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托马斯一起给学生们上黑魔法防御课，是哈莉助教工作的日常之一。
哈莉在做了助教之后，才发现她当年学习实在算不上认真。
就比如今天的课题：精神控制术。
哈莉只记得当年这个课题学习了混淆咒，在课后延伸提到了四年级会学到的夺魂咒。
却没有注意到在课程的最后，小字的阅读延展里写着几个精神控制术的著名案例。
“出生于法国洛林的雷米·庞加莱，是已知最强大的精神控制者。传闻她继承了恶魔别西卜的力量。其精神控制术的奇诡之处在于，不借助于魔杖和特定咒语，并且能使被控制者继承己身的能力，达到控制他人，复制自己的目的。”
哈莉从不记得自己学了一整年的教材上，居然有这么一行字。
也许只有赫姆那样的学霸，才会一丝不苟地把课本上的每一个知识点都深挖一遍。
不过，每一所学校都有一个学霸的传闻所言非虚。
赫姆虽然毕业，但在哈莉看来，他万事通学霸的衣钵可有人继承。
“夏普教授”，一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一只小手举了起来。
“艾丽娅”，托马斯鼓励道，“有什么问题吗？”
听见这个名字，哈莉就不由得关注地看去。
那个有着红色长发和绿色眼睛的女孩放下胳膊，认认真真地问道: “夏普教授，我想请您多介绍一些关于雷米庞加莱的事情可以吗？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她的能力已经不属于魔法的范畴。”
“有趣”，托马斯笑了起来，“你从哪本书上读到的？”
“阿勒代尔男爵所著的《梅斯梅尔知道答案》”，艾丽娅答道。
这正是哈莉在来学校的火车上正在看的那一本，的确很生僻，是从斯内普的新晋藏书里借到的。
哈莉忽然感到一丝汗颜……自己还没看完呢，这个四年级学生已经看过，还能就此提问。
听到这本书名，托马斯也颇感意外，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怀表。
“我很高兴你能提出这样好的问题”，他抱歉地道，“但快要下课了，课后你可以来我的办公室。”
托马斯把目光收回，抬高声音道：“今天的作业，混淆咒与夺魂咒的区别与联系，一页羊皮纸，下节课之前交到哈莉老师的办公室。”
他向哈莉笑着示意，宣布课程结束。
哈莉的目光目送着那个红头发的女孩离开。
“你在看什么？”，托马斯收起讲桌上的教案，朝她走了过来。
“没什么”，哈莉摇了摇头，按捺下心头的杂念。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托马斯仔细看了看她，“需要晚上放你的假吗？”
哈莉摇了摇头，她只是想到在法国的遭遇。课本上大家一晃而过的历史传闻，其实真的真的是真的。
“回去好好睡一觉会对你有好处”，托马斯的声音柔和极了，“先把工作放一放。”
“谢谢你”，哈莉朝他笑了笑，抱着刚收上来的作业离开了。
她没有回去睡觉，而是下意识地朝楼下走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正站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门口。
哈莉轻轻敲了敲门上的门环。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轻轻把门打开了。
哈莉好不容易开心起来的情绪，在见到来人的瞬间立即低落下去。
不是斯内普，而是图书馆管理员平斯夫人。
她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哈莉。
哈莉的目光越过她朝办公室里看去，只见大圆桌旁坐了包括斯普劳特教授，斯拉格霍恩教授在内的上十号人。
桌首坐着斯内普，他正说着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的目光远远地交汇了一秒，斯内普收回了目光。
好吧，哈莉内心一拍脑门。
每周四下午，都是斯内普例行进行教务工作约见的时间。自己怎么给忘了。
“对不起，我稍后再来”，哈莉抱歉道，转身离开了。
本来在法国圣泉里看到的幻境，在密室里斯内普重伤的样子一股脑儿地往自己脑子里钻，哈莉感到心里乱极了。
但刚才斯内普那远远一眼，却让她莫名安定下来。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散会……哈莉心里盘算道，回到了自己的起居室。
抱着一沓学生论文，哈莉坐在了露台的吊椅上，这是上周收上来的四年级课后作业，哈莉认真地批改着。
很快，其中一份引起了她的注意。它不仅完成度最高，而且具有较深的见解。
她手指拂过那上面的署名：艾丽娅·泰勒。
“哈莉，哈莉”，一个声音在身后喊她。
是托马斯，她都快忘记自己的露台和托马斯的相连了。
“怎么了？”。她回头看着托马斯探出的脑袋。
托马斯扬起了他招牌式阳光的笑脸：“你能过来帮帮我吗？”
“你这是干什么？”，走进托马斯办公室的时候，哈莉好奇问道。
托马斯站在一块高高的悬浮板上，袖子高高地挽起，白色的工作服上沾着点点的油彩。
正对门的那一面墙上，足足两层高的墙面上画着一副巨大的油画。
下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白色密林，树干和树枝都呈现特殊的银白色，枝条光秃秃的，没有一片树叶，反而都像枯瘦的手臂一般戟指苍穹。
天空的部分一片漆黑，无数暗红色的流星正朝大地落下。
