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伸手去拉斯内普的手，“我们走。”
斯内普抓住她的手，在手掌中紧紧握住，“你怎么进来的？”
哈莉神情轻松地晃了晃肩膀，“当然是我的宝贝斗篷了。”
斯内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别骗我。“
“真的啊，我的斗篷连你都能骗得过，何况魔法部那些老花眼呢”，哈莉打算嬉笑着蒙混过关。
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斯内普感到心被扎疼。在囚室里他早就试过四周的结界，以哈莉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突破它。
斯内普抬起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在她眼睛下方慢慢地摩挲。他靠近她，眼神像是要刺破迷雾的晨曦，穿透她的伪装，直射到她的眼底。
“告诉我，你没有使用那个东西的力量。“
哈莉的笑凝在了脸上，她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什么东西，老魔杖？”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斯内普道。
哈莉仰着脸倔强地看着他，想让他放弃追问。一秒，两秒……她的绿眼睛在斯内普的目光里闪躲了一下，随后藏进了垂下的眼睑后面。
“我必须把你带出去”，她声音低了下来，用另一句话回答了斯内普的问题。
听到她的默认，斯内普的手兜住她的后脑，迫使她抬头看自己，“你不该动用它的。你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
斯内普还待要说些什么，哈莉忽然抬高了声音，“但是我必须带你出去。”
她一字一句地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低下了头，“我不能让你呆在这里，一个人。”
斯内普纵有责怪，如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
“答应我，你今后不再会用它“，末了，他说。
“我答应你”，哈莉抿着嘴唇笑了，抬起眼睛看他，“从明天起。”
斯内普听出她在和他谈条件，立即开口想要反驳。哈莉快一步把身上的隐形斗篷扯了下来，托在胳臂上递给他，“现在我们快走吧。”
斯内普想都没想，摇了摇头，“你穿上，我不用这个。”
哈莉没有反对，“我是想你帮我拿着。我不能穿着它，一会你会看不见我。你要是想解放双手，穿上最舒服。”
“那你现在能看透隐形斗篷了？”“能”
哈莉短短一个字，让斯内普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不过他顾不上细究这个。因为哈莉把他的魔杖递了过来，并开始解他腕上的镣铐。
“克里斯托弗没法混进来，不过他在这里的人帮忙拿到了它”，哈莉解释道，白皙的手缓缓握住了金色的链条，触及之处，链条瞬间腐败溃散，变成了暗红色。
“不，哈莉，你不能……“，看着哈莉使用的魔法，斯内普心中一震，出声拒绝。
“嘘“，哈莉抬起眼帘，朝他发出一个噤声的讯号。声音轻轻的，拖得很长。斯内普这次看得真切，她碧绿的眸子里闪烁着隐隐的暗红色，仿佛瞳孔内渗出的鲜血正在凝结。这双眼睛里不再有一贯的深情款款，只噙着冰冷的注视，和她微张的红唇一道，显得魅惑而陌生。
许是她这一眼也用上了魔法，斯内普不再说话了，只是眼睛跟随着哈莉的每一个动作。
此时金色的镣铐已经被解下，在半人高的位置漂浮着。哈莉双手掌心相对，旋转了一圈，随后右手抬高，左手放低，一个人形在她的手势间渐渐显现，从一开始的三英尺很快长到了六英尺，半透明的形体渐渐变得真实。
那是另一个斯内普。
斯内普的眼睛终于舍得从哈莉身上挪开片刻，去看一眼这个替他手戴镣铐的自己。除了呆滞的表情以外，其余的细节都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就连头发弯曲的弧度，袖口折起的高度，都还原得令斯内普心惊。
他想起了会客室里的卡米尔罗兰，和她化成暗红色光雾消失的样子。
“他会呆在这儿，直到他们下次提审你为止”，哈莉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
