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最后响起来了音乐,是那首旋律悠扬的天空之城,四年来从未换过。
楚元夕沉寂又怅然的大脑被钢琴曲唤醒,然后她看到叶澜从礼堂的主席台上站起来,像是自带着聚光效果,以他为中心,四周的目光齐齐的汇聚在了礼堂中央。
观众席上爆发了轰鸣的掌声,楚元夕也象征性的跟着合起手掌,麻木的拍了几下。
刚刚隔得有些远,她看不清叶澜的脸,这会儿他和台上几个领导握完手寒暄完毕,在最后一个音符婉转的结束之下,步伐矫健又沉稳的从台上走下来,男人眉梢眼角里虽然笑意潋滟,却透着隐隐的深沉和冷硬。
自带着清冷疏离气场的大佬,一如既往的人气高涨。掌声再次雷动,叶澜笑着双手合十,高举三秒后又放下,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致谢举动,但在他身上偏偏显得这么风流又矜贵。
楚元夕拿着金光闪闪的奖杯有些不知所措,叶澜前脚刚刚走下礼堂,后脚她手机上就收到了到账通知,五万块整整齐齐不多不少的被打进了卡里,嗯效率还挺高。
没有拿到合影的失落小情绪很快被小钱钱冲淡,楚元夕正准备背着包包去商场淘一波首饰。
出了礼堂的门,走在外面大厅经年陈久的木地板上,阵阵的清幽气息袭来,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她看见叶澜和宋校长站在校友的宣传海报栏前,正兴致勃勃的聊着什么。
叶澜还没走,和校长还有本市教育界的几位大佬谈笑风生之际,他也不忘向给他打招呼的学生们点头致意,楚元夕远远的就瞧见,有学生拿着本子找他签名,更有甚者,直接跟他要合影,叶澜也不拒绝。
恶名远扬的叶帅今儿个倒是平易近人的很,在学生堆里哪怕矜贵到全身发着光,他也做足了南大学长该有的亲切姿态。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楚元夕远远瞧着,没有一窝蜂的跟随大部队朝他冲过去。
她一双清透的明眸里,似乎有着淡淡的茫然,抱着荣誉证书和奖杯,半只小手伏贴在心脏处,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里噗通噗通跳的起劲。
这个时候,孟果打来了电话。
“夕大宝贝,拿到澜澜的签名了吗?你们有没有合照呀?!快发给我!”孟果已经打开了PS,打算待会儿拿到第一手的叶澜生图后,就把他单□□出再打印出来。
四年来,这个操作她已经从大一坚持到了大三,凡是拿过星河奖学金的同学们,都会秀个合影什么的,孟果的黑手至今已经抹掉过几十位学霸了。
楚元夕不忍心往兴冲冲的孟果头上浇凉水,她从嘈杂的人群中躲到了礼堂门口一侧的楼梯处,轻声说道:“你先等等。”
当听到楚元夕解释完今天的颁奖流程后,电话那头的孟果“嗷”的一声气厥倒在了床上。
是个生无可恋的废果了,孟果留下一抹空虚的泪水,决定亲自去礼堂那边转悠转悠,说不定运气好可以碰见活的大佬。
等挂掉电话,楚元夕心倒是平静了些,挺直了脊背,拿出了惯常的优雅姿态走出去,可短短的一个不到六十秒的电话,须臾功夫,礼堂外的长廊里,已经空寂了下来。
只剩了三两个寥寥的背影,楚元夕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叶澜和宋校长,以及一位叫不上名字的老师。
她脚踩在实木的地板上,发出啪嗒的声响,隔着略显昏暗的长廊,瘦瘦白白的小姑娘定格在了礼堂的门口,有种冷艳精致的美感。
最先回头发现她的是宋泽其,年近六旬的宋校长是南大里出了名的网瘾boy,有关于这位风云大小姐的故事,早已耳闻。
宋校长脸上掠过了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意,附在叶澜耳边轻声几句,然后楚元夕就看到叶澜忙不迭和宋校握了握手道别,宋泽其带着那位老师,两位头发白了一半的中老年男士,脚底下像抹了油,拿出了不太像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矫健,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恭喜你。”叶澜笑着回眸的瞬间,空荡荡的长廊里一片死寂,那贵气翩然的质感嗓音响起,楚元夕的小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丝的清浅笑意。
“谢谢四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前几天才刚刚见过,如今站在这里,楚元夕脑海里,叶澜的模样却不如四年前初见时清晰,她蓦地生出了一种久别重逢后的沧桑感,说是沧桑也没错,就像三年前,他还是南城人人乐道的白月光,是遥不可及贵气翩翩的男神,而她那时是风头正劲的首富千金。
如今他成了恶名远扬风流桀骜的富家纨绔,而自己失去了楚家这颗大树的庇护,也在渐渐地走向着落寞和平庸。
楚元夕目光闪烁,万千言语汇聚心头,模样落在了不远处的叶澜眼里,他瞧着她,一身简简单单的衬衫长裤,身姿颀长又婀娜,依旧美的令人心颤,只是如今这份美,多了几分书卷气,少了的,是他说不出口的那番气场和明媚。
楚元夕浑然不觉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细腻波澜,大大方方的笑着说道:“能给我签个名吗?”
