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太妹和店长同时惊叫:“什么——?”
叶轻舟又重复了一遍:“所有人全部剃成光头。”
发型是什么?发型是灵魂!是命!
太妹们扭头就要逃。
叶轻舟站在店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冷眼看着,声音不大,却极具魄力:“走可以,从今往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逐出太妹团的意思?要不要这么赶尽杀绝!
企图溜走的人停下脚步,不爽地问:“乔姐,不就跟你开了个玩笑吗?用得着这样?”
这话引起一众附和:
“是啊!多大点事儿,犯不着吧?”
“还是说乔姐你对叶轻舟来真的?要不要这么搞笑?”
“剃光头?我们可不陪你疯!”
叶轻舟心里冷笑。
还以为霍美乔的太妹团多么情比金坚,结果稍微一刁难,矛盾立刻就暴露出来。
“那就解散吧。”他忽然说,“以后大家也没必要再聚在一起,我对喝酒唱K跳舞撩汉这样的事不感兴趣。”
太妹们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最爱热闹的霍美乔会说出这种话。
草原绿觉得造成这一切都是自己多嘴,上前挽救:“乔姐,刚才我真的只是在开玩笑!你要是生气就揍我一顿,别因此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啊!”
“就是!都是安安嘴贱,自扇两嘴巴赔罪好了!”有人提议。
草原绿委屈地咬了下嘴唇,打量一眼叶轻舟的脸色,然后伸出手,往自己脸上扇了下去。
巴掌在半途被拦住。
叶轻舟攥着她手腕,面色不虞:“你干什么?”
“赔罪啊!”草原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她化着浓妆看不清原貌,但从五官轮廓来看,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叶轻舟搞不懂这些小太妹的审美,好好的一张脸,干嘛非要弄得这么不伦不类?
叶轻舟:“我不需要你赔罪,你没做错事。”
听她这么说,草原绿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那…乔姐消气了?”
“我不至于那么小气。”
一众太妹刚放松神色,就听叶轻舟铁面无私地继续说,“但头发还是要剪。”
“凭什么?!”太妹们恼羞成怒,“我们叫你一声乔姐,不代表你能这么欺负人!”
叶轻舟神色平静:“我这不叫欺负,是在帮你们改邪归正。高中生就该有高中生的样子,头发染得乱七八糟,脸画得像鬼,成天就在ktv网吧这种地方浪费青春,有意思?”
这个年纪的少女是自尊心极强又十分敏感的时期,叶轻舟的话无异于一把尖刀,字字戳痛她们的心。
“刚才说你跟叶轻舟有一腿我们还不怎么相信呢!没想还真是,才几天时间就变成这副沙雕样,还穿校服看《五三》?霍美乔我看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现在想洗白从良了?也不看看自己以前多骚多浪!知道男生背后叫你什么吗?烂.货!公交车!”
面对难听的谩骂,叶轻舟表情不变,只淡淡一句:“说够了?”
骂人的太妹都做好跟她打一架的准备,却只得到这么个反应,愣了半晌,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不知所措。
片刻的沉默后,叶轻舟下了逐客令:“说够了就请离开,选择留下的跟我进去把头发剪了。”
从高一开始发展起来的太妹团,成了大家放肆发泄的港湾,现在说散就散,有些人接受不了。
但剃光头?改邪归正做个好学生?
算了吧!不如杀了她们。
有人不死心地问:“乔姐,你真要这样?”
叶轻舟:“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
谈判破裂。
“那好吧,既然你为了个臭男人这么不讲姐妹情,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叶轻舟:“我说了,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们好。”
“得了吧!”太妹讽笑,“霍美乔你从来都这么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管我们的感受,光头你自己剔吧!我受够了!”
随着第一个人的转身,其余的人也陆续离开。
最后,只剩草原绿还留在旁边。
叶轻舟看着她,问:“不走?”
草原绿摇头:“当然!我不会离开乔姐。”
“不怕剃光头?”
草原绿实话实说:“怕是怕……但如果是乔姐让这么做,我也没关系的。”
叶轻舟觉得这姑娘就是个软柿子,刚才别人叫她扇耳光赔罪,她竟然傻乎乎就动手,这么好欺负,还来当太妹?
叶轻舟恨铁不成钢:“你没有自己的主见?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草原绿傻乎乎地笑:“当然不是!我只听乔姐的话!”
叶轻舟:“……”
这姑娘难不成暗恋霍美乔?
黑压压的太妹们离开,店长终于能够重新呼吸了,他搓手看着叶轻舟,问:“还剪头吗?”
叶轻舟点头,领着草原绿朝店里走。
店员给两人洗了头,引着他们在并排的两扇镜子前坐下。
理发师最后又问了一遍:“真要剃光头?”
