着帕子,不轻不重的抽了他胳膊一下,笑吟吟的道:“书呆子。”
沈峻宁深情款款的凝望着她,傻笑了起来,一身书卷气霎时间化作了呆气。
王自闲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能不能别在吾等孤家寡人的面前秀恩爱?”
王雅琳剜了他一眼,掩住唇角,曼声道:“过两日牡丹会,你帮我去瞅瞅。”
王自闲疑惑的问道:“瞅啥?”
王雅琳抚了抚鬓发,缓缓地道:“你侄女也快及笄,我正寻思的给她找个好人家。你姐夫的性子你也知道,指望他帮我挑人是不可能。正好你在这,帮我看下那几个适龄小子的人品。”
王自闲怔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道:“小婉才十三岁,你急个什么劲?”
王雅琳冷笑了两声,声若寒冰:“再不把她嫁出去,谁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丑事?”
“琳儿。”沈峻宁不赞同的低喝道道:“小婉只是一时被人哄了,你多教教她也就好了。何必……”
王雅琳面含薄怒,打断道:“骂也骂了,教也教了,她完全不当回事。又不能把她锁起来,我有什么法子?”
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双手捂住脸,肩膀抖个不停。
沈峻宁连忙揽住她的肩头,手足无措的安抚道:“你别哭,是我说的太重了。”
“宁哥。”王雅琳扑到他的怀里,抽抽搭搭的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
“不是你的错,是我错,是我对不住你们娘俩。”沈峻宁紧紧地搂住她,黯然泪下。
王自闲用指尖按住自己的下唇,眼珠一转,看向三菱刺,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三菱刺抬手在自个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杀气腾腾的笑容。
甭管怎么回事,甭管是谁的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王自闲无奈的捂住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想着杀人,太粗暴了。
他整理了一下仅有的信息,觉得应该是有关少女怀春的那档子事,大概不难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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