托马斯正在描绘着暗红色流星的尾巴，他画得极好，纤长细瘦的胳膊也极稳定。
这时他完成了最后一笔，回身看向哈莉。
悬浮板缓缓下降，托马斯轻轻降落在了哈莉面前。
“你喜欢吗？”，他回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作品，问道。
“你画的很不错”，哈莉又上下扫视了一眼，“怎么想到画这个？”
托马斯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怎么，你不喜欢？”
那幅画总有种熟悉的感觉，那片树林，那种带着红色尾巴的暗红色轨迹，都似曾相识，却偏偏让她极不舒服。
哈莉摸了摸有些发凉的后颈，有些抱歉地笑笑：“什么都逃不脱你的眼睛。你画得是很不错，但是，有些太压抑了。”
“是吗”，托马斯的蓝眼睛也随之黯了一黯，他回身注视着那片白色的密林和被暗红色光笼罩的夜空，“太压抑了吗？”
哈莉没有说话，她在回忆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
“你刚刚问我画的是什么”，托马斯喃喃道，“这是我的一个梦，一个反反复复，醒不来的梦。”
哈莉听出他语气中的落寞，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你经常做同一个噩梦？”
“恩”，托马斯低低道，“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
哈莉垂下眼睛：“那你知道这梦讲的是什么吗？”
托马斯抬起头，目光在暗红夜空和白色密林之间茫然地逡巡着：“不知道。我一直在寻找这片白色密林，但是……”
哈莉看着他低垂着的，轻轻颤动的睫毛，不由得想起了过去一直被噩梦困扰的自己。
她声音柔了下来：“别想太多了，一个梦而已。不要老想着去解开它。”
托马斯轻轻吐出一口气，回头看着哈莉，又恢复了往日轻松的语气：“也许，你说得对。一个梦而已。醒着的时候，已经有太多需要我们操心的事，又何必去在意一个梦呢。”
哈莉笑了起来：“这才对。对了，你刚刚喊我来帮忙，干什么？”
托马斯颇有些坏坏地笑了起来：“喊你帮我看看我的画呀。”
哈莉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想找人聊天吧。”
“唔，真聪明”，托马斯抿唇而笑，学着哈莉刚才的语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哈莉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吧，今天什么工作？”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托马斯颇为戏精地露出夸张的表情，“批改四年级的月考试卷如何？”
“职责所在，不胜荣幸”，哈莉还能说啥，耸了耸肩朝自己的工作台走去。
本来打算晚上去找斯内普，帮他处理杂务也好，借口补习魔药也行，然后赖在他那里不走的。
又泡汤了，唉，等明天吧。
想归想，一旦开始工作哈莉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批改到一半的时候，艾丽娅如期来到办公室找托马斯探讨问题。
哈莉在工作间隙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那个红发的女孩双手托腮，绿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完成工作后，哈莉不想打扰他们，正想轻手轻脚地离开。
“你要走了吗”，托马斯在身后喊住她，快步追了上来。
“试卷我已经批改好了”，哈莉道，越过他看了艾丽娅一眼，“我想你还有事。”
“一起来吧，纯学术研究”，托马斯邀请她，随后他微微靠近哈莉，压低声音道，“结束之后，我还想请你喝一杯呢。”
哈莉看着他含笑的双眼：“我很乐意，不过确实累得不行。下次吧，好吗？”
托马斯垂下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哈莉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这个给你”，哈莉把手里的东西朝托马斯一抛。
“这是什么？”，托马斯接住后发现，手心里是两颗小巧的糖果。
“有的时候不只是酒可以助眠”，哈莉朝他挑了挑眉，“试试这个，很不错的。”
开学前她找斯内普讨药吃，没想到他还真给鼓捣出来了。
虽然它们怎么看怎么像糖果，但安眠的效果是真的不错，哈莉都不舍得多吃。
斯内普内心：哼，谁让你把我的工作室当糖果屋，我就弄出糖果给你看看。
脑补着斯内普的样子，哈莉不由得抿唇一笑，关上门离开了。
托马斯目送她离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的东西。
色泽洁白，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如同两枚小小的卵石，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托马斯缓缓握紧手掌，将它们轻轻包进了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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