“好。”
她朝着叶澜走过去,绰绰的光影里,明净精致的小脸微扬,哪怕一身素净,仍美的叫人心慌。
叶澜龙飞凤舞的在她递过来的笔记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虽说取消了合影这一环节,但是刚才也有不少学生主动趁着私下的时间管他要了合照。
叶澜手插在裤兜里,拿捏住自己的手机,等着楚元夕开口,他也一定不会拒绝这张私人之间永不会流出的合影。
可是楚元夕没有再说什么。
小姑娘满足的收起了那寥寥两个字的签名,然后很知道分寸的和他保持了恰当的距离,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博远楼。
叶澜的心有点儿空,但旋即恢复了宁静,直到走出这栋楼的一层旋转门,一道甜甜的女声传来,他本能的顿住了脚步。
“四叔!”
“怎么这么久啊!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楚元夕跟在他身后二三十米远,瞧着那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短裙和长靴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的冲向叶澜,大大方方的挽起了他的胳膊。
叶澜眉眼低垂,笑意不达眼底,抽出被强势挽住的那只手臂,然后随性的薅着小模特的一边马尾,二十多公分的身高差,像拎孩子一样淡然自若的走出了楼门。
秋季的南大很美,博远楼外的银杏叶落了一地,时不时有姑娘小伙抱着书从翻飞的金黄里走过,随手一拍就是一幅画。
安然拿了台价值几十万的徕卡往叶澜怀里一塞,兴冲冲的要他为她拍几张照片。
“我真羡慕他们这些文化人。”
小女生撅着嘴,跑到博远楼台阶上,摆了个T台最常见的性感pose,随着叶澜一声OK,她又接连换了好几种性感的姿势,直到楚元夕抱着奖杯和证书从必经的大门里走出来。
女生之间的攀比是随处可见的,当有人比你长得好看,还比你有气质有学历的时候,心理上几乎是本能的就落了下风。
楚元夕认出了安然,垂头很低调的从一侧的台阶边走了下去,可她再快也没快过叶澜按下相机的手,那道清丽无双的身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作品里。
安然认得她,在大脑中经过了一秒的对比之后,有些惆怅的收起了自己伸展的手臂,抿了抿唇,跑下了阶梯。
贺荆站在叶澜的身后,眼风撇过老板相机里的照片,咬了咬下唇嘿嘿一笑:“四叔,您昨天主动和校方要求取消公开合影,是怕照片流传出去,网上再有黑子拿着今天的颁奖做文章么?”
叶澜默默的收起了相机,唇边荡起轻笑,“算你聪明。”
“那您刚才又专门去拍楚小姐,这照片您到底是想要呢还是不想要呢?”
“贺荆!”
安然飞快的跑过来,一声贺荆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叶澜淡淡的转身,没有理会身后叽叽喳喳的小东西,兀自迈着长腿上了车。
贺荆开着车,带着安小姐在南大校园里转了一圈儿,从山沟里出来的十八岁小姑娘,艳羡的隔着车窗看了又看,曾几何时,她是村里学习最好的孩子,只不过爸爸重男轻女,十五岁那年就把她强行送到了南城的酒吧街上打工。
是遇到了叶澜后,安然才有机会做了模特。
她偏着头,好像想起来了些不太美丽的往事,一双明亮的鹿眸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贺荆稳稳地开着车,十分钟后,劳斯莱斯驶出了这座底蕴深厚的百年老校,仰倚在后座上的叶澜,终于沉沉的抬起了自己的眼皮,又冷又亮的眸子扫过窗外急速倒退的南大绿植墙,深深的情绪不动声色的掩埋在了眼睛里。
“喜欢这个学校吗?”
他微笑着偏过头,看了眼低头玩手机的安然,问题的答案有些显而易见。
安然点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叶澜,她的恩人,她的初恋,她此生都不会忘怀的男人,哪怕外界怎么鞭笞诬蔑叶澜,在安然心里,他就像那句电影台词所说,是披着五彩祥云解救了她的大英雄。
“你就满十九岁了,这段时间好好看书,等明年秋天,我送你留学。”
安然一阵错愕,呆呆的看着身侧的男人,低下头小声道:“四叔,我不想留学,我想留在你身边。”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自己也可以赚钱的。”
叶澜低低的笑了声,和安然对视一秒,冷静桀骜的眼神透着几分决绝,淡淡道:“没有人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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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婊砸!我要撕了她!”
孟果打扮成了网传叶澜最喜欢的妖艳贱货风,然后亲眼看到了叶澜和小情人卿卿我我牵手离开的一幕后,她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垂头丧气的哭晕在了楚元夕的怀里。
“我的澜澜!你眼瞎了吗?”
孟果泪汪汪的痛诉完这一波令她心碎的见闻后,诧异的发现,楚元夕这个二号澜迷脸上竟然什么表情都没有,她瞬间有了一种想把她元夕开除粉籍的冲动。
多么悲伤的故事啊,楚元夕你这么淡定会显得我好不矜持啊喂!
“那又能怎么样呢,他这个样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孟果歪着头简单思索,说道:“也是哦。”
“可我还是有点不开心。”孟果心想,这种感觉,就像是垂涎已久的巧克力蛋糕,被插上了粑粑做的蜡烛,呸呸呸,什么比喻,她的男神没有脏,没有!
“不开心?那不如?”楚元夕偏着头望向她,两个同样背负着暴发户名称的女孩子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当然是逛街啊!”
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买买买更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好方法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男人都是浮云,只有漂亮衣服和包包珠宝,才是女人永远的好朋友。
元夕按照原计划,打算购置一点儿既能够保值又能撑得起场面的首饰,可是在她和孟果踏入商场的前一秒,班长在微信上给她发来了消息:
“元夕,明天的晚会你不用过去了,接到了学校学生会通知,主持人做了些调整,还有你的节目,因为设备坏了还在维修,暂时也被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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