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的会议，斯内普正顺着长长的走廊疾步走着，如果不是被忽如其来地拦住，他的心情本不算坏。
“非常深刻的批评，斯内普先生”，那个戴着礼帽依然遮不住危险发际线的矮胖男人道，“很意外这样的学术峰会也能邀请到您的大驾。”
“斯特林先生”，斯内普冷淡地眯起眼睛，接住了来者挑衅的眼神：“方才的十一份报告里，原来有出自你的大作。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被称作斯特林的男人不善地盯着他：“三份开题报告均是我的学生所作，想必您还有印象。”
斯内普挑了挑眉：“如果是从汇报顺序上说的话，那么勉强还有一点。”
斯特林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有些被激怒了：“这三份学术报告均经过魔法部文教司的高度认可，没想到，却在您这儿看到了如此不同的见解。”
“如果我没有记错，三篇中的两篇，其中70%以上的论点我在三年前就从你的论文中看到过”，斯内普接到，“第三篇如果不是魔法部文教司司长的联合署名，恐怕也无法出现在这样的学术峰会上。”
斯特林的眼神一变，他飞快地朝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你怎么可以……”，他怒气冲冲道，“我不认为一个首次在学术界发声的人有资格毫无依据地做出评价。”
“为什么不可以斯特林先生”，斯内普反唇相讥，对于这个在学术界作威作福惯了的人，他一直很看不惯，“自从斯托克先生过世之后，你的团队著作就乏善可陈，这其中也包括你的……”
一听到那个名字，斯特林忽然爆发了，他猛地逼近斯内普，压低的声音难掩怒火：“你怎么敢提他？！如果不是你这个两面三刀的间谍，艾布纳根本就不会死！”
斯内普怔了一怔，他不过是指摘斯特林徒有其表，一直剽窃自己学生艾布纳·斯托克的学术论点，没想到对方却忽然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而且是自己最忌讳提及的部分。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声音从齿缝间缓缓地迸出：“我为艾布纳的牺牲感到难过，但万分请你注意自己的措辞，斯特林先生。”
“是你！”，斯特林做出了一个更让人意外的举动，他猛地揪住斯内普的衣领，面部的表情极其扭曲，“不要以为你的黑历史就此洗白，当年在黑魔王身边你做过多少龌龊的事情才能苟活到最后。你对正义的一方到底有什么建树，是通报军情了还是渗透黑魔王内部了，最后一战死去的成百上千人，你想过挽救其中哪怕一个吗？你但凡真的有向我们透露一丝情报，我的艾布纳根本不至于被上十个食死徒围攻致死！你这个！徒有其表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
斯内普的目光冰冷得可怕，他的面部表情也僵硬地可怕，他牙关咬得死死的，像是要说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想说。
话已出口，这一年多来的愤懑与潦倒一起涌上心头，斯特林面部的赘肉可怕地颤抖着，紧抓斯内普衣领的双手因长年酗酒也一起抖动着。
他双眼血红，仿佛想用言语的利剑将眼前这个不发一言的男人置于死地。
“就凭救世主小姐的一面之词，你十几年的食死徒生涯便可以一笔勾销了？你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小姐口中的孤胆英雄，霍格沃茨学生眼中的正义荣耀？我告诉你！一日黑终身黑！你的黑料多得是！压都压不住！你注定行走在黑暗中，这辈子不要再幻想回到光明中来了！”
斯内普的目光狠狠甩向了斯特林，他漆黑的眸子锁得紧紧的，紧抿的嘴唇刚刚来得及一动。
他到底是会喷射毒液为自己辩解，还是施放恶咒将对方击倒在地？
然而一个柔美而欢快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一触即发的局面。
“斯特林先生，终于见到您的本尊了”，
听到这个声音，斯内普绷得死死的神经蓦然放松了。
已陷入狂怒的斯特林一愣，下意识地松开了斯内普的衣领。
是哈莉。
只见她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了两人中间，朝斯特林微微颔首：“三年前，我就在斯内普教授的指导下，开始拜读您的学术论文了。”
说着她看了斯内普一眼，继续道：“斯内普教授一直和我评价您说，您以及您指导出来的学生论文，均是学术界的佼佼者。”
哈莉顿了一顿，脸上得体的微笑渐渐收敛，语气也变得冷冽起来：“可是刚才，我却听到了您对我的教授截然不同的评价。”
她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斯特林的眼睛，继续道：“最后一战的时候，您和你的学生就在离霍格沃茨最近的爱丁堡境内。从北边入侵的食死徒大规模途径爱丁堡的行动一定吓坏了您，您为了保护您的学生，带着他们连夜撤离。”
斯特林脸上方才愤怒的潮红瞬间褪去，脸色竟一点点苍白起来。
哈莉注视着他红一阵白一阵的面孔，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您最有天分的学生，我的学长艾布纳斯托克却从您身边逃走，集结了爱丁堡的白巫师力量，返回母校参战。他带领的爱丁堡巫师守住了霍格沃茨以北的阵地。他的牺牲，我们终身铭记。那您呢？”
她语气讥诮地反问道，誓不给这个学术界颇有声名的人留半分情面：“被自己的学生违抗指令一定很难堪吧？不然为什么，我们后来听到的版本，更多的是你与艾布纳斯托克并肩作战，亲眼目睹了爱徒的牺牲呢？”
斯特林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已完全没有了血色。
哈莉并不打算放过他，刚才他对斯内普的字字诛心，她定要十倍奉还。
她朝斯特林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钉在斯特林开始闪躲的双眼里：“在艾布纳为了掩护战友牺牲时，在斯内普教授直面伏地魔被重伤时，在我们每一个霍格沃茨人不顾生死地投入战斗时，您真的站在您母校的土地上吗？您回头看过自己母校一眼吗？恐怕，您已经在横渡北海的逃亡之船上了吧？”
斯特林矮胖的身体猛地一抖，朝后退了一步，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哈莉眯起眼睛，看着他嗫嚅的嘴唇和颤抖的脸庞。
她的语气蓦然柔和下来，声音轻轻，却像是锋利地针一样细密地戳在斯特林的心尖：“艾布纳是我最崇拜的学长之一。无论是学术上，还是人格上。”
哈莉轻轻靠近斯特林，将声音隐秘地传递进斯特林的耳朵：“您是他的导师。我想，他一定有从您这里继承到什么，对吗？”
斯特林猛地抬头看向哈莉，刚好看见了她近在咫尺的绿眼睛。
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讥诮和讽刺，而是一片平静，仿佛一面冷静的湖面，甚至其中还盛放着悲伤。
哈莉看了他片刻，看尽他眼中一瞬间滑过的万千情绪，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她后退一步，站到了斯内普身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朝他微笑道别：“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再会了。”
斯特林垂着头颅，许久才找回到自己剧烈的呼吸。
他抬起眼睛朝两人离去的方向看去，谁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两个身影迅速消失在了空荡荡的长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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