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笙问知寒,“林姿那边可有动静?”
“回小姐,二小姐病入膏肓,林姨娘在老爷那里哭闹了一番,大小姐也替二小姐求了情。林姨娘这回得了令,约莫是在院子里照顾二小姐。”
“病入膏肓?”宋玉笙浅笑,笑意不达眼底。
她给宋诗柔下的药是慢性的,十日不到,她是如何的病入膏肓?
罢了,既是宋诗柔所求,她也愿意满足。
宋玉笙散去周遭寒意,轻声道,“哥哥方才恢复,如今朝堂位置不稳,爹爹仇家也多,腹背受敌。舅舅,可有法子?”
喻司沉默片刻,目光沉沉的看向宋清歌。
“唯有一法,离开京都。”
宋玉笙一时无言,心里打着盘算。
喻司说的也不无道理,朝堂武将一直处于下风,秦景帝也说不说上对宋清歌有多器重,侯爷这爵位,一大部分也是看在了喻家和宋家的位分上。
宋坤站队秦越,太子秦诺对宋清歌下了死手,宋家已然卷入了皇室战争内。若是宋清歌莽然回了朝堂,无用武之地,那便是任着太子继续下阴招。倒不如离开京都,再去战出功绩,稳于朝堂。
现下离开京都,能站稳朝堂出战绩的地方,那便是只有一个……
宋玉笙亮如莹星的眸子也转向了宋清歌,狡黠的意味在眸中闪过,像是只在打着算计的小狐狸。
宋清歌最是怕她此般目光。
宋玉笙从小便是聪慧过人,又是仙气飘飘,人畜无害的样貌,最得家人宠爱。一般出了错事,都不会怪罪在她头上。因此,宋清歌没少给宋玉笙背黑锅。后来她身子骨不好,身姿若柳,看上去全然无攻击力,她在想动什么歪脑筋之时,唯一露馅的便是这目光。
宋清歌拼命的摇着头,拒绝和这两个的视线接触,“不去,说什么我也不去!抢我妹妹,还想让我助他一臂之力?不行!”
他哪能猜不到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让他去北境,与秦漠一起击退蒙人。
喻言移开视线,把目光定在了宋玉笙的身上,意思再明确不过的。只要能说服宋玉笙,他便无所谓。
宋玉笙弯着唇角,眸中似有世间一切风情,娇俏出声,“哥哥。”
宋清歌被这一声喊得颤栗四起,窝回床边,“不行!是弟弟都不行!”
宋玉笙照做,“那,弟弟?”
宋清歌面色一僵。
“……”
最终,宋清歌敌不过宋玉笙的进攻,应了去北境。作为交换条件,他要求宋玉笙不能再照着以前柔柔软软的性子待人,宋诗柔的事也要给他一个交代。
宋玉笙也答应了。
喻司见这两人达成共识,长叹一声,“行了,事情搞定就行。我回京都的消息估摸着已经传到秦景帝那儿去了。我还需到宫里请安,届时便把歌儿康愈一事一并禀报了。秦景帝一心担忧北境疆土不守,我猜明后日便要会清歌启程。”
宋清歌听到这事就来气,摆摆手,“您慢走。”
喻司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和他计较,嘱咐了宋玉笙一些日常事宜,便赶着进宫了。
两日后。
宋清歌启程前往北境,宋玉笙特制了一些跌打损伤以及救命的药给他,又千交万代的告诉他不要受伤,不要惹事。
宋清歌当面没说什么,心内一骂:惹事还是要的,秦漠那崽子还是要打的。
——
宋玉笙翻阅着喻司送来的书,津津有味的看着,另一手抱着暖炉,十分惬意。
“小姐。”知夏匆匆忙忙跑进门,“画儿前来报,二小姐偷了林姨娘的钥匙,开了南侧别院的房门,已经出来了!”
宋玉笙眸色一沉,“人在哪。”
“已经派人看着了,方向是往我们这来。”知夏怕宋清歌走了,宋玉笙又无人撑腰,小心翼翼道,“小姐,可要去通知老爷一声?”
