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绑匪刚刚触及地窖铁门时,他猛然缩手,又返了回来。
脸上蒙着面巾,厉飞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打量的目光。她秉着呼吸一动不动。终于,听到绑匪沉沉问道,“老大从没跟我们讲过你的身份,我凭什么相信你!”
厉飞瑶小小松了一口气,回忆着那晚听到的一些消息,谨慎道,“你们老大没有跟你们说,可能他也不知晓,或者是,出钱让你们办事的人隐瞒了我的身份……”
话音刚落,绑匪的眼神蓦然变狠。厉飞瑶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果然是有人雇人来绑架她,而这个人,不做他想!
她收敛了心思继续道,“可是若我真是一个普通的富商家小姐,如何能让上京城在上元节这种特殊日子里关闭城门?只不过是因为我皇族的身份。而现在,恐怕城门的排查依然没有松懈,你们出不了城!”
她觑了一眼绑匪的脸色,“你跟着你老大一年能有多少银子赚?五千两?一万两?”她做作的惊呼一声,“不会一千两都没有吧!”
眼瞅着绑匪脸色越来越难看,她适时说道,“我们这些人,生来荣华富贵加身,最是惜命不过,若能以银子换回一命,在所不惜!你若能把我们俩安然放了,睿王府自有一万两黄金奉上!”
绑匪哼哼哧哧道,“你当我傻?放了你,我到哪里去要银子,指不定你就带着官差来捉我了!”
厉飞瑶见他有所松动,连忙表态,“我以我容敏郡主的皇族身份发誓,你若放了我们俩,必将奉上一万两黄金,并且天涯海角,绝不追究!”
绑匪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有些迟疑地在地窖里踱步,厉飞瑶又添了一把火,“这世上从来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是想干了这一票远走高飞,还是继续跟着你老大做些刀口舔血的勾当?很多时候,改变一生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现在,你放了我,明天自去城外十里坡领金子!”
绑匪焦躁的步伐猛然停住,眼神瞬间坚定,深吸一口气后就来解俩人的绳子,“希望郡主娘娘说到做到!”
“那是自然!”
厉飞瑶摇了摇自己发麻的胳膊,又去推一边的顾寒寻,“呆子,走了!”
可不是个呆子嘛!在她这几天费尽心思找出路的时候,顾寒寻就只知道睡睡睡!
这会儿被推醒了,他也只是揉了揉眼睛,乖巧的跟在厉飞瑶身后。
出了地窖口,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荒凉小院子,院门紧锁,墙边是一棵光秃秃的大槐树。
绑匪跟在两人身后,还在絮絮叨叨,“我这次可真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了,老大知道了非宰了我不可,郡主娘娘你可千万别骗我!”
厉飞瑶轻笑一声,“放心吧!你就好好想想得了一万两黄金你要怎么花吧!”
绑匪当真美滋滋地想到,“有了一万两,我肯定先把千春阁的桃枝赎出来呀,那小娘子,啧啧……”
几个人边走边说,从巷子里往外,眼见着都能看到街边摆摊的小贩了,厉飞瑶才露出一点笑意,目光一转又看到街头走来的几人,当先一人脸上一条横贯的刀疤时,笑容僵在脸上,拉住身后梦游一般的顾寒寻,拔腿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旁边的绑匪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就来捉顾寒寻,可是已经迟了。
厉飞瑶简直把这辈子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胸腔里的心跳快的震痛她的耳膜,毕竟错失这次机会,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她拉着顾寒寻,两人借着身姿灵活,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快速穿行,耳边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
当跑到一个熟悉的巷子口时,她一愣神,弯下腰撑着膝盖喘气,“是不是,来过这里了!?”
一直安静如鸡的顾寒寻说道,“是!”
厉飞瑶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那你不提醒我!”
顾寒寻满眼无辜地看着她,“捉迷藏,挺好玩的!”
“……”厉飞瑶咬咬牙,拉着他转向左边的巷子,她记得刚才走的右边。
可是等他们进了左边的巷子,还没跑多远,就发现是个死胡同,想再退回去,几个绑匪已经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
“跑啊,继续跑啊!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厉飞瑶拉着顾寒寻的手指紧了紧。
两人被几人逼退着渐渐往巷子里面退去,厉飞瑶不甘心地喊道,“绑架皇族是要抄家灭族的!”
几人对视一眼,刀疤脸老大点点头,“我早就猜到你身份不一般了。虽然我们被人哄骗做下这等祸事,可是现在也没办法放了你,左右是一死。况且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收了钱,事情就要给人办妥帖了!”
遇到这么敬业的绑匪,厉飞瑶也不知道该哭该笑。可是她真不甘心就这样被抓回去!
就在这时,本来被她拉着的顾寒寻忽然反手抓住她,就在她诧异回眸时,右手一重。她眼睁睁看着顾寒寻单手拉着她扶风而上一般,轻飘飘跃上墙头,脚尖轻点,已在几丈开外。
卧槽,这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轻功?踏马小说里没说顾寒寻轻功这么好啊!
厉飞瑶带着一脸哔了狗的表情,跟着她心中的惨绿少年踏上玄武大道时,还回不过神来。
她一把拉住甩开手就准备离开的顾寒寻,“你,你……”
顾寒寻睁着凤眼,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厉飞瑶有一肚子的疑惑想问,比如他为什么会被绑匪抓住,这么好的轻功怎么不想办法逃,可是对上他无辜的眼睛,她只能叹道,罢了罢了,一个烧坏了脑子的呆子,她能说什么呢。
于是她狠狠捏了捏顾寒寻的脸颊,笑的龇牙咧嘴,“记住,我不叫青荷的妹妹,我叫厉飞瑶!再见啊,呆子!”