叶轻舟抬眼:“高中生弄成这样你觉得合适?”
理发师干笑两声,不发表看法,只是提议:“其实,染黑拉直就好,剃成光头要想再长长得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尴尬期,难看不说,还非常难打理。”
草原绿连连点头:“是啊乔姐,没有哪个正常的高中女生剃光头吧?”
叶轻舟也无非是想改变霍美乔这乖张的形象,觉得剃光了一了百了最省事,如今得知有更好的办法,便点了头。
理发师偷偷松一口气。
剃光头这活他还真不敢接,有些小姑娘心情不好一时冲动,事后后悔来找茬,他可满肚子苦水儿没处说!
两小时后。
叶轻舟看着镜子里黑短发的少女,终于觉得顺眼了。
邻座的草原绿…哦不现在已经不绿了,安安捧着脸打量,有些惋惜地说:“染黑了以后还想弄别的颜色就很困难了。”
叶轻舟盯着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对理发师说:“麻烦带她去把妆卸了。”
他走去前台结账的功夫,安安出来了。
没了浓妆的遮掩,少女的眉目清晰地露了出来。是张很清丽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唇红齿白,脸颊两个小酒窝,瞧着生气勃勃。
叶轻舟满意地点头:“这不挺好?”
被女神夸奖,安安有些羞涩,她伸手耙了耙头发,小声问:“是、是吗?”
叶轻舟中肯道:“比之前好看多了,如果你能把这身衣服也换掉,会更加顺眼。”
安安立刻应道:“我回去就把这身衣服闲鱼了!”
孺子可教。
叶轻舟离开了理发店,此时天色渐渐沉下,他看了眼时间,去吃个饭回去上晚自习刚好。
走了几步,发现安安还跟在身后。
“我去吃饭,不用跟着我。”
安安:“一起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随便吃点。”叶轻舟说,“我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
安安望着面前神色冷然的少女,总觉得霍美乔的转变简直天翻地覆,她试探着问:“真是因为…叶轻舟啊?”
叶轻舟:“嗯?”
“乔姐你突然说要解散姐妹团,还换了发型说要好好学习,是不是因为叶轻舟?他是不是说‘女人,先剪了你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给我考个清华北大再来追我!’?”
叶轻舟拧眉。
他怎么可能说这种话?依他的性子,会直接打消霍美乔的念头,根本不给她留半点妄想。
他澄清:“叶轻舟跟我没关系,以后别再扯上他。”
“哦好。”安安乖乖应下,“我只是很好奇乔姐你为什么突然就转性了。”
不是转性,是性转。
这话在叶轻舟舌尖滚了一圈,销声匿迹。
“人生是自己的,别随便糟蹋了。”叶轻舟看她一眼,问,“吃了饭回去上晚自习?”
安安噗嗤笑了:“乔姐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初中毕业就辍学啦!晚上得回宿舍了,明早厂里该我轮班。”
叶轻舟一愣:“厂里?”
“你忘啦?我在服装厂里工作。”
“为什么辍学?不喜欢读书?”叶轻舟问。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我是姐姐,应该把教育资源留给弟弟,所以就来城里打工咯!”
叶轻舟眼波微漾。
安安耸耸肩:“其实读书也没什么用,我爸妈都说,女孩子最终都是要嫁人的,高中三年不如拿来打工,给弟弟攒点钱。”
姐姐弃学务工给弟弟攒钱,这种新闻微博上层出不穷。
叶轻舟是知道的。
但没想到,新闻里的主角有一天会站在他面前,轻描淡写说着自己遭受的不平等对待。
一股无名火陡然窜上来,他严词厉色地告诉她:“谁说读书没有用?既然指望不上父母,那就只能靠读书自救!打工给弟弟攒钱?那你自己呢?你的人生又算什么?”
“乔姐……”安安没料到她会这么义愤填膺,愣了愣,反过来安抚她,“你可能不了解农村的情况,娶媳妇儿的彩礼一年比一年贵,盖房子也是一大笔钱,我是家里长女,必须帮爸妈担起这份担子,我的人生啊…爸妈能开心,弟弟能有出息,我的人生就不算失败。”
叶轻舟不赞同:“你这是愚孝。”
安安扣着指甲,脱色的指甲油像斑驳的老墙。常年劳作的手,不是妆容和时髦的衣服能掩盖的。
安安叹口气:“乔姐,我知道你心善想帮我,当初我刚进城,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是遇到你,我早就被人骗去做那种勾当。我很感激你,但真的…不用再操心我读书的事了,辍学打工补贴家里,是我自愿的。”
叶轻舟看着面前的女孩。
心里忽然生出无边的悲凉。
凭什么要她放弃自己的人生去成全另一个人?就因为,她是女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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