“不必。”宋玉笙放下手中书籍,站起身子,“她愿意自己上门,我们岂能后退。知寒,把我的斗篷拿来。”
“是,小姐。”
虽是正午时分,十二月的寒气也足以令人畏惧。廊桥边,一阵凛冽的寒风扑面袭来,一同卷走了这阳光仅存的温暖。
宋玉笙拉近的斗篷上的狐毛,自她那日落水后,身子不适的厉害,便没有在来过这后花园的湖边了。不曾想,还是因宋诗柔,她再来了这。
宋诗柔在廊桥的对面,一眼瞧见了一身红衣,静然立于湖边的宋玉笙。
几日不见,她的容貌又更出彩了几分,身上病弱的气息散去不少,杏眼氤氲着点点雾气,红唇似火,面上神情淡然。侍女撑着油纸伞挡去了打扮风雪,几缕碎发随风舞动,散落在脸旁,虽是一身耀眼攻击力十足的红,也丝毫不遮挡她身上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气息。
宋诗柔自己着这破布麻衣,还有一截手臂露在风中,隐约能看见上面还未散去的掐痕。她生病多时,脸上一点红润未见,脸颊凹陷,双眼突出,发髻上别着最后一只金簪。再不见往日那个娇蛮傲气的小姐模样,若说她是个婢女,都无人质疑。
宋诗柔瞪大的双眼,她恶狠狠的咬了咬牙,快步朝着宋玉笙的方向过去。
这番对比太过浓烈,甚至于她们两个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画面里。胸腔里燃烧的妒忌和憎恨,快淹没了她。
凭什么?凭什么她受尽了苦楚万分,而她宋玉笙却是一副谪仙模样?又凭什么,她生来就高人一等,处处夺尽宠爱,就连她的心上人,就差一点也是她的了!
宋玉笙见她怒气冲冲的过来,也不闪躲,淡淡开口,“怎么,见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行礼了?”
宋诗柔哪里还听得进去宋玉笙的话,提高了音量,尽量不让自己的粗嘎的嗓音变得太过狰狞,“你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宋清歌走了,你还会是那个破落的宋家嫡小姐!”
她话说的太直白,知夏怕宋玉笙因这破事在受伤,上前两步把宋玉笙护在了身后。
宋诗柔大笑了两声,又逼近了宋玉笙两步,“你看吧,就连你的侍女都知道。宋玉笙,你终究还是那只野鸡,怎么样都不会变成凤凰。”
宋玉笙全然没有半分被激怒的势头,轻推开知夏,云淡风轻的开口,“你莫不是忘了,你的出身。”
“你是善雅郡主的女儿又如何?她喻言,还不是任我娘一个青楼女子上了位?就连你!”宋诗柔早已失了神志,狂妄的口气不断,“若不是三殿下偶然路过,你又以为你凭什么站在这里跟我谈话?”
宋玉笙唇边带笑,看着她,轻道,“继续,我给你机会,都说完。”
趁着能说的日子,都说了吧。
这便是我最后的仁慈。
宋玉笙明明只是站在那,宋诗柔却被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看得毛骨悚然,只觉得心下颤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再细看去,宋玉笙依旧是一副柔婉清丽的模样,面上还带着淡笑。宋诗柔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继续道,“你抓到了那小厮又如何?我确切的告诉你,你的哥哥,差点也是死在我的手上!你们兄妹两个,不过是靠着运气存活至今。”
“喻言的孩子,运气真好。可惜喻言,虽位居郡主,还不是死的不明不明白。你们啊,也就应该跟着喻言一起去了,少来祸害人!”
知夏性子冲动,最是听不得辱骂喻家人的话,更何况是逝去了的喻言,大吼出声,“你!”
“说完了?”
话音刚落,同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啪——”
宋玉笙不知何时走到宋诗柔的面前,动作利落,一掌落在了宋诗柔面前,下足了力道。
宋诗柔这几日精神不足,食不下咽,一副身子孱弱,根本经不住轻轻一推,更别说是宋玉笙下尽力道的一掌,一下便跌坐在了雪地上,唇边溢出了血。
“运气?”
宋玉笙从怀里拿出绣帕,没放过一处缝隙,仔仔细细的擦了手,像是沾染到了什么坏东西一般的。等擦完便把绣帕扔在了宋诗柔的边上,似在丢弃一样什么恶心至极的物件。
知夏忙着走到宋玉笙身边,将她重新笼罩在油纸伞下。
“你不如看看,我是拥有怎样的运气吧。”宋玉笙勾唇淡笑,“怎么样,还能说话吗?”
宋诗柔一只手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挣扎着从雪地里起来,刚想开口回复宋玉笙,只觉得颈部像是被人掐住一般,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音,只能瞪大双眼,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
“说不出了吗?那便由我说吧。”宋玉笙移开知夏撑着的伞,整个人露在了阳光处,身上却没有半分的暖意,“我落水清醒那日,也是若此般说不出话来,嗓子似是有股火在燃,疼痛万分。这便是我回报你的第一件事。”
宋诗柔顾不得脸上的痛处,双手捂着喉咙,不断的挣扎呓语,身子后退想拉开和宋玉笙之间的距离,全然的惊恐。
宋玉笙没去看她,伸开手接过落下的片片雪花,轻声道,“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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