街上巡逻的城防营早就把两人的踪迹上报了,等到厉飞瑶被护送着回府,迎接她的是一个青年美妇人的梨花带雨。
“嘤嘤嘤,我的瑶宝,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娘亲也活不下去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厉飞瑶眼圈一红,像被美妇人的情绪所感染,情不自禁地哽咽了一声,“娘亲!”
旁边的中年男子红着眼圈拍了拍厉飞瑶的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多的话却不敢再问,怕触及她的伤心事。
厉飞瑶循着心意喊道,“爹爹!”
可能因为这都是她身体血脉相连的亲人吧!厉飞瑶只觉得眼泪止都止不住,胸腔一抽一抽的疼痛,直到她看到旁边一个默默垂泪的白衣少女,这哭声瞬间梗在喉咙,变成“嗝”的一声。
妈妈呀,她还没做好跟白莲花面对面的准备!
白莲花却是已经款款走过来,细细的眉轻皱着,满脸心疼,拉着她的手柔柔弱弱地开口,“妹妹,你总算回来了!”
白莲花必杀技之一,装柔弱。
厉飞瑶抖抖手指,皮笑肉不笑,“谢谢姐姐的关心!”
那边睿王妃再次扑过来,“瑶宝,让府里大夫给你好好检查看看,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借着睿王妃,厉飞瑶抽回手,避开了跟白莲花第一次的演技大比拼,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大丫鬟采秋和采云领着其余的粗使丫鬟早早在院门口等着,她刚迈进院门口,一院子黑压压的人都跪了下来。
作为共产主义接班人,她还是有点受不了这个阵仗,敷衍地点点头,唤道,“采秋,我要洗……我要沐浴更衣!”
跪在前面的紫衣丫鬟应声过来,厉飞瑶打量她艳丽的面容,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前主对她阴阳怪气的态度。
啧啧,前主因为这个丫鬟俏丽的面容没少看她不顺眼,可是在她过的最艰难的时候,却是这个丫鬟一直陪伴安慰着她。
她又看了看另外一个相貌老实的大丫鬟采云,至于这个嘛……
*
厉飞瑶的失踪因为涉及到皇族脸面,这几天的封城戒严也只是对外声称是搜查重犯,虽然闹的满城人心惶惶,所幸无人怀疑。
倒是睿王爷夫妇知道厉飞瑶是为顾寒寻所救,双双去显国公府上门拜谢。
回到府里,睿王妃还跟厉飞瑶念叨,“这顾寒寻是个好的,你这次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多亏了他,可惜脑子不好!”最后忍不住还感叹了一句,“那脸,怕是上京里找不出第二个来的俊俏模样!”
厉飞瑶没有理会她娘亲的感慨,反而更关心上元节的事,“娘亲,绑架我的绑匪可有消息?”
这些人一日不找到,她一日不安心。虽然知道厉青荷肯定把证据清理的干干净净,她还是想着有万一呢?
睿王妃瞬间沉下脸色,“你父王已经拜托你皇伯父去查了,瑶宝你放心,父王母妃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厉飞瑶点点头,宽慰地笑道,“我知道,有父王母妃在,我就不怕了!”她又满脸期待地提起另外一事,“娘亲,我想重回崇德书院上学!”
她所处的朝代乃是大齐,地处中原,位置特殊。上接北朔,下攘南蛮,东南有偏安一隅的陈国。
独特的地理位置让大齐既有北国的粗犷雄伟,又有南国的细致典雅,民风也较为开放。对于教育开智这一块儿,也是难得的接收女子进书院。
睿王妃瞪圆美目,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我的儿!你不是不爱去书院的吗?”
厉飞瑶因为在书院里处处不如厉青荷,十分受挫,又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风言风言,说她枉为嫡女,却还不如府中一个庶女姐姐有才能,于是她干脆十天半月都不去书院了。
睿王妃对这小女儿溺爱的紧,也就随她去了。
厉飞瑶摇摇头,正待答话,就听院外传来一阵朗笑,“妹妹想去书院这是好事啊!读书使人明理,明理而修身。我们睿王府可不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套说法,多读书总不是坏事!”
厉飞瑶抬眼望去,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男子阔步而来,含笑的眉眼与她有六七分相似,于是一个熊抱扑上去,“哥哥!”
厉飞庭摇摇头,点了点她娇俏的鼻尖,“你呀,回来以后粘人的紧!”
厉飞瑶抱着他不撒手,皱着小鼻子娇蛮道,“有什么关系,你可是我的亲哥哥!”
想到书中厉青荷在解决厉飞瑶以后,厉飞庭还把厉青荷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却反被害的不光彩而死,心中莫名酸涩。
这样一个清风明月般的潇洒少年啊!
她脑海里全是两人幼年相处的情景,嬉笑打闹间都是脉脉温情。她缓缓捏紧拳头,暗暗道,“我会保护你的我的傻哥哥!”
话毕她精神猛然一震,恍惚间像想通了什么,萦绕在心间的不真实感渐渐消散。
是啊,她喜欢貌美的王妃娘亲,俊美温和的世子哥哥,这血脉相连的感觉还鼓噪在胸臆间,现在这是她的人生!
她不管上辈子的厉飞瑶对厉青荷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可是这辈子,她绝不容许厉青荷打着复仇的幌子伤害她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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