下次提审就是今天，斯内普在心里回答了她。
哈莉伸出一只手拉住他的手，拉着他走近结界，另一只手慢慢伸向那层金色的光幕。她侧对着他，垂下的睫毛轻轻颤抖，仿佛不敢看他，“西弗勒斯，你相信我吗？“
斯内普点了点头，随后想起她可能看不见，郑重回答道：“我信。“
“我也没有试过”，哈莉的嘴唇颤抖着勾起，手掌停留在里结界不过一英寸的地方，“所以一会无论发生什么，握住我的手不要放开，好吗？”
“好”，他的感觉心口被涌来的潮水淹没，他的喉头噎住了，“我不放开，哈莉。”
哈莉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手伸进了金色光幕里。
就在那一刻，斯内普身体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灼热，周遭的空气迅速扭曲起来，一股不知从哪里的火焰熊熊烧起，从二人衣摆的下围蜿蜒而上。他看见二人的发丝在火光中纠缠，焦枯谢落，被火焰灼到的衣衫脱落翻卷，化为碎片。无数叠在一起的惨叫声在火光中响起，惨叫声有男有女，有老人力竭的嚎叫，甚至还有孩子的哭喊。那些惨呼声饱含着真切的痛楚和绝望，让他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他仍记得把哈莉的手握得更紧，在愈发难熬的灼烧感中，努力去寻找哈莉的眼睛。哈莉的面容在火光中渐渐模糊，他的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烧灼感瞬间退去之后，感到了遍体刺骨的寒冷。
斯内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囚室，正站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哈莉在他身旁，虚弱地趴在脏兮兮的墙面上。
“哈莉，哈莉”，他连续喊着她的名字，把她颤抖着的身躯抱在怀里。
她喘得厉害，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刚从深海的海底浮到水面，鬓角被汗水打湿，凌乱不堪。斯内普的手将黏在她额头和眉骨上的湿发拨开，触到了满手冰凉。她的体温低得吓人。
“哈莉，哈莉，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斯内普给她施了一个用于取暖的魔咒，根本不起作用。她眼睛里的瘢痕般的暗红尚未完全退去，眼睛在睫毛下飞快胡乱地转动着。
不，不。斯内普有一瞬间几乎乱了阵脚，但他极快地迫使自己镇静下来，那段托马斯交给他的咒语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这个咒语会让哈莉极度痛苦，斯内普不愿意再用。
好在哈莉的呼吸有渐渐平稳的迹象，斯内普一只手臂环抱着她的脊背，另一只手手捧着她的脸，拇指一遍遍摩挲着她的眼睛下方。好像他的动作真的能帮她从混乱中解脱一样，哈莉的绿眼睛失焦了一会，最后聚焦在斯内普的脸上。
如果斯内普不是斯内普，他一定当场喜极而泣。
“哈莉，你感觉怎么样？”，他弓着身体，像只又想绷着翅膀抵御外敌，又想勾起脖子看一眼怀中雏儿的老鸟一样，浑身紧张，小心翼翼。
哈莉双眼朦胧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发出了气若游丝的声音，“西弗勒斯。“
斯内普立即将她的头抱在怀里，吻住她的额头，闭上眼睛，尝到了满嘴汗的咸腥。
”我成功了，是吗“，哈莉的头埋在他的下巴上，声音闷闷的。
”是的，是的。我们的小哈莉长大了，能救她的教授了“，斯内普的嘴离开哈莉的额头，把下巴抵了上去，哄得她发出瓮声瓮气的笑后，又吻了她头顶的发。
“嘿，那两只知更鸟儿，你们是打算赶紧跟着我换一个地方再互啄羽毛。还是打算继续呆在这儿直到猎人们出来拿着魔杖瞄准你俩。”
斯内普将哈莉松开一点点，朝说话声音传来的方向冷冷地看过去。
克里斯托弗从一扇摇下的车窗里露出半截身子，胳膊搭在窗框上，无辜地耸了耸肩，“要坐个顺风‘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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