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烁一手拉着傅红雪,一手拉着路小佳在前面走,叶开独自跟在后面。他们要去天心楼。
丁云鹤抱着丁灵中细声安慰着他。很多时候男人总是比较现实的,照比一个从未见过的弟弟,他更关心现在抱在怀里的这个,一脸的生无可恋,看着就让人心头发堵。他并不担心他爹会有什么事,该发生的阻止不了,不该发生的自然也无需担忧。道家一向讲究顺其自然。
他不担心,丁灵琳却忧心的很,她什么都担心,既担心她爹又担心叶开,她急的团团转。
赵月娘挠了挠脸,她忽然发现这里就剩她一个人了。荆无命呢?跑哪去了?什么时候跑的?
天心楼并不在天心,在湖心。湖不大,荷花已残,荷叶仍绿,半顷翠波。
四个人坐在那一艘小船的船舱里,船尾带着笠帽的船夫正在撑船。
傅红雪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在瞬间的失控后他又恢复了理智。一旦恢复了理智他的心便生出各种各样的想法来。这些想法腐蚀着他的内心,灼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他想离白景烁远些,越远越好。但这船并不大,他又能往哪里躲?难道要跳到湖里去?
叶开看向傅红雪眼中带着哀愁,看向白景烁眼中带着忧伤。他一脸的苦闷,却强自微笑,瞧着像个被情郎抛起的小姑娘。
路小佳看着叶开一副怨妇脸,笑的合不拢嘴,他的笑容中依旧带着不可抹消的讥诮嘲弄,心里却是轻松的,像是背了很久的担子忽然被别人接了过去。
他很平静,平静中带着些许喜悦。他最近一直这样。像是心里塞满了勇气,再也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白景烁并不急着去说什么,他并没有把一件事说两次的习惯,等到了地方自然有他说的时候。
他用温柔中带着关切的眼神看着傅红雪,问:“你最近有犯过病吗?”
傅红雪打了个哆嗦,他没有抬头,低声道:“没有。”
白景烁轻声细语:“抱歉,那次在面馆里,我偷偷探查了一下你的身体。上次在马车里,又在翠浓身上用了些会缓解你病情的东西。你这病我却是没本事治好的,但是不让它再犯却是可以的。”
傅红雪惊讶的看向白景烁,他并没有想过这个人在很久之前就试图悄悄的去做一些事。他忽然有些委屈,委屈的声音都带着哽咽:“翠浓已经死了。”
“我知道。”白景烁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能因此责怪自己。”
傅红雪没有说话,没有握刀的那只手却攥成了拳头。他确实是有些责怪自己的。怪自己的愚蠢,怪自己的逃避,怪自己的弱小,怪自己一直对很多事情无能为力。
他低下头,任由那只温暖的手在自己头上轻轻抚摸着,眼中的泪水滴落了下来。
白景烁叹了一口气,他能看出来傅红雪是那种容易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对于这种人你说的再说也帮不了他什么。他只能说些别的。
“你的腿我倒是能治,不过要先把骨头打碎,你愿意试试吗?”白景烁柔声询问他。
傅红雪没有回答,他不想接受这个的怜悯,他不想接受这个人的好意,他不想接受很多东西,但他总是没有办法去反抗去拒绝。
幸好这时候,船终于驶到了天心楼。
路小佳还未走到楼上,就听到男人带着哭音的喊叫声:“你不能逼我,你凭什么逼我?”
“我并没有逼你,我只是打翻了你的酒,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赔给你,包括酒里的毒。”
这个声音是路小佳熟悉的,他不禁快步跑了上去。
果不其然,荆无命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路小佳瞟了一眼坐在桌子边哭着的老人,他的亲身父亲,就将目光转回到荆无命身上:“师父,怎么回事?”
荆无命看向路小佳,淡淡道:“我不知道,你爹一看到我就要服毒自杀。”
他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让丁乘风在自己面前服毒自杀?自然要阻止他。
“……”路小佳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和赵月娘相处太多脑子被带坏了,因为他居然觉得荆无命毫无表情的脸上带着茫然和无辜。
白景烁蹲在地上,看着那些冒着气泡的液体。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这酒有毒。但是……
白景烁站了起来,对傅红雪说:“剧毒,半刻内致死,基本无药可解,不过我可以解。”
白景烁看向丁乘风,笑着拱了拱手,说:“您好,丁老庄主,初次见面,多有得罪。如果您还有这种毒,大可以再次服下,在下可以保证只要我站在这就算您喝掉整整十壶也不会死。”
荆无命和丁乘风自然不会说话。
路小佳也不想说话,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丁乘风。他已经明白对方在试图掩盖什么,不惜以生命的代价。
叶开惊讶的看着白景烁,像是并不认识这个人,他本来也不熟悉这个人,所以竟然不知道对方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
他们不说话,傅红雪却有话想说,他拖着腿走上前,看着丁乘风苍老的脸问:“你为什么不等我过来就急着自杀?”
叶开叹了一口,插嘴道:“因为丁庄主看到了荆前辈,知道没办法当着荆前辈的面对你扯谎。”
他没有等谁做出认可也没有等谁做出否认,继续道:“因为十九年前,他就被荆前辈刺伤了右腿,至今未愈,他已是个行动不便的人。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丁家庄半步,他并不是……”
叶开的话被打断了,被个嘶哑低沉中带着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白天羽!”穿着曳地长袍,黑纱覆面的女人站在楼梯口,她美丽的眼睛中既带着惊惧又带着怨毒。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景烁的侧脸,还有他鬓角出垂下的那缕发丝。
随着这声音落下,白景烁仿佛变了个一样,他转头看向那个女人。他的眼里带着自负和高傲,唇角半挑似笑非笑,他对那女人伸出一只手,压低声音令声线略显浑厚,他说:“白云,我来接你了。”
丁白云里浮现出喜悦和幸福,她流着泪跌跌撞撞的伸出手要走过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的,我就知道……”
她走了两步,就被自己过长的裙角绊倒了,她‘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她俯在地上大声哭喊着:“骗子,你骗我,你根本没有来接我。骗子,你是个骗子,白天羽早就死了!”
她哭的是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仿佛已坠入了无间地狱一般。
“哦。”白景烁收回了脸上的表情,食指和中指夹住鬓边的那缕长发,一掠而下,笑着说:“抱歉,是晚辈失礼了。只是您刚才的表情太过期待,晚辈便不由自主的想要满足您的愿望。”
荆无命忽然窜了出去,拎回一脸痴傻的马空群。
“好了。”白景烁拍了拍手,笑着说:“人都齐了,开始讲故事吧。”
他看向叶开:“你先讲还是我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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